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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The end(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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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梭,一晃很多年就过去了,穆诗再一次有害怕的感觉。

她第一次感到害怕的时候,是父亲从未完成的高楼上跳了下来,从此她与理想中的人生出现了分叉,然后再也无法回到分离点。后来,理智如她很少再会感到害怕。无论是工作之争还是感情纠葛,为了不让自己再触碰那样的感觉,往前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计算着,把自己厚厚包裹起来,让无数尖锐只能刺入无畏的空气里。所以当初秦瑛的步步紧逼让她有些慌了神,而如今,秦瑛让她感到很害怕。

因为幸福终于触手可及却又要马上如流沙一般滑出指尖,所以很害怕。

就像阳光很美,但是无法抓住哪怕一缕,所以感到害怕极了。

她开始怨恨起自己来,如果不是自己那么贪玩儿,秦瑛又怎么会冒这个险?

穆诗抱着秦瑛哇哇大哭,她的手用力地覆在他捂着胸口的手上,脑海里可以想象如果手拿开之后那血红的花将会逐渐晕满白色的衬衫。

她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离开她,或者她会离开他,但绝对不能是现在,怎么能是现在?所有的幸福才刚刚尘埃落定。

秦瑛只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抬起空着的右手不断为她抹眼泪。

一贯冷静如穆诗濒临崩溃。

黑衣人已经全被压制起来了,王大富也被戴上了手铐,所有人训练有素地往楼下撤离,经过拥抱着跌坐在地上的男女的时候目不斜视,仿佛此地并没有这两人。

穆诗也没来得及想这诡异的情况,只是跪在秦瑛的身上,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脸颊不断磨蹭他的脸颊,热泪如洪。

良久,秦瑛像是叹了一口气,拥紧了她,贴着她的耳朵道:“穆诗啊穆诗,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

穆诗愣住,吸了吸鼻子,拉开和他的距离,他的白色衬衫上没有血花。

她深吸了口气,将他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发现夹克和衬衫上都有枪眼。但是,衬衫里还穿着一件防弹衣。而因为距离很近,皮肉伤在所难免。

穆诗猛地要将秦瑛甩在地上起身,他却顺势抓住她的双臂将她扯进怀里,眼里满是沉溺的爱意。他说:“都已经走到这里,我怎么还会允许有意外发生?”

她抿着唇看他,垂落肩上的长发有些凌乱,刘海下的眼睛又升起些许氤氲雾气。

“别害怕,除了生老病死,没人能将我们分开。”

阿影站在楼梯拐角处,很想说“这里真的很冷,求你们别再肉麻了”,但嘴角却不可自抑地露出微笑。

三人是直接从屋顶坐直升机回长华的,因为秦瑛还有一些公事需要处理。

穆诗靠坐在窗前,扭头看着窗下的城市风景,努力忽略掉窗上笑得欠扁的人影,周身缠绕着那人好闻的气息,他修长的手指玩弄着她乌黑的发丝,缠着指尖卷成一卷又一卷然后又散开,时不时触上她后颈□□的皮肤,痒痒的。她开始不动声色,一会儿却像是忍无可忍了,抬手捂住有些红肿甚至还有些酸痛的眼睛,扯着嘴角低低地笑了起来。

回到长华,众人脸上尽是欣喜笑意。然而穆诗第一次没了往日随和的形象,看都不看众人一眼,揪着秦瑛的衣领就将他踹进办公室,厚重的红木雕花大门紧紧关上。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齐齐转向阿影。他似乎在憋笑,而后摆摆手,表示一切都是不可说。然后周瑾和穆青一左一右地靠向他,哥俩好似的将他拖进一件空闲的会议室。

秦瑛光着上半身趴在沙发上,穆诗伏在旁边细细处理着他被子弹冲击所伤的后背。

“真的不去医院吗?”穆诗说着又自答道,“也是,反正皮那么厚肉那么糙,不过流点儿血罢了。若真的要去医院,恐怕该去精神科才是。”

秦瑛闻言闷笑一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两搭个伙儿应该可以讨点儿折扣。”

