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七十四章 震怒（1 / 1）
已过午夜，隐蔽在唐人街一角的地下PUB依旧人头攒动，蒋昊天刚一出现，几个油头粉面的白人就围了上来，
“哎，抱歉，我是来找我男朋友的。”
蒋昊天两手高举过顶，将搭在他身上的咸猪手推挡开，径直朝PUB一隅的吧台走过去，
心底不禁咒骂，霍华德真是个老变态，在知名的GAY酒吧见面，亏他想得出来。
他外形过于出众，那几个老外并不死心，一直跟在他身后。
“HI，Daniel。”坐在吧台一角的霍华德远远朝他打了个响指，
蒋昊天回过头笑着看了看身后的老外，耸了耸肩，几个老外嘀咕几句，悻悻地转身走了。
蒋昊天在霍华德身边坐下，冲WAITER要了杯马蒂QUEEN，一口饮下，
霍华德将一份报纸推给他，手指在某个位置敲了敲…
那个版面并不大，画面打眼看上去也不清晰，但是读完下面的配文再去看，
蒋昊天只觉自己刚刚吞下去的烈酒裹挟着冰块的余力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
令他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立起来，透骨的寒冷…
照片上一个人头被挂在树枝上，准确的说是半个人，腰部以下被砍断，
所有的内脏全部被森林的野兽掏空了，只剩下一层外皮连着惊骇扭曲的头颅空荡着…
蒋昊天从未见过如此死状，所以一开始并没辨认出照片内容，此刻嘴唇微张着，震惊得说不出话。
“…是沃伦”霍华德低语道，“死前让你做个饱死鬼，拦腰砍断后，找最好的外科医生缝合好，吊到密林里，最好的猎手，去控制野兽，一次只吃掉一个脏器，然后再医治好，如此反复，断气至少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
蒋昊天倒吸一口冷气,“是雷霆做的？”想了想又问：“他不会这么蠢吧？”
“你觉得现在尸体还能找得到吗？”霍华德挑眉看了看他，指了指报纸
“不是蠢，是嚣张，照片透过雷氏的喉舌放出来，就算全世界都知道是他做的，结果不过是被调查局请去，做一场没有证据的听证会，不会有审判，不会有人出面伸张正义，沃伦不过是个替死鬼，唯一的价值就是震慑雷氏的对手。”
蒋昊天单手拖住脸颊，凝眉沉思着，霍华德拍了拍他肩膀，笑容诡异，
“怎么？开始担心你自己了？年轻人，记住，将最强硬的一面展示给敌人，就意味着有最脆弱的一面想要掩藏，如果不是雷霆被逼与那个贱女人订婚丧失理智，我倒真不知道，蒋柔对他来说，有那么大的价值。”
“…您想怎么做？”蒋昊天突然侧过头望着他，
霍华德刚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杯子递到唇边喝了一口，忽然猎鹰般的眸光在蒋昊天身上扫了一圈，冷冷地问：
“你好像蛮关心这个女人。”
蒋昊天晶亮的狭眸闪动了一下，笑道：
“我只是看戴琳好像在雷霆那里不怎么得宠，忽然对这个女人有点好奇。”
霍华德扯了扯嘴角，没再接下去
“现在X的局势正是紧张的时候，ZF刚刚紧急运去一批药品，他们真正想运去的东西只能交给雷氏去做，不然你以为雷氏为什么能在美国呼风唤雨？国家机器需要它而已。我听说纳塔尔最近在ZD活动很频繁，甚至还跟俄罗斯军火商勾结，雷霆不买他的账，我们要有好戏看了，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说着霍华德凑近蒋昊天耳语了几句，蒋昊天面色凝重，频频点头，忽然抬头问：
“戴琳那边怎么办？”
霍华德狭长锐利的眸子紧盯住他，嘴角扯起一丝不屑
“我那老朋友的脾气我再清楚不过了，像戴琳那样的货色，雷万钧绝不可能允许她成为雷氏一份子，你给我盯紧她，她能背叛我，一样可以背叛雷万钧，老朋友用在我身上的礼数，我要统统还给他，你小子玩女人可以，千万别把自己玩进去。”
蒋昊天哈哈大笑算作回应，将桌边的第二杯酒一饮而尽……
几乎同一时刻，雷氏别墅区护卫塔楼大厅气氛凝重。
空阔的大厅只有三个人，JANSON神情肃然地站在大厅正中，旁边站着由他亲自招募的南非区域负责人NIKE。
NIKE没有真正见过雷霆，因为南非出事，纽约需要人手他才被调回来，一直充当JANSON的司机。
他抬眸朝前方看了看，那个传闻中冷酷无常的男人正在加长的办公桌前来回踱步，
