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因果(1 / 1)
就如同所有现实里的夫妻一样,水爸和水妈的婚姻很普通,很实在。
水妈嫁给水爸的时候两人因为父母催促,都急着结婚,相处时间并不长,大概一年不到,就成婚了。
刚一开始还是幸福的,水爸会早早下班陪爱妻做饭,水晨曦刚在水妈肚子里的时候,水爸已经起了很多个名字。
“女孩就叫晨曦,男孩就叫黎明,怎么样?”
水爸取名的寓意很好,晨曦黎明,天刚要亮的那一抹最绚丽的阳光。
水妈拿起本子,摸着胀痛的肚子笑着说:“好听,也好记,还好念,就定这两个吧。”
她一向大事都听丈夫的,取名这种事她也定不下主意。
整整八个月,水妈早产了,痛了一天一夜,以为这个孩子出不来,连水爸都准备放弃的时候——水晨曦出生了。
是个女孩。
才四斤多。
水爸把水晨曦抱在怀里,一个大男人眼眶都湿了。
护士要把水晨曦抱走,说早产儿需要看管。水爸眼巴巴瞅着,没舍得给,最后还是给抱走了。
“谢谢。”水爸是真心感谢,水妈给他生了个女儿。
水晨曦从小身体弱,不知是不是迷信,早产儿总是容易发烧生病。
水妈每次看到水爸带她去遛弯,然后逮着谁就夸自家女儿可爱漂亮,心里就好笑,生个女儿就开心成这样,要是个儿子岂不是嘴巴都笑裂了?
一直到水晨曦上小学,水爸都很努力的赚钱养家,工作也越来越上心。他总说:“我的女儿要是没车没房,就得要求未来老公有车有房了,这样不好。”
“要求这些不是正常的吗?”水妈嘀咕,不是她势利,而是女儿家总是吃亏,要求点物质保障父母也安心。
“还是不好。”水爸看了眼在梦中喃喃的水晨曦,慈爱的说:“万一女儿真心喜爱的男人,没车没房,女儿不得又哭鼻子了?”
水爸那时候最看不得水晨曦掉金豆豆。
一哭起来鼻子抽抽的,晚上就得发烧。
偏偏水晨曦小时候很爱哭,全家人拿她没办法。
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和谐美满。
但是有句话说的很好,时间真正改变的不是那些感情,也不是人,而是,思想。
人是会进步的,这才是可怕的地方。
水爸工作越努力,就越显得水妈在家里照顾孩子越懒惰。
“你这懒婆娘,又把烟灰缸放哪了?”水爸看水妈嗑着瓜子看电视,不耐烦的问。
“就在你头顶上的柜子里。”水妈吐出一片瓜子壳,也不耐烦的说:“你别工作一步顺利就把脾气发在我身上,我还没问你昨晚上一身酒气去哪了呢!”
“我能去哪?”水爸觉得她无理取闹。
水妈站起来掏出一张收费单,叫嚣:“没去哪花了这么多钱?你骗谁呢?”
水爸瞄了一眼,“我自己赚的钱,我怎么花,你管不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你老婆,我没资格管你的钱了是不是?”水妈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口不择言:“你花这么多钱还不让我管,你说,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他最近总是早出晚归,陪女儿和自己的时间越来越短。
“你胡说什么呢!”水爸看水晨曦正举着碗筷看他们吵架,皱眉压低声音,“女儿在这儿呢。”
一次两次,水晨曦在场的话水爸和水妈还会暂时熄火。可是次数一多,水晨曦在不在场就基本被当作摆设了。
“我告诉你,你女儿这次的家长会你要是不去,我就跟你没完!”
“我说了,我那天有会议要开。”水爸对纠缠不休的水妈很厌烦。
“你自己说说,自从你女儿上了初中,你有几次去她学校开过会?你要是不想要这个女儿,当初你别让我生啊!”
水爸冷道:“我要赚钱养家,我没那么多时间,你既然没工作在家带孩子,去开家长会不是你分内的事吗?”
“你就是嫌弃我不赚钱是不是?别人家的老婆也有在家里带孩子的,我还不是为了我们家晨曦好!她的衣食住行,学习生活都是我在管,家务也都是我做,我哪有精力出去上班?”水妈愤愤不平。
“那也有工作的好好的女性!”水爸也不忍了。
“你看,你看,你果然有勾搭的人了,是谁!”
“你有完没完?”水爸咬牙。
“这事我还真跟你没完了,早知道你在外面乱搞,当初我就不该累死累活的把水晨曦生出来!”
这句话一出,家里安静异常。
连一向习惯了的水晨曦都觉得气氛不对,关掉电视,走过来怯怯的叫:“妈妈,爸爸?”
可是回应水晨曦的是父亲砸碎的烟灰缸,和他砰地关门离开的声音。
“你无可救药。”水爸留下这句话,当晚就没回家。
水妈捡着地上的碎渣,刮破了手,哭了一夜。
水晨曦年纪小不懂事,蹲在一旁,问:“爸爸去哪了?不回来了吗?”