穆诗也笑了,拧了把他背上的嫩肉,他夸张的叫了一声,莫名地撩人。这让穆诗的脸不由红了起来,又想起之前自己的窘样,更是有种无地自容地恼怒。她恼火地开始挠他的痒痒,在他被闹得欲望升腾之时,她迅速地钻进办公室的小浴室里反锁上门。秦瑛顿时哭笑不得,看来这次她是真恼了,不过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回心转意。

大火烧得噼里啪啦响,周围充斥着红色的绝望气味。邵庭的双眼里溢满惊骇的火红,他找不到黎翡翠!是张扬消息有误还是她真的已经长眠于这场大火之中?邵庭突然笑了起来,他找遍了这个房子的每个角落,地下室也去过了,她不可能在这里。

这场火,是为他准备的。他十年荒唐的结局竟是要与黎老夫人的毕生心血同归于尽?也罢,邵家与黎家,已经分不清谁欠了谁。就算他九泉之下的父母仍旧心怀积怨,可他对黎家的伤害又何其少?如此也算对这笔孽账做一个了结吧。

烟雾太大,他已经无法呼吸,步履艰难。眼泪滑出眼角,他好想再看那个女人一眼……

清冷死寂的医院走廊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扬将疲惫的脸从怀中抬起便对上穆诗焦急又关切的目光,她身后还跟着面无表情的秦瑛。不知该哭还是笑,到头来,竟是这两人来看望邵庭。

几人沉默的坐在手术室外,等待白衣之人宣布死亡或者重生。

黎诚在机场被抓住了,他将以绑架罪与经济犯罪被起诉,接下来面对他的将会是冗长而沉重的牢狱之灾,想从秦瑛和邵庭手里脱逃,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想来他对黎家怨恨颇深,在黎老夫人逝去之后,黎家的一切本该是他的,但前有黎翡翠,后又出现了邵庭,这让他白白丧失了很多的机会。但他很能忍,表面上仍旧保持着一个慈祥的长者的形象。然而他将赵安娜送至邵庭身边,挑拨他与黎翡翠的关系,盗取公司机密,但赵安娜终究是斗不过邵庭的。于是他只好借着各种项目之名,暗中调走MO集团的资金,转而秘密注入王大富的企业名下,而王大富也只不过是个为他打工的暴发户罢了。但是,他机关算尽,到头来秦瑛一出手却狠厉地毁了他近乎十年的心血。

所有的不甘心终化为满满的仇恨,多年的积怨终于崩裂开来!他要拿回原本应属于自己的东西,也要让秦瑛人财两失!他先设计使MO集团处于不利境地,当然他没想到邵庭会那么配合。他早已秘密邮件联系秦瑛出售MO集团的股票,所以黎翡翠签了股权转让书之后,获得MO集团的控制权的人其实是秦瑛。而穆诗在王大富手里,他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不会对她不利。然后结束之后,所有的罪状将会指向赵安娜、王大富,甚至是黎翡翠,他会环游在世界各个角落。然而,他始终逃不过秦瑛的眼睛,那个时刻似笑非笑的优雅男子早已洞悉他所有的心思。并且,他不知道的是,秦瑛在签订协议书之后,购买股票的资金事实上都尽数汇入了黎翡翠的账号里。

如此,长华正式宣告外界以超出50%的股份收购MO集团。

外界哗然三日之后,MO集团正式发新闻通稿对之前几起恶劣事件作出回应,严厉指责了以黎诚为首的犯罪团伙,并且以被害方的身份将他们告上法庭。因此从MO集团被恶意操控流走的资金将会被尽数追回。但是,通稿里并没有提出谁将会担任MO集团新一任CEO,长华对此也是毫无表示。刻意避开的话题让外界绞尽脑汁地猜测,有人说MO集团几十年的招牌将会彻底消失在公众视野,有人说MO集团将会被拆分重组,旗下产业有部分将会转入别的企业家手里,这些企业家包括盛世集团的秦桀、皇旗娱乐的林毅夫等等。但种种尽是猜测,没人能给他们这些问题的答案。