身姿华丽，气息危险，由始至终还没看过他一眼。
气氛紧张得令人头皮发麻，只有JANSON了解，雷霆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不由得手心里沁出一层细汗，毕竟，这个NIKE是他招募的。
一阵紧张的沉默过后，雷霆终于开了腔，仍是没有看NIKE，
“听说你在Chatsworth难民营长大的是不是？还有别的亲人吗？”
“我只有一个奶奶，从难民营出来后，我一直跟奶奶相依为命。”NIKE恭谨地回答，
雷霆点了点头，声音平静，
“在雷氏几年了？”
“三年”NIKE转过头感激地看了JANSON一眼，
“有什么信仰吗？”
“…没有”迟疑的回答，有些奇怪
“所以你是亨利-李-卢卡斯(美国历史上著名的连环杀手）的信徒？嗯？”
“……”
“要靠虐杀去抚平你童年的不幸？”
“……”NIKE抬起吃惊无措的细眸不敢吭声
雷霆突然抓起桌子上一大叠报纸一扬手，狠狠摔在NIKE脸上，抬手指着他鼻子爆粗道：
“没开化的狗杂碎，你想把我送上司法部的听证会？还是想把雷氏送上人道主义的审判席？谁给你的胆子？”
他眸底闪过阴鸷的暴戾之色，全然是森冷弑杀的语气，NIKE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地辩解
“霆哥…我…我接到指示说…您不想看见沃伦活到第二天…那家伙死硬着不肯说出幕后主使…所以我…我才…”
他话还没说完，雷霆几步跨到他身前，一脚踹在他膝盖上方，NIKE身子陡然飞出去，撞在紧闭的铁门上，发出沉闷的重响后又弹回地上，他艰难地爬起来重新跪好，低着头再不敢吭声。
“你想替我决定做事的方式？不如我把我的位置让给你来做？”
雷霆怒道，将地上的报纸踢到NIKE面前，用极度阴狠的声音挑明底线：
“我给你时间，最迟明天，别让我再看见报纸上有一个字提到你干的这件蠢事。你给我听好，要是让这个别墅里的女人和孩子看见这新闻，拆筋扒骨都洗不清你的罪孽。”
NIKE浑身颤抖着连连点头，状态狼狈地离开塔楼。
雷霆回身冷冷扫了JANSON一眼，
“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JANSON躬身而立，不敢辩解，在雷霆面前，错就是错，根本没有理由好讲。
“他连BRAD百分之一的聪明都够不上”，雷霆坐进办公桌后面的椅子，
“要么教会他怎样做事，要么让他滚出雷氏。”
JANSON恭谨地点点头。的确，以前只要雷霆不想看见哪个人活到第二天，只要丢下“清理掉”三个字，BRAD就有办法干得不能更漂亮，既能起到雷霆想要的震慑效果，又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但以JANSON对雷霆的了解，立刻分析出，别墅里的孩子看不懂报纸，林嫂80年代跟着雷家来到纽约，据说一直没能学好英文，根本看不懂全英报纸或是全英新闻，小彩是否知道这新闻雷霆应该不会关心，那么绝对不能看见这消息的女人，就只剩下一个了。
当年在北海道的时候JANSON就已经认识到，雷霆让蒋柔亲眼看见自己杀人，已经是对这个女人可能带给雷氏的背叛最严重的警告和惩罚，而属于黑暗世界的暴力和残忍，雷霆向来不允许有人透露给蒋柔一星半点，NIKE错得不仅仅是用错了方法，而是触及到了雷霆的底线。
长久的沉默过后，JANSON清了清嗓音，谨慎地说：
“霆哥，纳塔尔提议雷氏召集一次六大集团的高峰会议，已经有三个集团响应，他们认为因为雷氏这次爆出的不利新闻，已经给某些市场造成了损失，他们希望雷氏出面解释。”
“哼…”雷霆冷嗤一声，眸底阴郁无比，“纳塔尔真是心疼他侄子，狠狠摆了我一道还想让雷氏成为众矢之的，好啊，就如他所愿。”
“地点就选在南太平洋的私人海岛？”JANSON轻声建议，“那可以只属于联邦航空局的监管范围。没有NASA的授权，没人能监控得到”
雷霆点了点头，补充道：“找绝对可靠的人，最好是生面孔，在会议结束后送我儿子和蒋柔过去。”
JANSON沉默地点点头，注意到他提到儿子时脸部僵硬的线条完全缓和下来，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五年后，他身上那层冷血的厚障壁再一次一点点剥离，因为不管多强悍冷血的人，也抵不过亲情子女这一关。
