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终是情伤（1 / 1）
我侧过身，退到一边。默默注视着这意外重逢的两人。他们的视线直贯彼此的眼中，在空中灼烧出一道火墙。
“香雪，是你吗？”皇甫崇先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带着惊喜，还有不可置信的语气说着，移动步伐，就要将那眼中的唯一搂进怀里。
闻听这一声呼唤，雪姨却抽回了视线，转过了头，黯然垂泪。庞统从她身侧绕过来，张开双臂，像老母鸡守护者鸡宝宝般，挡在了雪姨身前。
看到雪姨别过去的脸，皇甫崇眼里有明显的失落还有痛疚，这一停滞边让庞统瞬移交换了身份，从安慰着变成了抵御者。这一变故硬生生的停下了皇甫崇前进的步伐，不自主的收回刚要迈出去的脚，他的注意力也成功的转移到这个才几岁的孩子身上。
许是从他身上看到了相似的容颜，或是闻到了相近的气息，更是血液之间的牵绊吧。
这一刻，庞春愣住了，庞统愣住了。对，他们父子就这么对视着。仔细看去，他们都有一张修长的脸，一双深邃的眼和一个挺立的鼻子。那模样不说有九分像，但至少有五六分。尤其是现在两人身上交错的气息，可以说是相似相溶。
原本静止的其实暗潮涌动的画卷被一阵风撕碎了。
“这是？我的……”庞春用颤动的声音吐出这几个在喉咙口打转了不知多少下的的字。那几个士兵和其他卫兵一样顿时石化，那个咸猪手更是抖动着肩膀：她的丈夫，他们的爹竟然是皇甫将军，这不是在老虎身上拔毛……找死吗？
雪姨从震惊中醒来，反扑在庞统的身上，阻隔了庞春探究的目光，
“不，不，他不是，他不是……”歇斯底里的叫声、蓬乱的头发、满面泪痕的容颜组成了一个“疯妇”的形象。这形象让我内心一紧，顿时生出好多怜惜。
我正要上前，却见庞春已先一步做出动作，他迈着沉痛的步伐走过去，强硬的扶起蹲在地上使命的抱着稚儿的雪姨，然后搂入怀中，那么用力，就像要将她融入骨血，替她心痛为她分担那般。
在贴上他胸膛的那一刻，雪姨软了，那些固执的、讨厌的、生气的的情绪都融化在这一腔温暖之中。我看她脸上透露着这近十日来第一个微笑。我稍稍宽了心，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但毕竟他们两人是那么的相爱。
是我眼花了吗？为什么雪姨嘴角流出了殷红的血液，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庞春大喊：“快找军医来，快去，快去！”
一阵散乱的脚步声终于让我有了动作，拉着庞统，使出“腾云”紧跟在庞春身后，进的帐来。
庞春将雪姨平放在榻上，为她细心的掖着被子，此时我看到他眼里流出的晶莹。心里一紧，快步走上前去，却见雪姨胸前的衣服浸染了大片鲜红，口里还不断地有新的黏稠冒出。
我吓坏了，连哭都不能反应。到是庞统，大声哭喊着扑在雪姨身边。
“娘，你怎么了？你不要吓统儿？呜呜……”
听到呼唤，雪姨眯着眼睛，伸出手，疼惜的抚摸着庞统的脸颊，尽是留恋，然后昏睡过去。
一时间，几名军医鱼贯而入，庞春扯开了庞统，以方便医生整治。可是第一个军医，摇头；第二个军医，摇头；第三个军医，摇头……直到最后一个军医，还是摇头。
在摇头中，我听到什么东西在心底碎了。我痛得蹲下身，将脸颊埋入双腿之中，失声痛哭。本以为几天前泪就干了，原来没有，心里、身体和泪腺还是会做出反应。
“她，究竟怎么了，你们不要摇头，快开方子，救人啦！”庞春急躁得就要暴走。
“将军，我等实在无能为力啊！这位妇人，她心伤过度，还未调养，又奔波劳累，刚又突受刺激，以至于心胆具损，筋脉具断，我等无力回天啊！”
“滚，都给我滚下去！”
都是我的错，怎么没想过雪姨的感受，我以为我这么做一切都是对的，可是，你瞧瞧，我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要在那时雪姨讲事实，害她伤上加伤？为什么不多休息几天才走？为什么明知道北城兵灾，没有做好安排就贸然行动？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身体都快要炸裂！
“娘，你醒了，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那些医生都在说谎对不对？娘，娘，不要离开我！”庞统悲切的痛喊着。
我登时站起来，身体摇摇晃晃的走在塌前，扑在雪姨身边，
“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雪姨，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庞统怎么办？我们不要做没娘的孤儿，求您，别走，好吗？”
此时的雪姨万分虚弱，想要抬手，却只是动了动指头，我执起她苍白的手轻轻放在脸颊上摩梭，就像娘亲抚摸孩子一样。
不一会儿，她的眼睛，此时只能称之为狭缝，开了又闭，闭了又合。我知道，她在等一个人。
“师父，你过来吧，雪姨有话要给你说。”原来庞春为了不再让雪姨受刺激，自己呆站在一边，焦急的守望，暗自的垂泪。
我空出位子，让他们告别。
若相逢是为了别离，不若《擦身而过》。
我一直以为能够这样看你到一百岁！
所谓的完美都比不上在你怀里安睡！
我好累好累！
只好用眼泪撑住了不睡！
好怕连梦中和你拥抱再没机会！
就这样擦身而过如果是注定的结果！
何苦非要遇到你遇到又为何爱我！
就这样擦身而过难道我爱你不够多！
喉咙都快要喊破有些话来不及对你说！
“香雪，我对不起你，我其实……”庞春愧疚心疼的说，然而此时雪姨轻轻的摇头打断了他的自责之语，此时的雪姨已不能言语。
“别说了，以往种种就让它随我的离去而烟消云散吧！我如今放心不下的，就只有这两个孩子。”她将视线落在庞统身上，“庞统，你的亲身儿子。我希望你待他好一点，就当是对我的一点补偿吧！”庞春握住了庞统的手表示承诺。雪姨满意的点点头，又将视线落在我身上，“还有羽儿，我对不起她爹娘，不能继续照顾她，若是你还念着关家的情，也帮我好生照顾她！”庞春郑重的点点头。
交代完一切后，雪姨安详的闭上了眼睛，去忘了爹娘的过度，只留下我们活在这人世间！怀着无尽的思念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