但能肯定的是,因为收购一方为资本与口碑兼并的长华集团,又加上身为这场经济阴谋的受害者,外界对优秀企业的拥护与支持,MO集团必定能很快恢复以往的生龙活虎。

除此之外,与这次收购风波热度并齐的便是关于MO集团前任董事长邵庭与他的夫人黎翡翠的新闻。

曾经庄重高雅令人神往的黎家祖宅在一场大火之下化为灰烬,邵庭因此躺在重症室里生死不明,黎诚便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而黎翡翠,从绑架传闻开始,便一直消失在公众视野之中,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能确认她或者已经随那场大火而去。

所有的悲哀将化为沉寂。

而关于邵庭那些花花绿绿的八卦情史,网民仍在津津乐道,评论五花八门。在他出事之前那一句一生只对不起穆诗和黎翡翠两个女人的言论之后又掀起一把八卦□□,众人不禁对这两个女人的关系做各种解剖和猜测。其中有一条评论十分的渺小但又很引人注目,那人说,她们一同来过我的酒吧,像好姐妹一样疯狂欢乐。

总之,黎翡翠不见了。

长华很快派高层接手MO集团的事务,一切照常运营。而对于是否拆分重组、产业易主甚至是邵庭的生死、黎翡翠的行踪,双方均是缄默不语。没人能猜到长华在想什么,没人能挖到什么秘密,所有的故事都渐渐沉淀下来。

一年一度的圣诞节即将来临,穆诗和秦瑛一同奔赴英国,去见他的母亲。

与S市的湿冷不同,英国是阳光明媚的。穆诗第一次出国,见到如人间天堂的伦敦,自是激动不已的。然而更让她激动异常的便是,丑媳妇总要见婆婆。穆诗脑子里闪过电视剧里的各种婆媳争端,叹了口气,心想虽然周玉敏不待见自己,但幸亏住得远。

秦瑛似乎听到了她的叹息,调笑道:“我只希望你能对我母亲口下留情。”

此番举动换来的是穆诗一记白眼,以及让他晚上去睡沙发的责令。晚上秦瑛竟也乐呵呵地滚客厅里的沙发去了,当然还不忘带上恼羞成怒的穆诗,滚了整整一晚。

对于穆诗要见家婆的各种紧张,事实上都是想得太多所致。其实,两人见面很简单。

周玉敏还是一袭简约典雅的旗袍,跪坐在花香四溢的落地窗边煮茶,神情沉静。两人进来的时候她眼皮都没抬一下,不愧是大家闺秀的气场。穆诗环视着这个与伦敦风情完全不符的具有强烈中国特色的古香古色的房间也是暗暗惊叹,感觉像是回到了民国时代,心想周玉敏必定也是十分有风情的女人。

秦瑛领着穆诗坐到周玉敏的对面,穆诗随秦瑛叫了声母亲,她才缓缓抬头,瞧了她一眼,又低垂眼睑给两人斟茶。穆诗有点儿想不通了,秦瑛这痞子的劣根性到底是遗传谁?与秦盛那色厉内荏的疯老头子的性格似乎有些出入,与周玉敏的清清冷冷更是沾不上边。莫非是捡来的?穆诗想了一阵才有些明白,秦瑛虽然时刻似笑非笑,但他内心里是冷漠的。

母子俩拉了些家常,多是谈论英国的天气,衣食住行,穆诗在一旁细细听着,偶尔露出一个微笑。席间倒也比想象中融洽。

最后,周玉敏放下茶杯,端坐着,神情严肃地问穆诗:“你能给我儿子什么?”