只有他跟FRANK知道，五年前，雷霆曾因为一个女人而愿意向上帝忏悔，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一心渴望被那个女人救赎，而在那个女人还不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将他毁灭，令他堕入更深的地狱，此后他比以前走得更远，双手沾染了更多的血腥，已是罪无可恕，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新增章节第七十五章执念
午后刚过，
雷万钧才走出老宅别墅，
便见林嫂从前院别墅区与老宅相连的林荫道上急奔过来，
“林嫂，什么事这么急？你血压又不稳定，自己也要注意些。”
从他与林秀芬结婚的那天起，
林嫂就一直服侍他们，
于他而言，这女人是他与过去那段幸福日子唯一的联系，
他向来对她极为敬重。
林嫂慢慢缓住神，急着说：
“先生，刚才幼稚园打来电话，说小少爷跟几个孩子闹别扭，正哭得厉害呢，老师想请家长去学校一趟，”
雷万钧锐利的眸子一暗，剑眉微蹙道：
“小霆那么忙，那个女人干什么呢？她怎么做别人妈妈的？”
“老师说孩子不让告诉爸爸妈妈，蒋小姐这段时间去亲戚的诊所帮忙了。您是孩子的爷爷，您去最合适不过了。”
雷万钧黑着一张脸，不置可否。
林嫂叹了口气，劝道：
“先生，孩子也这么大了，怎么说也是您的血脉，别再僵着了。太太泉下有知，知道有这样一个乖巧的孩子陪着您，她也能安心了。”
雷万钧沧桑的脸孔显出一丝动容，默不吭声。
为低调行事，雷万钧让德叔把车子停在幼稚园对街的马路上，
自己一个人进了校门。
他平日很少在新闻媒体露面，
自雷霆接□□氏以来，他更是极少外出。
除了幼稚园高层，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在前台服务中心工作人员的指引下，
他找到那孩子所在的教室，
一眼便看见小家伙跟几个孩子站在墙角，
稚嫩的肩上背着小书包，哭得正委屈呢。
雷万钧轻咳了一声，小家伙抬头看见是他，
一溜烟儿跑到他身前，抱着他笔挺的西装裤管，
哭得越发的伤心。
雷万钧心尖倏地划过一缕异样的情绪，
中年女教师礼貌地跟他打过招呼，讲起事情经过。
原来只是几个孩子要玩同一个玩具，
其中一个白人的孩子比较任性，
把东东和一个黑人小伙伴推倒，
非要自己先玩，还说他们跟自己不一样，
要最后才能玩。
于是几个孩子打了起来。
最后老师委婉地问他，
东东是不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
孩子心思有些敏感，其他孩子都已经没事了，
他还是哭个不停。
雷万钧低头看了看小家伙，
牵起他的小手，走出教室。
冬日午后的阳光倾洒下温暖，
揉抚在祖孙两个人身上，
在校园的林荫路面，投射出一对牵手依偎的影子。
小家伙低着头，一蹦一跳地踩着自己的影子，
忽然抬起头问：
“爷爷，为什么世界上的人有那么多颜色呢？什么颜色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呢？”
雷万钧一下子征住，原来他敏感的小世界，
正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他抬起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
唇边不自觉地扬起一丝弧度，
“因为上帝在创造我们这个世界的时候，忽然看见身边一道很美丽的彩虹，于是上帝想，要是地球上也有这么美丽的颜色该多好。然后他挥了挥手，我们的世界就变得多彩缤纷。所以每一种颜色，都是上帝的孩子，没有好坏之分。”
小家伙蓦地抬起头，清亮的黑眸纯净清澈，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高大的老人。
“可是，没有黑颜色的彩虹啊？”
雷万钧睿智的利眸浮现一抹笑意，
蹲下身子与孩子平视，声音难得的温和，
“上帝觉得七种颜色不够丰富，他想我们这个世界更美一些。其实只要东东心里是彩色的，眼睛看到的，就都是美丽的颜色，对吗？”
小家伙黑眸放射出晶亮的神采，高兴地点点头，小嘴儿一翘道：
“爷爷，你跟爸爸一样厉害，懂得好多。东东明白了。”
雷万钧瞳眸微滞，心底像有一股热流熨贴而过，
