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1 / 1)
晚自习前的那段时间里,陈任之大多是在教室度过的,有时做一做练习册,有时跟姜帆讨论几道题。去饭堂吃饭的时间一般不超过二十分钟。教室里大多数人是把饭带回来的,每当这个时候,各种饭香氲在一起,有种静谧安详的感觉。
陈任之正在给姜帆讲着物理练习册上的一道题,孙熙然突然走进来。
“张越呢?”
“踢球去了。”陈任之抬起头。
姜帆有些不自然地说了句:“我自己先看看。”
孙熙然径自走到张越的座位上坐下,拿起张越的数学书胡乱翻看起来。
陈任之转过身去,“你有啥事找他?”
“没事,”孙熙然心不在焉地四处乱看,“就坐会儿。”
陈任之不再理会他,转过身去继续给姜帆讲题。
曹元这段时间跟张越混得有些熟了,由于高一的学业还算不上太紧张,他隔三差五就跟张越一起去~操场踢球,陈任之自然就承担起了为两人捎饭的责任。
去饭堂的时候路过操场,傍晚的操场中,人很多。
想放松心情的时候就去看看广阔的地方,比如大海,比如蓝天。
而在学校这一亩三分地里,就只有操场是很多人的归途。
陈任之一眼就看见了张越,他是那么扎眼。由于僧多粥少的缘故,学校的球门并不够这么多人用,张越他们踢球的时候是用几个矿泉水瓶摆在两边当门,必须踢进那个范围才算。
曹元在后面慢慢悠悠地跑着,陈任之不太懂这些规则,他觉得曹元应该踢的是后卫。
至于张越,肯定是前锋!陈任之站在跑道上,静静的看着张越在操场上驰骋,此刻的操场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张越倒在“球门”前,随手拿过当门框的矿泉水,咕噜咕噜几口就喝光一瓶。
陈任之走过去叫了声张越。
张越坐起来,伸出手。陈任之愣了愣,随即将张越拉起来。
张越的手有些潮~湿,是男孩子特有的运动后的状态,他的手骨节分明,看起来就是很有力的样子。
陈任之发现张越已经长得很高了,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高。他有些不自然地松开张越的手,手上还沾着张越的汗气,感觉有些粘。
“你跟曹元要吃啥?我帮你们带。”
“不用了,我今天不想踢球了,我们一块去吃饭。”张越冲他笑笑,走到旁边去换衣服。陈任之背过身去。
最终曹元也决定一起去吃饭。
三个人走在路上,曹元喋喋不休地说着球场上的事情,看得出来,曹元已经爱上了这项运动。
陈任之插不进去话,只能默默走着。
张越突然转了一个话题,“任之,下个月的运动会你想好报什么项目了没?”
“不知道,到时候再看。”
陈任之回答人的时候,用的最多的就是“不知道”,“嗯”,张越早就发现了,他笑了笑。
曹元咕哝道:“怎么没有足球比赛。”
快到饭堂门口的时候,曹元突然站住,惊讶道:“那不是我们以前学校的谢猛吗?”
陈任之的身子猛地一颤,抓紧了身边张越的手。
张越看着陈任之抓着自己的手,轻轻回握了下。
“张越?”谢猛走过来,身边跟着一个男生。
“你怎么跑一中来了?”张越问道。
“找同学。”谢猛指了指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男生,似乎并不认识陈任之的样子。
陈任之抓着张越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晚上熄灯后,曹元又开始他的话痨时间。
“我之前给你说过我见张越跟我们学校的打架你记得没?”
陈任之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谢猛跟张越他们是一伙的,据说就是那次打架被开除的,后来进了我们学校。”曹元有些唏嘘,甚至还叹了一口气。
“不过你也是奇怪,见到谢猛那么紧张干啥,还一直抓着张越的手不放,不知道的还以为谢猛怎么你了。”
“平时看你跟姜帆还处得挺正常的,怎么见了男的那么紧张?还有你有时跟张越说话也是,你紧张干啥啊?”
陈任之想反驳,但发现曹元说的好像都是真的。
这个夜晚,在曹元已经说累了睡着的时候,陈任之的眼睛依旧睁的大大的。
他回忆起下午在操场拉着张越的手,他想起那种湿粘的触感,不知不觉中他开始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他的脸火辣辣的,一部分是意~淫的快~感,一部分来自于内心的羞耻。
他觉得自己有些变~态,曹元的话在他脑中响起,为什么在女生面前可以很自然,但是在男生面前却那么容易紧张?