穆诗庄重地回答:“我只能给他您一辈子都在追求的东西。”

周玉敏似乎楞了一下,而后朝两人摆摆手,称自己乏了。秦瑛笑容璀璨,称圣诞节的时候会过来用晚餐,然后携着穆诗缓缓离开。

“亲爱的,你对我母亲真不留情。”秦瑛笑着说,“但我同意你的做法。”

“……她会不会特受打击?我看今后婆媳关系会是个问题。”

“她怎么会?可你要小心了,她会出其不意地反咬你一口,因为你击中了她的苦处。”秦瑛说,“我母亲终其一生都在期盼一个爱她的男人出现,但一错再错,最后落得个孤苦伶仃的下场,所以她想必是无比欣慰我能够遇到你的。”

穆诗低头一笑,又觉得往后婆媳关系不会是什么问题。

此行欧洲,除了见家婆,还有一项颇为重要的节目,拍婚纱照。他们去了威尼斯,这个风光旖旎的水上城市,古老,美丽,浪漫,妙不可言。

秦瑛等了许久,终于见到她为他披上婚纱。他凝视她许久,俯身郑重吻向她的眉心。

深蓝清透的海洋之下,两个相爱之人如鱼儿一般游向对方。他的衬衫长裤灵动飘起,衣领翻飞,长臂向她伸去。她的白色长裙与乌黑长发缱绻缠绕,柔情延伸至对方。两人眼睛含笑,神情柔和,嘴角似乎在憋笑。按理说穆诗本该伸手抓住他的,但是她实在是无法憋气了,也不理他就要向上游去。他像是明白了她的意图,扯唇一笑,猛然将她拥入怀里,唇抵住她的,以口渡气。她马上安静下来,两手环住他的脖颈,任他亲吻。

周身是幽蓝深远,两个互相倾心容貌相匹之人如此作风可谓养眼至极,让人羡慕不已。然而这样美妙的意境没能持续多久,“唰”地一声,两人窜出水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周围的工作人员还沉浸在之前的景象之中,两人就已经一前一后从水里爬出来。

“有钱人就是爱折腾,拍个婚纱照还差点儿憋死。”穆诗睨了秦瑛一眼说。

“太不靠谱了,大股东也不能这么玩儿啊,我这等小平民都惊呆了。”秦瑛笑眯眯回她,顺带还拿干毛巾给她擦头发。

穆诗暗讽不成反被讽了回来,这才想起自己也是“有钱人”,顿时气得都笑了。恼怒之下直接拿毛巾罩住他的头,然后翻身骑在他身上一阵揉弄。

两人嬉笑怒骂,不分场合调情,果然让众人各种羡慕嫉妒恨。然而这场婚纱拍摄也没有持续很久,两人很快便偷偷跑路了。手牵着手漫步在威尼斯的美妙中,惬意攀谈,无不亲昵。后来,秦瑛做了一回撑船人,领着她穿梭在精美建筑群中华灯之下,为她高歌一曲,情深至极。穆诗听得入神,周围人也纷纷露出笑意。

这一趟欧洲之旅,收获丰满。然后又回到了正闹天寒地冻的S市,心情颇为不舍。周瑾和穆青对此摇头暗骂两人不知廉耻,抛下所有事务去逍遥快活,回头还来向他们抱怨时光如梭,简直就是天理难容!当然,此等以下犯上之言自然不敢公开挑衅,否则假期将会遥遥无期。生活,总要过的对不对?有美人,总要趁早抱回家的对不对?

穆诗欧洲回来之后,就辞去盛世集团的工作,陆放接替了她的位子,刘芊蕙还为此恼恨了一阵,称自己白白损失了一位亲密无间的良师益友。穆诗笑着回她,你和陆放上下楼的关系,还怕走不到亲密无间那一天?陆放对穆诗的言论一本正经地点头表示赞同,唯有刘芊蕙莫名地红了脸庞,暗暗掐了她几下。

结束交接之后,穆诗又被秦桀叫去和秦盛拉家常,期间自然一阵沉闷又颇为搞笑,等秦盛摆手放人已经接近黄昏。穆诗看了眼阴沉的天色,打车去医院。

对穆诗这种没生过什么大病的人来说,医院颇为陌生。活了三十岁,仅有两次呆在医院过夜,一次是父亲过世前的守候,一次是送秦瑛上医院顺便搭上了自己。所以医院于穆诗,是为死亡,也是为重生。而邵庭此人,应该算是重生了。

