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昨日之日（1 / 1）
躺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或许是酒精的威力吧，竟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今晚，曹操大宴宾客，满堂之下全是赫赫有名的文臣武将，对那些或恭维或激励的话我置耳不闻，这些不过是一些须臾客套话吧了。
到曹营已经月余了，这里的生活还算平静，可是这其中暗含着多少波涛汹涌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阿楚一直很低调，他深知曹瞒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可以与之相抗衡，甚至有比他过之而无不及的胆识、计谋、野心……
相比较之下，我和阿飞反而大出风头。一来我们是声名在外，虽然刚出道不久，然而英雄少年，所胜之仗又均是以少胜多，最重要的是声名鹊起，在这乱世之中一路扶摇直上，这样的经历怎能不让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眼红红。
面对这些上门的挑衅，阿飞倒是求之不得。我呢，也罢，只当是练练手！阿楚对此也是放任置之。
我焉能不知其意，寄人篱下总是委曲求全，抱负难伸。但如果其有足够分量的身家，在寄主吞并其身家之前，至少可以获得一定的自由，有可能的话暗中积蓄力量，在适当的时机还可以反噬寄主一口。
而今我和阿飞这般人才正是这关键的砝码，如今我两人又单挑了这么多曹将，自身身价被哄抬得持续飙升，呈现涨停的趋势。我俩可是优质股，谁持有谁就168，嘻嘻……
正当我拿起鸡腿漫不经心的啃噬以格挡曹操的“美人”攻势时，他那沉重又饱含威仪的声音再度响起。尽管他这话不是对我说的，然而这几句话却一字不差的落进我的耳朵里，“刘贤弟，皇甫将军你可识的？”
“皇甫，可是一夜拿下北城，却无一人损耗用兵如神的皇甫嵩将军？！”
“正是，我们可是老相识了。我这辈子很少真心佩服什么人，他算是一个，就那场仗我对他是敬佩有佳。从他那里也学到不少为将之道！”……
“皇甫嵩”这三个字如闪电雷鸣一样直闯入我耳朵，听曹刘二人回忆那一仗，我的思绪也飘向了远方，远方……
按理说来那场攻城夺地根本不能称得上是一场仗，那简直就是一场秀，一场我的处女秀，我的傻瓜秀，我的幸运秀……就是在那场秀中，我认识了“暗器之王”、“透视眼李”、“顺风耳赵”、“迷魂一杨”、“无影韩手”、“飞天朱六”、“活死田针”、“穿心箭胡”、“不倒白翁”、“千面冯郎”、“飘渺萧郎”、“水中于王”、“彭赌必赢”、“叶落一刀”、“石化万物”十五位叔叔。他们更因为那一场成功的秀，后来成为我的专属模特，我们之间亲比家人！更是因为这份情，而相知相许，然而相知却不能相住，相许却不便相助！
到今日，我才更能体会师父不愿他们为己所用的心思：情之一字，岂是用可以搅和？！不是不用，只是情到深处方恨少！
摸了摸青龙偃月刀，感觉他们就在我身边，我心里暖暖的。
我的师父原名皇甫嵩，化名庞春，游历江湖，先后结识了十五位叔叔，而后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关府成为我的师父、我的姨夫！在战争还没有进入白炙化阶段之前，关府是一个充满爱与欢笑的地方！
在那里，有浓情似水，连绵不绝，恩爱甜蜜的爹娘；在那里，有美景如画，荷塘梅园，恬淡自得的生活；在那里，有纯真胜雪，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我们……
当欢笑被战争所湮没，当甜蜜被离别所取代，爹娘枉死，雪姨呕血，梅姨无踪，我所谓的和美之家顷刻便坍塌无形。
历史的实在还让我舍弃了很多：我的“胖桶”小弟，我的香香妹子，我的真情真爱……
阿楚！我心一阵揪痛，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忘不了最初的那份心动。思及此，我抬头向他望去，今天也许是喝酒的缘故吧，他的脸竟浮现了两朵红云，比起平时来，更显出些可爱的味道来！
我痴痴的望着，心中确是一片酸苦，这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道寒战的光刺得我头皮发麻，稍稍移了视线，又是错觉吗，我怎么感觉曹瞒的眼神中透露出了深层的某种不怀好意的讯息。
“刘贤弟，听闻尔有一妻，乃蜀中美人，我心下可是好奇的紧，怎么不见尊夫人？”
妻？阿楚有妻子？怎么可能？这两年，我可是闻所未闻！按捺下心中的恐慌，侧耳细听，希望阿楚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但是……
“拙荆山野之人，年少结盟，而今战事未平，大丈夫理应先定国安邦后成家立业，是以内子仍在川蜀老家！”这番话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硬生生的把我的心劈成两半，原来他竟有妻，他竟已有妻，美丽的妻……