陈任之回想着,谢猛……刘思扬……还有,张越。
他的手慢慢探入被中,满脑子都是张越的脸,他想着张越用自己粘湿的带有汗味的手抚摸着自己,他想着张越那张俊秀的脸庞,张越坐在那里被汗濡~湿的刘海。
陈任之闷~哼出声。
他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无声地哭了出来。
第二天的化学课上,陈任之被点名回答问题,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张越小声提醒着。他想起初三的化学课,张越也是坐在他身后,那时候自己不知道在倔些什么,突然发现已经过去了好久。
“陈任之?”化学老师是个女老师,声音很温柔。
陈任之回过神来,仔细看着黑板上的题目,条理清楚地回答了问题。
坐下后张越在后面用笔戳着他,陈任之往前躲了躲,没有回头。
放学的时候陈任之拒绝了曹元一起吃饭的请求。
他一个人来到学校旁边的一个网吧,网吧里黑压压的全是学生,烟雾缭绕的环境中看不清人脸,陈任之在前台照着前面一个学生的样子付了钱,拿了一张卡。
他走到角落的一个位置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网页,不时四处张望一下,他轻轻敲着键盘,输入“同性恋”三个字。
快到两点的时候电脑右下角跳出来对话框提醒要续费,陈任之才发现已经快要上课了。
他匆匆下了机,往学校走去,满脑子都是刚才浏览的内容。
陈任之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上课了,他小声说了句报告,走了进来。
这是节历史课,很多人都昏昏欲睡,历史老师自顾自地讲着课本上的内容,偶尔闲扯几句。
陈任之趴在桌子上,手臂下是上午最后一节用的化学书。
手机突然震了震,陈任之没有管,他的脑子很乱,像一团面糊。
手机不依不挠地继续震着,姜帆察觉到了陈任之有些不对劲,轻轻撞了下他。
陈任之掏出手机,有三条未读短信,发件人都是张越。他不想转过头去,他不想看到张越的脸,他一想到自己的内心的龌龊想法,甚至不敢看张越。
他打开未读短信:“你怎么了?”
“你到底怎么了?”
“你究竟怎么了?”
陈任之回复了一句:“没事,头疼,好像有点感冒。”
他似乎总喜欢对张越撒谎。
张越发现陈任之很不对劲儿,晚饭时间,他走到陈任之课桌旁。陈任之已经趴了一下午。
“要不要去校医院?”张越半蹲着。
“不去。”陈任之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走不动我可以背你啊。”
“我说了不去你烦不烦啊。”陈任之并不看他。
张越一时之间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陈任之这样说话,包括在最初认识的那段日子里。张越讪讪地走回自己座位上,拿出化学练习册。
曹元从厕所回来的时候看到张越坐在那里发呆,他喊张越一起去踢球,张越兴致缺缺地拒绝了。
陈任之一直趴在桌上,晚饭也没有吃,姜帆从她带回来的饭里分出一个饼给陈任之,陈任之摆了摆手。
张越感觉陈任之又变回了自己初识的样子,只是这次又有些不同。
专业帮带饭人员陈任之的“生病”导致了晚自习曹元一直在哀嚎。姜帆嫌弃曹元无病呻~吟影响到了自己,换座位坐到了其他地方。陈任之心不在焉地写着英语阅读理解,密密麻麻的字母跃入他的眼中却变成了他中午浏览到的文字。
他知道自己要学着接受自己是,他说不出那个词语,的事实。尽管他不敢承认,但种种迹象表明,他确实是一个与大多数人不同的同性恋。
很多人喜欢说同性恋患者,但同性恋并不是一种病,陈任之随意画着文章中的生词,脑子里想着自己的以后,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他只在意张越。
陈任之打开收件箱,看着躺在收件箱里的那三条短信,他很想告诉张越,我怎么了?我喜欢你啊。
可是他不敢,他看着被墨水晕湿~了的书,其实那也没有什么。
只是张越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而已,毕竟是连自己都这样觉得啊。
张越也没有吃晚饭,他坐在座位上,像失了魂。他一遍遍在脑海里搜寻着陈任之最近遇到的事情。然而他毕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呆在陈任之身边,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种未知让他觉得恐惧。
曹元一边无病呻~吟着一边坐着物理练习册,张越轻轻叫了他一声。
“陈任之最近在宿舍有什么反常的没?”张越略带艰难地开口。
“他一直都那样啊,回宿舍也不说话,写完作业就睡觉,我经常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曹元又哀嚎一声,“下课一定要去超市买点吃的。”
张越继续对着桌上的书发呆。
“唉,对了,他今天中午没回宿舍,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曹元突然说道。
“你最近有没有说啥?”
“没有啊,就说了下昨天见的谢猛,他又不认识……”曹元砸吧着嘴里的笔头,皱着眉头,似是被题难住了。
“啊,张越,给我讲道题。”曹元抬起头望向张越。
“谢猛……”张越在心里默念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