张扬出去买晚餐了,邵庭躺在床上,目光望向窗外,延伸至远方,往日冷峻的脸庞难得浮现柔和。一个月之前的那场大火几乎要了他的命,肺部吸入大量浓烟,梁柱砸断了右腿,肋骨断了两根,身上有多处灼伤……从手术室出来后,他们等了三天三夜,他才终于缓过劲儿,勉强算是捡回了一条命。经过一个月的调养,他已经恢复得很好。

“在看什么呢?S市的冬天除了寒冷和萧条还有什么?”穆诗走到床边坐下,笑着说。

“快要下雪了吧?新的一年终于要来了。”邵庭回头看她微笑。

“下雪会让你想起什么?”

“你和张扬在雪中跳华尔兹。”

穆诗闻言噗嗤一笑,邵庭也笑了,说:“那次真是亏本,我学费都收不回来。”

“邵总家财万贯,哪里缺这点儿小钱。”

“秦夫人坐拥上亿财富,竟付不起这点儿小钱?”

“我发现才几日不见你变得更幽默了。”

邵庭微微一笑,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道:“欧洲好玩吗?”

穆诗点头:“花好房好人更好。”

空气中一阵惬意的沉默。

“真的不找她了?”良久,穆诗问。

“她看到新闻,会自己跑回来的。”

“呵,那她去的地方可真偏僻。”

“我猜她只是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也是,抛夫又间接卖了家底,是谁都无法承受。”

邵庭却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告诉秦瑛,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穆诗摸摸鼻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说话,神态与某只笑面狐狸如出一辙,颇有近墨者黑的嫌疑。邵庭无奈摇头,只叹自己太过掉以轻心,才落了如此令人哀叹的下场。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只见秦瑛悠闲地倚在门边,道:“我现在就给你机会赢。”

严寒愈盛,S市如期被大雪覆盖。在一片白茫茫之中,秦瑛又撇下公司带着穆诗先行跑回他们初识的小城市去了。周瑾忍无可忍,咬牙骂道瞎了狗眼,跟了人渣。穆诗呵呵一笑,道,回见,汪兄。秦瑛闻此乐不可支,英俊潇洒地携着穆诗离开。

穆青安慰性地拍了拍周瑾的肩膀,称两人已经狼狈为奸妖魔化了,谁能匹敌?

时隔大半年,“丑”女婿终于得见丈母娘。两人热络得如同亲生母子一般,倒使得旁边站着的穆诗显得多余局促。她望天长叹,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看脸的世界吧。

晚上钟叙、方毅还有王铁军夫妇也一起来家里吃饭。穆妈妈果然对秦瑛满意非凡,直叹穆诗迷糊多年总算做了一件让她满意的事,让席间几人哄笑不止,其乐融融。

不仅如此,穆妈妈简直成了炫婿狂人!久居小镇不会友的她,几日之内频频领着秦瑛出门称与老友喝茶,还不让穆诗跟着。穆诗郁闷,您老到底是找着了女婿还是收获了第二春啊?为此秦瑛几天也是狂收穆诗的白眼,他只能在床上臭不要脸地讨好她。

不过话说回来,秦瑛虽撇下了公司众人,但是许多公事还是不能说放就放的。于是一天时间里喝茶占了大半天,工作就得占半天,如此一来穆诗反倒成了他的临时助理。帮他煮咖啡,帮他打印,帮他传真,帮他核对数据……最后,穆诗严肃地对他说:“秦总,既然你这么忙为什么还要提早回这里?工作多不方便啊,还搭上我!你这根本就是剥削压迫无产阶级,简直就是社会主义社会的大毒瘤!”

话说到最后秦瑛也停下奋笔疾书,双手交叉支着下巴微笑着听她数落,心想几天的秘密喝茶行为肯定让她有些炸毛了,该怎么顺毛呢?他瞟了眼墙上的时钟,关了电脑起身走向她。她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向后退了一步,指着他呼道:“有话说话,不准动手动脚!”

