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私访（1 / 1）

圣上立在转弯处，差了小太监去跟季府那看门的小生打招呼，却被告知季公子方才出了门。

再问去了何处，却是不知。自然，这小生如何能知晓主人家去了何处？

小太监苦着张脸跟当今圣上道了实情，却见圣上眼里笑意更深，一时竟是无所适从。转念一想，这可是当今圣上，是咱主子，这要是随便叫人猜了心思，怎生了得？

这便回了神，却见主子正与那小生交谈。这当今圣上，寻常人见到的机会极少，那小生自然认不出。他走上前去，主子已然交涉完毕。

二人无话，等在门外。片刻之后，门内走出个人来。那人穿着身冰蓝的衣裳，却是衬得他冷若冰霜。再看那张脸，阴柔似女子般，好看得紧。

再细细一看，那小太监险些惊呼出声，这张脸，与当今圣上分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人带着笑意出得门来，见了来人脸色当即便冷下来，“你是何人？”这话，显然问的是当今圣上。

这看门的小生也是见了来人与季公子身边的霜儿公子长得极像，这才信了来人的亲戚一说。

如此一看，霜儿公子分明不认识来人，这便要赶人走。小太监如何能忍受自家万人之上的主子受这样的对待，险些拿了腰间的金牌出来。

圣上拦住他，转脸看那小生一眼，分明笑意盈盈的，那威慑力却是不可言说。

想来这小生在季府看门已半年余，见过无数达官贵人，却是没见过这样的，当即退让开来。

圣上这才看着霜儿，此时开了口，声音竟是极其柔和的，“自然与你血脉相连，不妨请我去府中坐坐？”

霜儿见到来人那一刹，却是以为见到了那人，那脸，分明长得极像。只一瞬，便能分别，这不是他熟识的人。

容颜只是表面，他能看出的却是这人站在那里都与他熟识的人不同。即使相似，也是有细微的差别。

如此想来，心下愈加失落，原以为那人不书与他，这便亲自来看他，现下却是他自作多情了。

罢了，能见到与那人长得相像的人，暂解相思之苦，却也是极好的。

霜儿点点头，与那小生道，“我这便带进去了，若是出了事，算与我便是。”

小生如何敢不从，连连点头，“霜儿公子办事，自然叫人放心。”霜儿自然无心理睬这吹捧，转身便往府中走。

圣上与那小生一点头，便跟在霜儿身后走，不疾不徐，不刻意去追那人因了气愤而快起来的脚步。

小太监却是自袖内掏出一锭金子，塞到那小生的手里，关照几句便匆匆跟上自家主子。

季府不大，府内却是别有洞天。花花草草，亭台假山，布局得当，极为别致。

圣上纵是再有心赏景，却也要当心着跟不上人。若是丢了人，这一趟微服私访，便是来看花看草了？

走完一段，霜儿赫然进了个院子，圣上抬眼看，“寒霜阁”，唇角勾起一抹笑，这徒儿，倒是有心。

进了院内，小太监自然立在院门处守着。若是圣上有了三长两短，他纵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呀。况且，圣上对他不薄，他心下也喜欢。

圣上进了门，却见霜儿端着杯茶正大口大口地喝，分明是气的。再看那水珠儿顺着嘴角下滑，却是别有风情。

主人家不招待，圣上却也不客气，捡了张椅子坐下，一把扇儿悠悠地晃。

霜儿见他这样，更是恼怒，却不知缘何如此。随意抹了唇角，倒了杯茶水，送到那人手边，却道，“你是何人？来此何事？”一句话，说得丝毫不客气。

这当今圣上，岂是这三言两语便能吓住的。端起茶杯来，抿了口，却是不答反问，“这茶，比不得梨香红，你怎的喜欢？”

霜儿当即愣住，“你如何知晓，梨香红？”圣上笑起来，却是很开怀，“我亦是梨香山内的人。”

“我从未见过你。”霜儿看他，眸内俱是不解。圣上拉着霜儿在他身边的椅上坐下，道，“你记事时，我便离开了。”

霜儿心下惊讶，倒是未曾注意到他的动作，“那你与我师父，是何关系？”

圣上细细看他的眉眼，一笔一画似在描摹，“我与他呀……”有意卖了关子。

霜儿看他，急切的神情像极了小时追着他要糖吃时的表情，“如何？”

还是一样惹人喜爱啊，圣上笑，“我是他师兄。”霜儿点头，当即唤了，“师伯。”

转眼却是想起了什么，霜儿拉了圣上的手，“师伯，师父身体可有碍？”圣上笑了，“无碍，他只是与你送信罢了。”霜儿笑起来，“那便好。”

圣上却是伸手去摸摸他柔顺的发丝，“乖。”霜儿眯眼笑，如猫般慵懒，丝毫不见方才那般冷漠戒备。

看着他，圣上心内却叹息，霜儿啊，这孩儿被你娇惯坏了。转念一想，这丢在外头，便是教他独立呢，便也不再担忧。

室内一片祥和，却听得“砰——”一声，却是盘儿摔在地上的声音。

霜儿睁了眼，见到门口那人皱了眉，“云儿，你怎的来了？”

虽说这霜儿平日里冷着脸，不喜言笑，但云儿知晓他只是年纪尚小，叛逆罢了。这人啊，骨子里分明只是个备受宠爱的孩子罢了。

云儿喜欢他，不因了他那张脸，却是因了他的孩子气。

这夏日热得紧，云儿亲自在厨房里熬了绿豆汤，这便端了汤盅，连带着两盘霜儿喜欢的点心送了来。

谁知院门口那人不让她进来，好说歹说，险些撒了泼，那人才松了口。再进得门来，却见向来乖戾的霜儿似乖巧的猫咪任人抚摸，自然吓了一跳。

跟在季公子身边也有些时日了，见的世面也多，云儿当即冷静下来，道了声，“天气热得紧，我熬了汤与你。”

霜儿也不是不知感恩之人，当即要与她一道收拾。圣上却拦了他，自己蹲身捡了那盘儿与汤盅，送与云儿，道，“姑娘有心了，可惜了这汤。”

云儿见过身份尊贵之人，却未见过这样亲和的，当即摇头笑道，“不碍事，我熬得多了些，再去取便是。”

圣上点头，亦是笑，“这便劳烦姑娘了。”云儿道，“不碍事。”端着盘儿便往外走。

霜儿看着圣上细致的动作，心里不快，这时圣上转身，却是问他，“这姑娘，唤作‘云儿’？”

原本便不甚愉快，这便更加不满，霜儿随意应道，“恩。”

圣上坐回椅上，却是笑意盈盈地问他，“你可知晓你师父缘何取名‘云霜’？”

“云霜”自然不是真名，然这江湖上流传的，却是这个名字。霜儿摇头，“不知。我原以为是因了梨香山内的风景，师父却道不是。”

圣上却是被这回答逗得大笑，“傻孩儿，你可知你师父的真实姓名？”

这个霜儿当然是知晓的，“我知晓。师父姓季，名凌霜。”

圣上这时抿唇笑，“你可知我的姓名？”

霜儿当然不知，师父从未提过这人，看他一眼却是反问道，“我如何能知晓？”

圣上不计较他孩子气的语气，径直道，“我亦姓季，名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