他清了清喉咙站起身，牵着小家伙走出校门，终于忍不住问：
“东东为什么不想让爸爸妈妈来接你？
“因为以前在爱尔尼多的时候，我妈咪工作很累，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在学校不乖，他们说我没有爸爸不要跟我玩，妈咪会伤心。妈咪说爸爸很忙很辛苦，东东不要爸爸不开心。”
雷万钧顿住脚步，低头看着身边的小家伙，不禁愕然。
年纪这样小的一个孩子，竟然如此乖巧懂事，
他胸腔猛地一紧，没再说话，
俯下身抱起孩子，朝车子走去…
日影转过曼哈顿区的摩天楼群时，
蒋柔从Park Avenue一条僻静街区的私人诊所走出来。
那男人虽然让她到姑母的诊所里帮忙，
却安排了好几拨人，轮流跟着她，
是保护，更是监视。
每个日落时分，Janson那个司机都会准时出现在诊所门外，
恭谨有礼却是一语不发地将她安全地送回雷氏别墅。
今天她才走出诊所大门，
一眼便看见雷霆那辆惹眼的BUGATTI停在街边，
她心猛地一跳，怔在原地。
自他们相拥而眠的那个晚上算起，
她有意无意已经躲了他一个星期。
姑母的事她觉得错怪了他，
他订婚的事，她又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
他要娶另个女人，却强硬地不许她离开。
她心里难免有气。
也不知姑母跟他说了些什么，
那男人却也不再迫她，
只是叮嘱小彩坚持熬那些调理身体的中药。
她只是感慨，时过境迁，
她跟他之间，误会至深，
交织的爱恨，折损人的心力和情分，
恰如…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怕每一次面对，不过是增添又一次的伤害…
……
汽车的喇叭声陡然打断她的思绪，
那男人仿佛失去耐心，接连按了几下催促她上车。
她看了一眼那辆车，圣诞夜不愉快的记忆猛地突入脑际，
她身子顿了顿，然后顺着马路，与那辆车子渐离渐远。
预料之中，甩上车门的巨大响声从她身后传来，
雷霆大步追上她，一把拽住她胳膊，
将她扯向他…
空气里顿时充满他强势迫人的冷冽气息，
“上车”
强硬得没有半分情绪的两个字，甩到蒋柔面前，
他黑眸冷然地盯着她。
蒋柔用力挣扎了几下，一只手被他稳稳攥在掌心，
推拒顿觉徒劳。
街道人流熙攘，他的偏执强硬令她害怕，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妥协，
“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他眉目平淡的毫无波澜，勾唇笑道：
“你最好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说着他拽住她的手，就往车子停靠的地方走去。
蒋柔用另只手推拒着他，终于忍不住忿恨着说：
“雷霆，你放开我，我不要上你的车。”
前方僵硬的背影猛然停下来，极快地转过身盯着她，
那审视的眸光森冷地看了她半晌，忽然问：
“你是不想跟我回去？还是不想坐这辆车跟我回去？”
“……”
蒋柔顿觉窘迫不堪，他的黑眸一向能穿透人心，
尤其是对她。
她紧咬着下唇，不肯吭声。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从怀里摸出电话，快速拨了出去，
他先是要老马来接他们，
不知电话那头是谁，说了什么，
男人忽地冷眉蹙起，薄唇一掀怒道：
“都不在就直接从专卖店开一辆过来啊？这么点小事要我教你怎么做吗？十分钟！”
啪地一声收了线，他就那样牵着她的手，
站在霓虹初上的街边，旁边停着一辆造型奢华的顶级跑车。
……
验证这男人一句话的权威，仅仅用了五分钟。
当一辆帕加尼停在蒋柔面前，
她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从以前她就知道，这男人一旦偏执起来，
根本没任何道理好讲，简直像一个被宠到无法无天的孩子。
面对他的无理取闹，她又气又怕，却是毫无办法。
他不再征询她的意见，大手捞过她纤腰，
将她推进副驾驶的位置，
然后自己从驾驶室的一边上了车。
没有一秒犹豫，车子似离弦之箭猛地蹿出，
驶向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