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恶魔的礼物（1 / 1）
第二十三章恶魔的礼物
蒋柔吓了一跳，抬眼望着雷霆，他的薄唇紧抿着，脸色阴鸷得可怕，深不可测的黑眸竟似染上一层血色，两人胸膛快速起伏着，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雷霆只是压抑着怒火，而她却是因为恐惧，他的呼吸炙热无比，仿佛就要喷出火来，他咬牙切齿道
“是不是非要我用一张证明紧紧锁住你，你才肯安分下来？看上去你并不想乖乖做你的监理”
蒋柔不自觉地把手搁在小腹上，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自负得可笑，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她竟然真的笑起来
“雷霆，别再自说自话了，我死都不会嫁给你”
“哦难怪”他一边眉毛高高挑起，邪魅一笑，
“我的容忍你当做理所当然，我的警告你当做耳边风，原来是存了必死的心”
他伸手狠狠攫住她下巴，触手所及，瘦削得仿佛只剩下骨头，他心上一沉，嘴上却嘲讽着
“你的初恋情人不是可以帮你么？帮你置我于死地？帮你从我身边逃开？你拿什么跟他做交易？跟他上床吗？”
“你下流”她气得浑身发颤，拼了力气一手撑在车上，一手朝他脸上挥去，他在半空中截下她的手，用力扭到她身后冷冷道
“让我告诉你，全世界的人都死了，我也不会让你死，蒋碧云，你身边所有人，我统统都不在乎，用死亡来逃避痛苦实在是太便宜的方法，你该搞清楚状况，我可不是慈善家，背叛我就得受惩罚，你以为你是谁？你给我听清楚”
他扭着她的手腕把她从车上一把扯起，伸手朝餐厅方向指了指，
“如果姓江的胆敢让你脱离我的视线，就在这里，哪怕就是此刻，把他从这个世界抹去，也一样神鬼不觉”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不知什么时候茶餐厅门外多了两部黑色面包车，阻隔了餐厅内外，看不出江浩正这会儿是不是走了，蒋柔咬紧下唇，死死屏住呼吸，才不致哭出来，她脸色惨白，浑身抖着说不出话，一双氤氲着水雾的眸子恨恨地瞪着他，
不知是不是她的狼狈模样终于让他发泄完了怒气，他手一松，放开了她，不容拒绝地抛出一句
“上车”
蒋柔冷冷一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他还准备把她怎么样，她没有理他，扭头就走，还没跨出几步，男人淡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大可以走啊，去哪里都可以，我看看蒋碧云是不是有这么幸运可以从南非走掉，还有你那在美国读书的表弟”
蒋柔顿了脚步迅速转过身，男人却已开了车门进去，车子引擎轰鸣着响起，她怔愣片刻，两手在身侧握起拳头，恨恨地走过去，上了车用力甩上车门。连一秒都没有多等，车子似离弦之箭蹿出。
繁华霓虹裹着各式建筑模糊不清地向后退却，车里的两人都没再说话，她坐在后排的座位上，只是望着窗外，甚至连他的背影也不愿去看，百般滋味泛上心头，此刻她恨透了他，肚里却怀着他的孩子，这到底算什么。
中途他只打了一个电话，他叫对方福伯，问起圣莫雷特埃切干酪是否有货，便挂了电话，
她只知道那是法式开胃菜必备的食材，管他的，反正她也不关心，这会儿肚子竟有点饿了，才想起刚刚什么也没吃，忽又觉得有一丝不忍，不知肚子里的小生命是不是也饿坏了，她甩甩头，孩子，她甚至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留下这个小小的不速之客。
正想着，突见车窗外景物变幻，有一些熟悉的感觉，贴了窗子仔细辨认，车子绕过热闹街区，竟是朝城北开去，她心里一惊，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朝前方冷漠的背影问，他不回答，只是把车子开得飞快
彻骨的寒意从她脚底升腾起来，要是他再对她用强，她如何抵得过，孩子。。。
“你在怕什么？”他从车后镜观察着她，仿佛一眼看穿了她没有转完的心思，忽然笑出来，
“怕我吃了你？”
她脸涨得通红，狠狠剜了他一眼，他竟然笑得更欢畅，不再言语，她手握成拳，暗暗下了决心，索性不再理他。。。
瑰丽的荷式别墅一闪而过，车子并没有停，而是绕过别墅身后进了一条细巷，之前蒋柔竟没有发现这里，只不过才隔了几条街区，景致却是古今两重，她在脑袋里搜索一番，似乎只有从电影上才见过这种类似中国江南的宁静古朴。
车子很快停在一座独门院落前，雷霆下了车，替她打开车门，她小心闪躲着，怕他再抓她的手，他却没有碰她，只是关了车门，率先走进院子。她只好跟着进去，越往里面走越是惊奇，她渐渐看得清楚这里分明就是一家中式餐馆，外面却连块牌子都没有挂，做得是哪门子生意？
正想着，水墨画屏风的背后缓步走出一位老者，年纪大概60上下，头发花白沧桑，眼睛却是炯然有神，他看见雷霆，快步走近他，双手微微颤抖，眼波粼粼，忽然老泪众横，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福伯”
她听见雷霆嗓音异常黯哑地喊了一声，好像尽力压抑着情绪，她不明所以地呆站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半晌，雷霆把福伯扶起，伏在老人耳边低语几句，然后他脱掉黑色大衣，轻轻交到老人手上，老人恭敬地接了，便见雷霆绕过屏风背后消失不见，他难道忘了她了？蒋柔忽然觉得好气又好笑，对她发完一顿火后又把她当空气，这个男人的情绪真是堪称无缝转换，她曾经真的很担心有一天他会精神分裂，想到这里，她噗哧一声笑出来。
