尾声(1 / 1)
正是梅雨时节,榴花初绽,在一处汪洋恣肆的湖水边,一叶扁舟轻靠,舟上一人晒着日光懒洋洋的垂钓。
湖畔芳草如茵,百花盛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儿正追逐嬉戏。黄雀争鸣,微风和暖,四周山头紫气萦绕,如烟似雾,温香盈体。
“爹爹,弟弟要下水捉鱼啦!”其中一个小儿冲着垂钓的男子大声喊。
男子刚刚转过头,便见到水中已多了一个只露出半截小身子的小人儿,连忙身形骤起,长袖一伸,小儿被卷入半空,水花飞溅中,但闻一阵开心的笑叫声,小儿落入父亲宽阔的怀抱。
“爹爹,我也要!我也要!”地上的小儿不依的欢蹦乱跳。
男子朗朗一笑,亦将他抱起,一手一个,一抛一接,恍若杂耍般,直将自远处赶来的两人惊得瞠目结舌。
“少爷!”小喜叫。
“姑爷!”烟霞叫。
“姨姨!姨姨!”两个小不点儿在半空中笑得有如流泉飞泻,好不兴奋。
二女提心吊胆的看了片刻,终于出声叫道:“少爷(姑爷),夫人醒了,正找你哪。”
男子一愣,将两个小萝卜头向二女怀中一塞,眨眼消失不见。二女望着怀中突然多出的分量,但见四只一模一样的黑眼睛闪着狡黠与顽皮。
“姨姨,娘是不是又发脾气了?唉,娘一找不见爹爹就发脾气!娘到底多大了?整日价还让爹爹抱,我们都不让爹爹抱啦!”其中一个小萝卜头摇头叹气道。
“就是!就是!娘羞羞!娘羞羞!还让爹爹喂饭吃哩!我们都不让爹爹喂饭啦!还有啊,晚上就将我们赶到侧屋去睡,她一个人好霸占爹爹!娘好不讲理!”另一个不甘落后的大肆数落娘亲的罪状。
“娘比我们还娇气!小手指头烫了一下,便半个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哼,可是她抱爹爹的时候,那手明明没事嘛!”
“就是!就是!娘还动不动就烫手!想起来就让爹爹背着她在屋子里绕啊绕,绕得我们眼都花了,她倒是笑得开心得紧!”
“呜呜……娘好坏!将爹爹占得死死的,我们也要爹爹!我们也要爹爹!”
两张一模一样的小嘴儿忽的一撇,哇哇大哭起来。
小喜与烟霞啼笑皆非,忙忙的边哄边往回走。
风寄月大步流星的奔入一座轩敞雅致的庄院,口内唤道:“小七,我回来啦。”
随着话音刚落,“噗通”,自房门口爬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掉在他脚边。
风寄月一把抱起小女娃,笑道:“小乖乖,你娘呢?”
小女娃嘻嘻笑着,吐着口水在他脸上亲来亲去,半天方含糊不清道:“娘……烫手……娘……”
“又烫手了?”风寄月放下小女娃,疾步走入寝室。“小七,怎么又不小心?”
正立在窗口逗鹦鹉的童七立即转过身,背着右手,颦眉道:“人家想给你煮你爱吃的排骨饭……”
“我看看。”
娇柔的身子直向他怀里钻。“莫看!莫看!我已经缠好啦。”
风寄月抓过后腰上的细腕,举至眼前。但见右手里三层外三层裹得有如白粽子。
“拆开看看。”
“不要!痛!”
“只是拆开,怎会痛?”
“痛啊!”他尚未碰到她,她便大喊。
“小家伙,人通常只有真的痛时才喊出来。”
“我作准备不成么?”她争辩。
风寄月一笑,将她抱至腿上坐好,一层层打开纱布,最后露出食指上一个小红点。
“呃,抹上药膏就成啦,不必裹那么多纱布,反而不透气。”
“唔。”童七含含糊糊应一声,小手缠上他的颈子,小嘴儿一路印上脸颊,停在唇上如蜂儿采蜜。
“爹爹,亲亲!亲亲!”一个小粉团滚至风寄月脚边,奋力向上爬。
风寄月含笑捞起小女儿,放置另一边,在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童七立时咽着酸水,嘟唇道:“说过了,你只能亲我的。”
“小醋坛子!”在她唇上又补了一下。
不久,小喜与烟霞领着双胞胎回来了,尚未进屋便听到两个小鬼的抱怨:“娘肯定缠着爹爹呢,咱们也莫进去啦!免得娘恼啦。”
然后便是小喜与烟霞压抑不住的吃吃笑声。
童七翻个白眼。“这两个小鬼头最可恶!没事就编派娘亲的不是!哪有这样的儿子嘛!”