难掩心中翻腾的情绪，迫切的需要一个安静之所，麻木的看向四周，好似无人注意着我，加上平时我也经常提前离席，所以这时候“走掉”应该不会太过引人瞩目吧。我起身，却明显感觉到浑身轻飘飘的，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步履蹒跚的离开坐席，我运起轻功仓皇地逃回驻地，如果还有泪的话，我想此时有一句诗可以来形容这刻的狼狈：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然而我的泪腺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封闭了，干涩的风吹得眼睛生疼，就像沙子在火热的天中煎熬、烤炙、翻腾……
有人说：悲哀莫过于心死，许是我的心早已就死了，否则怎么会流不出眼泪。然而心死了，为什么还会这么痛呢？！
回到别院，抬头迎上的是“将军府”三个大字，顿觉万分惨淡。我还是太冲动了，怎么就这样冲出来了？不是早已断了这乱世情，了了这不伦爱，锁了这悸动心吗？
他娶妻，他生子，他纳妾，又与我何干？我只是臣，唯他马首是瞻；我只是将，唯他之命以从；我只是弟，为他忠义两全。
早就知道他的身边会有别的女人，而且不止一个，早就知道他不属于我，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话说：人世间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能看到我的心；人世间最远的距离，不是光速以计，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的心跳永远不会超过120……
夜寒的风吹散了郁结于心闷气，轻吐两口气，转身进门。这曹阿瞒笼络人心的手段可不一般，这府里很多东西都与涿郡溪园相仿，很让人怀疑他是否早就料到今日。
轻车熟路的回到房中，取出珍藏的雪酿，自作战以来，就没有闲情逸致来酿酒了，这雪酿是随身带的，如今是喝点少点。今晚定是个无眠之夜，拿着酒壶，斜倚窗傍，幽幽的沉静在这深深的夜色里，闻着芬芳清香的酒味，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良久……一阵错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我的独角戏。“大哥，你怎样了？还能走吗？喝不了酒就不要喝嘛。二哥，你回来了吗？快出来帮忙！”
怎么就喝醉了，记忆中阿楚从来没有醉酒过，不只是酒量好，而且酒品也很好，今儿怎么就醉了？难道是因为提到娇妻，酒不醉人人自醉？！
心里放佛划过一道闪电，回过味时，已闪身来到他们面前，避之不及。阿楚衣襟全开，露出些引人遐想的画面，而今我却只觉得他是个伤心人、失意人，对那个令他伤心失意的人我是又妒又忌。
然而还是不失温柔的扶起他，送往他的房间，服侍他安心睡下。做这一切仿佛很自然，这也许就是女人的天性吧，尤其面对一个自己爱着又说不出口的男子。阿飞在一旁目瞪口呆看着我为阿楚所做的一切，等到我们离开之后，他说：“二哥，真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贴心！你要不是个男人，必是个贤妻良母！”
“咦，你胡说什么？有你这麽糟蹋你二哥的吗？我可是军中红脸名将，要再这么说，小心我的亲友团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无形之中流露出的女性气质竟叫阿飞这个老粗也觉出些端倪来，可是“贤妻良母”这句话应该算是今晚最中听的，可是得意之后除了失意还有什么呢？
“二哥，有时候真看不懂你，你是一个谜。我们在一起几年了，总觉得你有很多秘密，还记得那次你偷看我洗澡，我追你，你竟用笑声魅惑我，那酥酥软软的声音就像魔法一般把我定住了，还有你的红脸，若不是你肤色偏黄，那么脸红的时候肯定像一个娇嫩的苹果一般，让人想狠狠的咬上一口。你要是个女人啊，我这辈子恐怕就栽在你手里了！”一席话唬得我一愣一愣的，没想到他还记得，不可置信地看他，他双颊黑里透红，举止轻飘，已见醉态。
“你喝醉了，快些去休息吧，房间在左边。还有以后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定要拔你的皮抽你的筋！”我狠狠地推转他的身，然后惴惴不安地离开。老天保佑他醉了，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醒来全不记得，只当是醉生梦死一场罢了！
躺在床榻之上，果不其然，烦恼忧心疼痛一起涌上心头。今晚不是一个好的开头，侧身望见隐逸在黑色里的圆月，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越发的不安！山雨欲来风满楼，谁说这圆月，不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肃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