秦瑛闻言噗嗤一笑,见她的小脸瞬间变得通红,越发恶劣道:“亲爱的,因为你看起来很生气,所以我决定马上就付你薪水。”

穆诗见他一脸坏笑,就知道他所言的薪水肯定又是他自己,心里一阵慌乱,正欲摇头说不用了。他却已经将她打横抱起,出了书房直奔卧室……

她绝对忘不了这几日某人如何卯足了劲儿地欺负她,简直有丧心病狂地趋势!这源于前几天晚上,两人去逛超市,走着走着走到一排花花绿绿的盒子面前。秦瑛笑了一声随意拿了两三盒丢入购物车里,穆诗嘴角抽了抽又将它们放回原位,然后看着挑眉痞笑的男人淡淡道:“我已经30岁了。”

这话没头没脑,但秦瑛却听出来了——我已经30岁,再不要孩子就老了……

于是,一切都失控了。穆诗悔不当初,但又无可奈何,最后也只能任秦瑛宰割。心里默念着,做吧,做吧,也该结果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瑛又被穆妈妈拉着出门喝茶去了。穆诗忍着腰酸无力勉强下床泡了个热水澡,又喝了点稀粥,才觉得恢复了一些。她在房子里东走走西看看,这是秦瑛在这个小城市的公寓,一年多前的那个深夜她闯进来的时候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成为这里的主人。人生真是一场匪夷所思的旅行,就是不知道当年在S市,她和秦瑛在多少个路口相遇后又擦肩而过?还好兜兜转转他们终于看到了彼此,欢喜相爱。

这时,电话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但穆诗还是接起。

“学姐,听说你回来了。我们今天同学聚会,要不要出来聚聚?”是陆丽敏。

穆诗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了声好。

虽然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但穆诗以为自婚宴过后已经和陆丽敏一笑泯恩仇,而且她也想知道她和黎康过得如何。再者,饭点将至,秦瑛应该要喝茶回来了,她要报复他不带她一起玩儿!所以她把通讯工具全扔家里,随意套了件大衣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来的是市里最好的酒店,穆诗不由想起之前秦瑛在此坑了她的那笔大款,说起来她不仅没讨回债,最后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越想越觉得好笑,穆诗摇摇头,走进那道旋转着的华丽大门。

时光一晃十年有余,昔日同窗青涩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再美的年华也已被埋没在岁月的齿轮之中。当年他们班有将近七十号人,来得挺多,在一个大包厢内开了几桌。穆诗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她认不出那些老同学,他们似乎也认不出她,只是互相微笑点头之后便悄悄入了席。

但是,似乎从她进门开始,黎康就发现她了。

一年不见,黎康似乎又变化了许多,越发显现出成熟男人的魅力来。在座的一众男子,也只有他越活越显风采,穆诗感叹,这果然是看脸的世界啊。隔着人群,她朝他微微一笑,他也朝她点点头,然后注意力便被一旁的男子引去,但是视线还是会时不时飘向她。

穆诗又瞧了瞧陆丽敏,见她肤色红润,神清气爽,生活怕是过得不错。席间有这么一对如花美眷,众人自是一番羡慕唏嘘,举杯欢畅。同桌的人也多是聊事业、投资、婚嫁。穆诗暗笑,同学聚会果然是男大拼业女大拼嫁,想来也颇有意思。不过如果她把她家那只带出来溜就颇有炫耀的嫌疑了,呃,这是不道德的。

穆诗有点儿饿了,她只好埋头苦吃。旁边坐的大都是同窗家属,见她好像穿得很普通,素面朝天,又一副没见过星级酒店粮食的嘴脸,也懒得跟她搭话,她到落个清闲自在。

这顿饭一直吃到尾声,只有黎康一人发现她来了。陆丽敏似乎也几个电话,但很遗憾,她的手机正躺在家里的客厅沙发上。

大伙各自告辞,有些又在讨论二餐的事,意犹未尽的人自是踊跃报名。穆诗笑了一下,起身两手揣兜里悄悄出了门,她不过就是来蹭了顿饭而已。

才走到大堂,身后便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等等,穆诗。”

穆诗回头,笑着朝他招招手:“嗨,黎康。”