风寄月勾唇一笑,抵住她的额头。“龙生龙,凤生凤,你想生出什么样的儿子来?”
一只小胖手捂住童七的脸,软软的嗓音咿咿呀呀道:“娘,吃饭饭,吃饭饭。”
童七苦笑道:“她又饿啦!刚刚喝了碗米粥。啧,小女娃,可莫要吃成小胖猪才好。”
风寄月举起“咯咯”笑个不住的女儿,骄傲的道:“我的女儿,即便吃成小胖猪,那也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粉猪!”
“横竖都是猪。”
“没错,我的小母猪。”
童七脸一垮,叹道:“真让你说中啦,寄月,我好像又有宝宝了……”
“当真?”风寄月欣喜的看着她。
童七愁眉苦脸的点头。“寄月啊,你还没要够宝宝么?这几年,我好像光生宝宝啦。”
“哪里光生?不就生了两次?”
“可是,我第一次生宝宝时,是谁赌咒发誓说,再也不叫我生了的?”
“男人在那个时候往往都会那么说。岳父岳母还不是生了你们七个?倘若他们少生一个,岂非没你了?”
“这是什么歪理?”
“等等!我记得生完老大老二不久,是你嚷着要再生个女儿的,如今怎么赖到我身上来?”
“有么?”
“有没有,先去用饭。”
三人来至膳厅,便看见双胞胎正在争抢一个鸡爪子,酷似他们父亲的两张脸庞死死扳着,怒目相向。满桌杯盘狼藉,汤水淋漓。小喜与烟霞两个竟毫无责任的视若无睹,在一旁口沫横飞的大肆闲聊。一见大主子到来,方才一人一个将小主子抱开,忙不迭的命仆人收拾餐桌,另行上菜开饭。
童七叹口气,见怪不怪的一屁股坐下。这时,长风平野自外面进来,平野将风寄月身上的小女娃抱走,长风则垂手汇报道:“童老爷携老夫人不日就要到府了。”
童七闻言双眸一亮,拍手道:“好啊,好啊,总算来啦!三个小鬼头总算有去处啦!”
“娘!您又要将我们塞给外公外婆么?您到底安得什么心?”双胞胎齐声指责。
“小兔崽子!我童七这么大的时候,还不敢对爹娘如此说话呢!这才真叫无法无天!”
“娘,您错啦,这应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放屁!过来!”
“做什么?”
“吃糖!”
“不对!娘是要吃了我们。爹爹……”双胞胎赶紧奔向救星,却不料,中途被他们的亲娘捷足先登。
“爹爹……”黑眼睛眨啊眨,水汪汪的,终于泛出泪光。
“好啦,小宝贝儿——”
“你在叫谁?”童七揽住他的颈子。
“爹爹自然在叫我们,我们是爹爹的小宝贝儿!”
“呸!你们还是一团云雾的时候,我就是你们爹爹的小宝贝儿啦。”
“娘就会争宠!幸好不曾嫁给皇帝,否则,还不将整个后宫铲平?”
“呸呸呸!谁要嫁给皇帝啊!你们娘亲可是有洁癖的,那么多女人用过的臭男人,我才不要!”
“还好,爹爹不曾当皇帝……”
“他敢!”童七将目光狠狠瞪向头顶,“他要是敢当皇帝,我马上就让他变成太监!”
“咳咳……”四面八方响起咳嗽声,间或几声窃笑。
风寄月则不动声色,只夹了只虾子塞入她口中,淡然道:“那你还不如索性杀了我。”
童七“扑哧”一笑,几乎喷出来,连忙掩嘴大嚼。
两兄弟小大人般摇头叹息,附耳悄声道:“看来,娘的手又受伤啦。”
“嗯!又有理由撒娇啦。”
“她一次次故技重施,爹爹那般聪明,就看不出来么?还由着她闹。”
“小喜阿姨说,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爹爹好可怜!我将来娶媳妇,一定娶个温柔贤淑的,才不要娘这种母老虎!也只有爹爹稀罕她。”
“就是,就是。呵呵呵……”两兄弟笑成一团。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嘀咕什么呢?”童七斜睨他们,“是不是要我将你们全部送给外公外婆才会老实啊?”
“爹爹!”
“哼,叫爷爷也没用!错,你们根本就没有爷爷!听见没有?”
“听见啦,娘。”
“以后莫要总缠着你们的爹爹。”
“总缠着爹爹的是娘吧?”
“顶嘴!”
“……”
“妹妹还小,以后就交给你们两个照看啦。”
“娘,我们也还小呢!”
“娘像你们这般大的时候,已是名满京华的小神童啦。既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推托之词,一概抹杀!”
“那爹爹与娘做什么去?”
“嘿嘿,迎接小四啊!”
“……”
围观的一干人嗑着瓜子,搬着小凳子,坐在门口,看得津津有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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