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饭局事件（1 / 1）
九月底修离开后，凄月连着好多天都没有来公司，不知道是不是低落了。叶子安看不出来她和那个搞音乐的人有什么暧昧，但是她的忽然缺席让很多人都不适应，包括叶子安。
他喊助理让那个丫头泡杯咖啡来的时候，被告知，小丫头今天没有来公司。虽然不是固定工作，也不算是上班，不需要请假，但是她也太多天没来了吧。如果是正式职工，就可以开除了，偏偏别人只是来打杂的，偶尔不来，好像也不为过，毕竟没有开工资给她。
其实凄月只是学校的事情比较忙而已，十月初老师给了个研究课题，好多人都参加了，她虽然还不是很精通，说不是很专业好像更合适些，但是她还是很积极地报名去旁观了。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解决一个个出现的问题和达到想要的效果，看见许多同学提出很多有创造性的建议，有的可行，有的很快被发现是幻想，凄月觉得很充实，毕竟这算是她第一次参与实践。
这样一直忙了二十几天，最后一个问题在凄月的尝试性建议下得到了突破，很快基于她的想法的解决方案被提出来，组长大人第一次注意到凄月，眼睛发亮地看着这个刚认识的同学。凄月觉得负责的组长的确是个技术上的专业人士，做事又很踏实。
十月下旬将近月末的时候凄月才从实验里走出来，带着有些疲惫的身体来到了许久没有来过的公司。一进去就迎面差点撞上叶子安，真是晦气，凄月略略低了头要过去。
“来了啊，刚好，陪我去一个饭局！”叶子安熟练拉住她的胳膊，她才十月底就穿上外套了。
凄月挣了下，“黄助理呢？”
“她有别的事去了，你里面穿的什么衣服？”叶子安就要伸手拉开她衣服拉链。
喂，这个人是真的无意识的吧？凄月怎么觉得他太过于随意了，挡开了他的手。“里面是羊毛衫。”叶子安似乎没听到，也没理她，利落地拉开了她外套的拉链，看到里面米黄色的羊毛衫，看起来很薄很柔软，挺顺眼的。
“就这样吧，到了地方把外套脱了就好，不用换衣服了。”叶子安说着就拉着她进了电梯。
该死的电梯在这个时候来！
凄月无奈地上了他的车，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进了一家酒店，再沉默寡言地进了包间，脱了衣服挂在门口，看到里面的一堆人。怯场，凄月好久没有面对这么多陌生人了，而且不是参加舞会，可以不理会，一起吃饭的话总不能走开去吧。
“叶经理终于来了，真是大忙人啊。”一个有着一点啤酒肚的人开着玩笑说着。凄月看了一眼估计是今天谈生意的对象吧，一身西装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虽然是叶子安迟到了好像也并不是特别生气。
凄月点了下头要随着叶子安过去落座，她怎么都觉得别人工作的公司比叶子安大许多，但是对叶子安这么客气，该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这个恶劣的男人手里了吧？
“这位是程经理，京亿游戏开发部门的精英；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楚小姐。”叶子安挡在那里给他们做了介绍，其余几个跟着所谓程经理的人也一一起身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大家重新落座。
客套、寒暄，然后是喝酒，开玩笑，讲段子。
凄月不开口也不搭腔，别人问到什么才简单回答两句。叶子安肯定是故意整她的，不过就是一个月没有来嘛，公司也没有什么损失，又没有看到垃圾成堆，自己泡咖啡也不是很难，凭什么这样公报私仇！
自从上次的女性公敌事件后，凄月再也没办法对叶子安用假笑应付，只好恢复到正常状态，冷着脸不理他，现在也快忘了怎么假笑了。
“这次黄小姐没有来，不知道楚小姐酒量如何？大家做生意，靠得就是豪爽，不要假客套，楚小姐你说是吧？”程经理抛了这么句话给她。
凄月看了一眼叶子安，他故意忽略了。凄月拿了酒杯去接对方的倒酒，没办法，别人经理都出手了，她不会这么不识好歹，反正最后也是叶子安倒霉，她不信他会就那么放着她不管。
觥筹交错间，凄月看到合同签好了，下一秒已经一片黑暗。
“喂，丫头，丫头？”叶子安被突然倒到他肩上的人吓到了，不是酒量这么差吧，他刚才也忘记问了。她才喝了几杯啊……这么快就醉倒了，是假装的吧？反正合同也签好了，刚好理由充分地全身而退。
“看来楚小姐是喝多了，她是新来的，今天碰巧看到她就带她出来了，不好意思程经理，看来我还是先送她回去比较好。”叶子安推辞过后就扶着凄月出门去了，到了酒店外面，拍了拍她的脸，“醒醒，出来了，别装了。”
凄月没有反映，只是伸手勾住了他的腰，往他那边靠了靠，似乎微微笑了下。
叶子安终于意识到她是真的喝醉了，把自己当成某个人了吧。“我去取车，你在这里等一下，不要走开啊。”叶子安想拉开她的手，却听到她说了句，“枫，喝酒了开车不安全。”
叶子安无奈了，本来的确是凑巧遇到她所以故意带她来的，看她样子的确很讨厌那种气氛，本来他还挺有泄愤的感觉的，现在只是无可奈何。“那，我背你吧。”难得做一回好人，叶子安蹲下身让她上去，过了一会伸手勾住了她的腿，才发现，她好轻。
真没存在感。
走了没一会，背上的人自己勾住了他的脖子，头发在他耳朵边摩擦着，听到她含糊地开始发酒疯说混话，“枫。”