“怎么走了也不打声招呼?”黎康脸上也露出微笑。他仔细地打量她,一身藏青色修身长裙,黑色丝袜,低跟高跟鞋,外套一件黑色大衣,头发随意挽起,肤色胜雪,双眼明亮,唇红齿白,便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穆诗。而她身上唯一的饰物,是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他心里却终于升起欣慰,她过得好就好。

“来的时候没打招呼,走的时候打了会很奇怪。”穆诗朝他眨眨眼。

“那又何必来?”黎康语气颇为无奈。

“哎嘿,你这样说话太伤同窗感情,虽然匆忙没交份子钱,但毕竟是老相识啊不是。”

“你这人真有意思。”

两人一言一语聊着,陆丽敏此刻也带着众人从包厢里出来,远远就朝穆诗喊道:“学姐,枉费大家都惦记,怎么来也悄悄去也悄悄?”

穆诗朝她狡黠一笑:“哪里悄悄,黎同学不是都瞧见了?”

此话一出,众人面露异色,陆丽敏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黎康倒是笑了。穆诗心情颇好,刚想说点儿什么,便发觉有一道炽热的视线流连在她身上。她扭头,便看到秦瑛正靠在二楼扶手笑眯眯地看着她,身旁站着神情颇为意味深长的方毅。她皱眉,他两怎么混一块了?

秦瑛冲她挑眉,而后缓缓从二楼下来,目光暗含力度。

穆诗为了不让某禽兽抓到欺负她的把柄,先发制人:“你不是和你岳母大人去喝茶了?现在怎么跟方毅混在一起?”

“妈妈在楼上购物,你要上去看看吗?”秦瑛说。

“小叙也在楼上购物,你要加入吗?”方毅说。

穆诗嘴角一阵抽搐,怎么有种诡异的感觉?她摇摇头,笑道:“不用了,我今天有同学聚会,正要去二餐,恐怕没有时间。”

秦瑛听了歪着头道:“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回家。”

“不用了,我跟我老同学关系十分好,他不会让我步行回家的。”穆诗说着拍了拍傍边站着的黎康,随意道,“走吧,老同学……”

话才说完便猛地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扛在肩上,她连尖叫都还没喊出,肇事者便风轻云淡道:“方总,劳烦您送我母亲回家了。”

方毅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是忍俊不禁的笑意,黎康有那么一刻愣住了,但他很快便也笑了。身后众同窗不明所以,陆丽敏心里五味陈杂,但也知此时此刻,她真的能对穆诗放心了。

穆诗不知道秦瑛什么状态,索性装死,捶着身体毫不抵抗的任他扛出去。过路的行人纷纷侧目而视,但无论是多么惊世骇俗的目光都影响不了那对璧人分毫。

秦瑛出了酒店了,直拐去附近的步行街广场,然后终于放下穆诗。穆诗脚一沾地就皱着脸双手揉着自己的肚子,然而抬头看到秦瑛面无表情的脸,心里暗叫不妙,忙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狗腿道:“秦总,秦爷,情哥哥,亲爱的,今日天气真好,太适合约会了。”

秦瑛瞧了眼暗下来的冬日黄昏,气得都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子戏谑道:“连自己亲妈的醋都吃,真成。”

穆诗拍开他的手,反驳道:“连板钉钉的有妇之夫的醋都吃,真成。”

秦瑛笑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脸颊,牵着她的手随意逛了起来。

“你又不带手机出门?”

“反正也没人打电话找我。”

“真是遗憾,我刚才还打电话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来着。”

“切,你能有什么好消息。”

“唔,也没什么,就是,大嫂生了个小王子……”

秦瑛此话一出,穆诗就激动了,连说着拿手机打电话恭贺。但某人仗着身高优势将手机举得高高,穆诗不得不围着他轻跳着索取,甚至整个人都要挂到他身上了,仍旧够不到。她停下来不赞同地看着他,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以后还赌不赌气不带手机出门了?”

她先是点点头,然后又马上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以后还跟不跟你的老同学二餐三餐了?关系还十分好?”