原来一路上的担心都是多余，看来这家伙又准备玩儿新把戏。忽然觉得两道温暖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抬头望着福伯，老人转身把手里的大衣挂好，然后走过来，拉开她身侧的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来
"你笑起来很像雷太太”
“那个。。我不是。。。”她摆动两手刚想否认，旋即察觉他可能指的是雷霆的母亲。
她尴尬笑笑，坐了下来，福伯也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虽然她并不了解，却也能辨认出屋子里的摆设都是名贵的红木家具，色蕴沉稳大气，看上去已有些年头，她正奇怪怎么没有看见客人跟其他服务员，福伯忽然长叹一口气说
“我还以为少爷永远不会再回来这里了”他环顾了四周一圈，眸若远山，似乎很怀念
“太太家上一辈都是从内地过来，特别怀念家乡，雷先生那个时候整日整夜地在外边忙碌，给太太开了这个餐馆，说是打发时间。可太太这个人做事特别谨慎有条理，烧得一手地道家乡菜，时间长了，只要是那边过来的人，渐渐依恋起这里。
后来先生在外边出了事，那个时候少爷才四岁，只好都跟雷先生去了美国，过了三年，雷先生带着少爷回来，还带着太太的骨灰”
蒋柔心头一紧，惊道
“雷太太不是葬在美国了吗？”
她想起雷霆带她去过他母亲的墓地，那是纽约雷氏别墅区对面一个很大的教会墓地，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才有一点明白，他其实是个极其缺乏亲情温暖的人，性格所以那么偏执。
“没错”福伯点点头，“雷先生只说，太太舍不得这里，会想回来看看，但必须还是要留在他跟儿子身边”
老人忽然停下来，用手朝门边指了指，
“少爷就在那个门坎上坐着哭了一整夜，第二天就跟着雷先生回美国了”
蒋柔顺着福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似乎能看到那个独自一人哭得伤心的男孩儿背影，只觉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揪紧着
“我给雷家工作了一辈子，雷先生把这里交给我，这么多年来，他们父子一直待我不薄，可少爷却从来没再回来看过，这个伤心地，我以为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在说我什么呢”雷霆从屏风后边出来打断福伯的话，他白色衬衫的两只袖子高高挽起，老人立即站了起来，雷霆走过来两手扶在他肩膀上，轻声说
“您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回头小霆陪您喝上两盅”
福伯高兴地忙点头，转回身意味深长地看看蒋柔，
“姑娘有口福了，少爷从小聪明，太太的手艺，学不来十分，也有八分，我这就叫人端上来”
蒋柔愕然，老人却已消失在屏风后，不一会儿，一个秀丽女孩往返穿梭，顷刻间端上四菜一汤。
蒋柔眼睛瞪得溜圆，中间那个她认识，著名法式蘑菇开胃菜，一杯包含新蔬鲜肉煎蘑菇的开胃菜最能令人胃口大开，红红绿绿配上洁白的鲜乳酪，鲜□□人，最令她惊讶的是，惯常用的草莓或圣女果被换成了黄金李。其他各色菜食材稀松平常，却透出清爽诱人的颜色，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更饿了。
眸光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他面色平静，正把挽着的袖子放下来，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意思？刚刚还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的恶魔形象。。。等等。。。难道。。。这些是他做的？
“这鲫鱼是从太湖空运过来的，干酪也还新鲜着，你不吃下次没机会了哦”
他冷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过来
“黄金李是从南非空运过来的”她在心里接道，一手搓着灼热胀痛的手腕，看也不看他，
他叹息一声，从座位上站起，
“也好，我亲口喂你好了”
“我吃。。。”
女人闪电般快速拿起餐具，慌乱中，勺子叉子筷子发出狼狈的响声，“亲口”，这个该死的恶魔，她在心里诅咒了一句，恨恨地挖起一勺开胃菜塞进嘴里，雷霆莞尔一笑，重新坐回位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太饿了，她第一次有种食物的原香在味蕾尖上飞舞的感觉，几道菜都是酸味主打，好像正符合她现在的状况，不由得胃口大开，最后开心吃起来。
他脸色柔和下来，只是看着她吃，中途摸出一根烟刚要点上，想想又放了回去，
“你不吃吗？”她终于忍不住问
“嗯。”他轻哼了一声，随后沉默，她心念一转，猛然想起，他一定想起他妈妈了，她慢慢放下碗筷，心里一软，她其实懂他的感觉，她无数次幻想她妈妈的样子，只是她从来就没见过她，不比曾经拥有，失去后一定觉得更痛。
他略微低着头，形容萧索，她忽然有股冲动想要过去抱着他，终于还是没能踏出一步。
“吃饱了吗？”他轻声问，她点点头，
“如果你喜欢，以后也可以过来吃”
“好”
“今天太晚了，我想陪福伯说说话，后边有房间，你自己一个人休息，明天我送你回去。”
“好”
他轻轻点点头，站起身，
“我带你过去房间”
“霆”
她突然鼓足勇气叫住他，跟着站起身，与他的眼神相接，这是个机会吧，她想，也许可以试一试，现在雷霆看上去那么温和无害，她内心深处好像刚刚下了决定，
“如果，我放下一切，只求能回到南非去，你会不会答应？”
他身子似乎轻颤了下，眼神复杂地盯了她一会儿，冷冷开口
“你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