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⒆章 香鼎命案（上）（1 / 1）
我没有随众人赶到芙蓉阁，原因无他，一是去了不知怎么面对，二是实在有些累。
这个四弟少时本就接触不多，怕是连样子也记不起几分来，虽说亲人死了本该难受，但我这次的目的早就将淡泊的亲情置之度外，如今更是不想为此牵扯上什么官司。若料想无错，凭赫府如今的势力，压下这个命案不算难事，怕就怕死因不纯。当下我竟有些希望四弟是死在女人床上，只要不是谋杀就没什么可怕的。
可惜，真相或者说实际情况总是不会按期待的那样进展。
死因是毒杀。
“小姐。”祖青是我新挑选的婢女，如今同阿憨一起负责我的起居。
“如何？”
“没有您说的人进府。”祖青垂下头。
我今天已经叹了十多次气，现下又多了一回，这个无夜当真消失的无隐无踪了，当初是谁赖着不走的。
正憋闷着，门外又进来一人，面白高鼻，倒是眼熟：“大小姐，大当家请您去大堂。”
“嗯？”
“官府来人了。”
“好，我这就过去。”才来第一天就这么不安生，看来我命中注定不顺。
随那青衣的帅哥来到大堂，除了我，几个素未谋面的兄弟姐妹都已落座，个个面色凝重一语不发，就连平日跋扈的赫清荷粉面上都写满了悲痛，若是记得不错，四弟与她感情倒是颇深，看着她憔悴的面容越发觉得自己冷酷无情，我是真的无知无觉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一口黑色的檀木棺材堂而皇之的摆在屋子正中，不知大哥打通了什么渠道这么早就能领回四弟的尸体。
“清梅，先坐。”大哥的声音今日听来格外清素。
我点点头，知道此时不适合发声。
几个官兵模样的人随后出现，领首的看起来不似普通官兵，竟穿着军士的铠甲，莫不是个将军？听到大哥称呼其“胡统领”才知自己猜得不假。
从他们的交谈中我得到几点重要的讯息——第一点跟我所期望的诡异伪和，四弟真是死在了女人床上。这一点其实很合理，去青楼的哪个不是为了女人，只是美人裙下死做鬼真的也风流么，此时只会徒留讽刺而已。
让我比较吃惊的是，导致四弟猝死的毒极为古怪，不是寻常专称无色无味的砒霜类的毒物，如今尸体摆在这儿仍能闻到残留的香味，就像不远处摆了个香炉。但看其他人，似乎悲伤已经用尽了他们的感官，几乎可算浓的香味他们竟似闻不到？
香炉？说起此物我是有些记忆的，娘当年说过，有些教派惯使炉鼎淬养些毒虫蛇蚁以提升修行及功力，不过如此阴毒的手段即便打着道教的名头实质也算得上邪教了，具体我也没遇上所以无从考证。
不过若真出自邪教这性质可就大大不同了，谋杀很可能只是一场不幸，刚巧被四弟撞上，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冤大头。
最后一个疑点，当日伺候四弟的女人找到时被五花大绑的藏于床下，即是说，床上很有可能是另一个人（女人），更有可能是凶手。
胡统领透露，据当晚老鸨的陈辞，那名女子是四弟常点的名伶，换了人定不可能不察觉，除非那人本身足够艳丽，亦或一早就将四弟致死或迷晕。
再问中途有没有确认过房内的情况，老鸨则表示客人最讨厌人打扰并没有过多巡查，只是女子的声音不曾间断，便没有怀疑房内是否有异变。
如此说来，凶手极有可能是个女人。
正独自思量，大哥忽喊了我过去。
“小姐回城多久了？”
不想那胡统领突然开门见山的问，我冷静开口：“已有半月。”
“这段时间有没有遇到行色奇怪的人？”
“奇怪，您指哪方面？”
“不是本城的异族人，亦或行装仓促的，听说小姐在城内开了馆子，这些日子可要当心些，如有异像可直接让大当家的通知胡某。”
我开了馆子这么快就被大哥透露给这个陌生军官，虽说出于保护我财产的想法但仍是有些不高兴。
当然嘴上不会表现出来：“那多谢大人庇佑了。”
没再多说什么，胡统领带着兵士离去，一下子大堂只有鼻下的异香再无其他异动，一时安静若无。
最终，四弟的葬礼定在后日，大家都没有异议，想是大都希望英年早逝的四弟早日入土为安吧，这也是身为家人的我们唯一能做的。
葬礼过后府里陆续见到不少陌生面孔，估计是与大哥有生意往来的商旅。无夜仍没有消息，除此之外一切都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似乎这桩命案并没有留下什么余波，府里的人也照常生活，未见有什么异样。
这似是而非的宁静，即便不寻常也着实让人有些依恋了。
我心里记挂着品梅斋的生意，反正呆着无聊便让阿憨驾了马车前去看看。下了车一时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眼前这大排长龙的队伍真是向着我的品梅斋而去？
“沈缺这小子，有两把刷子呀！”带着惊叹挤进门，还未开口便听记账的沈缺头也不抬的出声，“客已满，坐吃带走都请排队。”
“哟呵，这才几天不见，沈掌柜颇有老板风范呐！”
沈缺这才抬头看我，想是记得之前示意他先不要在外声张有我这个女东家，当下便只道：“沐小姐，您来？”
“当然是吃饭喽。”说罢示意小四带我上去二楼，知我东家身份的小四自不敢怠慢，忙放下手上的活计。
“东家回来可还走么？”上了壶茶，小四小心翼翼的询问。
“别那么紧张，我又不是狮子老虎，东家我平日还是挺平易敬人的吧。”说罢揉了揉近日来有些长肉的脸，表示我不可怕，“今日只是吃个饭，不留宿。”
小四见状放松了些，又道：“那东家…”
“人多口杂，随沈掌柜一道叫我沐小姐吧。”我纠正道。
“是。”小四应答下突小心翼翼的凑近，“您听闻过芙蓉阁里发生的几起命案么？”
“有所耳闻。”这小子问这些做什么，我纳闷，葬礼当日我可遮了脸，别告诉我这么快就把“赫清梅”这个身份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