“当然不是了,我们关系超差的。刚才要不是你动作快,他老婆就冲上来撕了我了。”

穆诗一脸认真,秦瑛挑了挑眉,似乎很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将手机递给他。然而穆诗一拿到手机,马上指着他万分嫌弃又不耐烦道:“呀,我劝你最好不要太嚣张,我在这个家也是有话语权的……”

晚上,穆诗不出所料被狠狠教训了,秦瑛无所不用其极,场面颇为“惨不忍睹”。事后,穆诗蔫蔫地躺在他怀里,闭着眼睛,觉得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秦瑛以长着薄茧的手指轻轻磨砂着她的娇容,呢喃着:“亲爱的,你知道我当初答应了妈妈什么吗?春天来临,我定会带你回来举行婚礼……”

这几日不仅仅去喝茶,还在安排婚宴的事?这人啊,什么都悄悄为她提前准备好,竟敢如此宠溺?简直要扼杀她的生活自主能力?再也离不开他?她有些不满意地掐了掐他,不一会儿耳边某人的笑意从胸腔之中震起,她也微微笑了起来。

春末夏至之时,准备了几个月的婚礼终于举行。虽然新郎新娘低调的只邀请了亲朋好友,但场面却颇为盛大,礼堂是新郎一手策划和改造的,宾客的餐点是新娘精挑细选的,婚礼誓词是双方为彼此写的。

穆诗说:“我在此郑重承诺,我愿意用我此生所剩时光倾心为你,护你如山,爱你如虹,知你心念你忧,苦你之苦乐你之乐,直至我生命的尽头。”

秦瑛说:“我在此郑重承诺,你的银杯之中将永远盛满琼浆玉液,你的耳边将永远回转温言细语,你的眼底将永远溢满璀璨星光。”

晚些时候,宴会如火如荼。新郎新娘的魅力自然不必多说,同时引人注目的还有新郎新娘朋友那一桌,个个风姿卓越,仪表不凡。敬酒到那一桌,几人都是腹黑玩手,穆诗喝不了酒,秦瑛的牺牲就大大的了。然而他们还觉不够,秦瑛每代饮一杯,一定要穆诗吻他一回不可。正一群人闹哄哄之时,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信步走进会场,走在前头那位神情冷漠,后面那位严谨温和,正是许久不见的邵庭和张扬,穆诗赶紧笑着迎上去。

“穆诗,你这老公太不是人,几个月把我一个病号折腾得够惨,给我个拥抱吧,我迫切需要你的安慰。”邵庭原先冷漠的脸上浮起笑意。

“我也十分需要,要知道我的长假计划都泡汤了,美酒和艳遇难道只是浮云?”张扬苦着一张脸的样子颇为搞笑。

周瑾和穆青带头哄笑,穆诗也笑了,秦瑛将她扯至身后,淡笑道:“邵总,张秘书,今日秦某大婚,二位该不是来砸场子的吧?”

“不敢,BOSS。”邵庭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完全没有“不敢”的样子。

没错,邵庭就是MO集团的新任执行总裁。所以事实上,与其说秦瑛收购了MO集团,不如说他在做投资。往后十年,MO集团的理念将不会发生任何改变,邵庭也将借秦瑛之手彻底铲除MO旧部的力量。但是MO集团仍是长华的附属集团,邵庭也不过是被秦瑛选中的执行者而已。十年之后,MO集团将会无条件由邵庭重新控股。秦瑛早就料定他不舍对MO放手,所以使计让他签了“卖身契”。而邵庭表面上看起来颇为委屈,其实想想此番对他定是利大于弊。

由此,自邵庭身体恢复了一些就一直在处理MO的事务,所以秦瑛才能带着穆诗潇洒快活。这样的“残忍”行为着实让邵庭本人十分委屈,因此他不得不从老板娘那里寻求安慰。然而哪有那么简单?

就在众人起哄欢呼之时,一抹高挑亮丽的身影站在宴会厅外,靠着墙不断做深呼吸,神情颇为纠结,怀中抱着一大束黑色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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