叶子安有些郁闷，不想理她，别以为喝多了就有特权，他大少爷还是第一次伺候人，完全是看在是他自己开了头的缘由上，她别想得寸进尺。
“枫？”凄月不确定但是更清晰地叫了声。
“嗯。”叶子安听到她声音里的恐慌和不安，只得顺了她的心意。
“枫，你说，如果你没有遇到我，是不是你的人生就会一帆风顺，现在正坐在办公室里当经理？”凄月说得很慢，似乎是自己的梦想一样充满了憧憬的语气。
叶子安没有吭声，她以为谁都可以这么轻易坐上他这个位置吗？
“虽然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不过，不论让我用什么做代价，我都要你认识我。”凄月继续自言自语着，口气很坚决，“你可以说我自私，但是不可以埋怨，因为对你来说，或许遇不遇到我都是一样，可你不知道，对我来说，遇到你是我所有一切的开始。”
叶子安继续轻松地往前走，她真的喝多了吧，真是个小丫头，这些破事还一次次拿来说，似乎一辈子就这么过完了一样。
“如果你现在活过来，我会像你对我那样对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只从你这里学着怎么爱别人，你怎么对我，我就只会用这一种方式去爱你。我以为，有一天你终究会累了，让我来照顾你，让我用学会的一切补偿你，我真的以为等到我们结婚了，我有很多时间来实践你教给我的东西。”叶子安觉得脖子被搂紧了一些。
“没有想到，你没有给我机会。枫，你不该这样报复我的。”凄月叹了口气，“就算再傻，你也至少等到我哀求你爱我的那一天啊，那时候你可以嘲笑我，可以轻视我，可以对我冷淡刻薄，可以像我对你那样一次性报复我，可是你不可以像现在这样的……”凄月的声音停住了，本来就含糊的话音哽住了。
叶子安停下来，偏过头去看她是不是睡着了，却看到晶莹的水滴落下去，在路灯下发着光。叶子安就那么站在那里，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真的以为我学会了并且可以爱人了，我可以让你休息一下了，不再需要你苦苦地忍耐，不再需要你面对我的冷漠，我想至少每天要缠着你十二个小时，让你腻烦我为止，直到有一天你讨厌我了，赶我走为止，我都会像你对我那样的去爱你……可是你却没有再等我了，你已经厌倦了是吧？”凄月的声音低下去，泪水也停下了，“你早该厌倦了。”
叶子安感觉到她都快勒住他的脖子了，再紧他会窒息的，现在已经觉得呼吸不顺畅了，鼻子似乎也酸酸的。
“枫，我最后悔的，最让我痛不欲生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吧，你已经没有耐心去听了是吧。”叶子安一动不动地听着，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声音里的起伏，也是第一次听到她这么温柔地说话，更加是第一次听到她声音里这么强烈的痛苦和悔意。上次她说那句话时都只是小孩子的坚持，什么美好的回忆……
“枫，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叶子安感觉到呼吸真的被她给掐断了，那三个字她只说了一遍，可是却好像掷地有声，余音不绝。
叶子安放她下来，凄月跌坐到地上，伏在路边的下水槽边吐了起来，眼泪和着酒水一起。她基本上没吃东西，也没吐出什么来，只是眼泪反着光，特别闪眼，叶子安扭开头不去看。
有些话该说的时候没有说，想说的时候，却再也没有办法诉说。
有些事能做的时候没有做，想做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他。
最开始的梦想是成为那样的你，最终我得以实现了，却发现你已经失去踪迹，而我最初的梦想里，所有一切都是为了你。
实现梦想后发现缺失了梦想的理由。
叶子安觉得无法平静下来，这就好像是他无法实现的愿望一样，想要功成名就，想要靠自己的实力让那个人开心，然而在经过了漫长的岁月的努力拼搏之后，在梦想实现的时候，发现想要让她开心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一切都失去意义。
其实，他可能也只是想要对那个人说一句，“我也很优秀。”
无能为力。
叶子安拿纸巾帮她擦了嘴上的酒渍，用手抹了她的泪水，打横抱起她，本来是想着送她回学校，现在看来根本她已经不会醒来了。梦境里，现实里，她都不愿意醒过来。
那个男生已经死掉的事实，她不愿意接受。
女生倒是很熟练地勾住他的脖子靠在了他肩窝上，看来那个男生也经常这么抱她，她似乎很习惯。叫了的士说了自己住的地方的地址，叶子安紧了紧胳膊。他上车后也依旧这么抱着她，而她似乎也没打算松手。
真是很宠着她的吧，那个男生。
她似乎已经不记得男女有别以及不要和陌生人一起喝酒这样的忠告。叶子安把她放到床上的时候这么想着，自己进了浴室。单身男人的家，一般就是一室一厅，他这里多加了一个阳台还有一处小天台，厨房完全是摆设，客厅就是书房的另一种形式。他从不在这里待客，也不会让人知道他的住所。
叶子安出来的时候看到她蜷缩成一团在床上睡着了。叶子安过去看了她一会，最后只是绕到另一边躺在了床上，被子完全送给了那边的人，他两手交叠在脑后看着天花板，没有任何想碰她的欲望，只是脑子里她睡着的表情挥散不去。
她拧着眉咬着下唇眼泪间歇着落下的表情，很真实。
那个男生去世有一段时间了吧……叶子安想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