水妈眼睛红红的看她,“没有,你回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哦。”水晨曦一步三回头。
自那天以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争吵变少了,可是两人之间的话语也骤减了,好像有什么跟着烟灰缸一起碎了,再也黏补不回来。
因为他们争吵变少,水晨曦还开心了好久,她并不喜欢家里总是那么吵,她会觉得不安。
可是等水晨曦长大之后才知道,有时候,沉默不如争吵,至少那代表双方还有意愿沟通。
很久的以后水晨曦也想过,要是那一夜她挽留父亲,是不是后面的事都不会发生。
“你说你那一晚,出轨了?”闻沉疴听到这里,手被咖啡烫了一下,缩了缩手。他作为旁观人,听着这一切,都觉得痛,如果是水晨曦,她会多难过呢?
“是。”水父面色灰败。
本来水爸那晚离开家去喝酒,跟老同学约在一起缓解心情,却遇到了他青春时期的旧爱。
错误就这么发生了。
一夜的风流,导致两个家庭的破裂。
他和她都选择沉默,把这一晚当作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谁都没想到,她会怀孕,而且给他生了个儿子。
“黎明,叫他黎明。”怀里与晨曦性别不同的男孩,有着一张跟晨曦十分相似的脸。他们两都随父亲的长相,这也是难得。
很可笑,这件事瞒了两个家庭里的大人很久,第一个戳穿的居然是才上高二的水晨曦。
饭馆里的一遇,水爸知道瞒不住了。
“晨曦,你今天放学这么早?”
“我是想给爸挑礼物,父亲节快到了......爸,他们是谁?”
“他们......”
水爸有一瞬的后悔,他知道女儿和黎明的学校挨得近,却从没想过会这样突如其来的,让女儿看破一切。
他的那丝后悔消失之后,他哑着嗓子说:“女儿,跟爸爸约定吧,这件事瞒着妈妈,你也不想看妈妈伤心是不是?”
是不是?
是。
水晨曦确实没有说,保存了这个恶心的秘密。
闻沉疴看着水爸,差点没有忍住质问他。水晨曦也是你的女儿,你真忍心,让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承担你的错误。
可他没有说,他需要知道这些关于水晨曦的过往,他要忍到水父把这一切说完。
“之后,我没有想到的是。她一直想要跟现在的丈夫离婚,跟我结婚......”水父说到这里,有些焦躁的点着桌面。
闻沉疴大概猜到了,替他说完:“是不是你的情人根本没有保密,反而早就告诉自己儿子,他的亲生父亲,和同父异母的姐姐的事?”
“......”水父惊讶他能猜到,随即颓废的低下头默认了。
千瞒万瞒,始终没有料到情人的大胆。
李黎明从那次跟水晨曦无意见面后,她口口声声说培养两个孩子的感情,经常带李黎明去看水晨曦。
当然,李黎明在发现姐姐和自己的学校这么近后,也不需要她陪同,总是自觉在水晨曦学校门口蹲点。
哪怕水晨曦从没对他有过好脸色,他也依旧像个跟屁虫,黏糊糊的跟着水晨曦。
“原来如此。”闻沉疴闭上眼,似乎都能想到那个画面。
水晨曦恨不得,怨不得,忍着一切,还要每天看到父亲出轨的证据,内心的煎熬可想而知。
“什么?”水父本来沉浸在回忆里,被他打断,有些迷惑。
闻沉疴睁开眼,清清冷冷,“我是说,晨曦的心理阴影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心理阴影?”
“如果水先生觉得这种名词很难懂,我换个简单的说法。”闻沉疴执起杯子,吹口气,淡道:“你伤透了晨曦的心,她的心生病了。”
连闻沉疴自己都没察觉,他已经从水晨曦这个称呼,换到了普通情侣一样的叫法,亲昵又自然的叫晨曦。
“你是说,她的抑郁症,是我的错?”水父不是傻的,他也能理解闻沉疴的意思,就是不愿相信。
“你觉得不是?”闻沉疴奇怪他为什么这么有自信,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水父才是罪魁祸首,让水晨曦千疮百孔的人一直都是他。
“因为,明明是那场车祸才让她抑郁的啊!”水父喃喃。
闻沉疴一愣,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什么,“车祸?”
“是啊,车祸。”水父看向外面川流不息的车流,“就在晨曦学校门口不远处,黎明闯红灯被来不及刹车的小轿车撞死了。”
闻沉疴大惊失色,连打翻了咖啡都不自知。
看着水父一脸痛心,他知道水父没有撒谎骗他。
一切的一切终于被衔接起来了,闻沉疴脑内储存的信息也全部串在了一起。
——“你晕车?”
——“你们这里有晕车的吗?有带晕车药的么。”
——“你开得是轿车?她晕轿车。”
佛说,有因就有果,有果必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