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暗涌（1 / 1）
龙信开幕早已成为岛内第一要闻，不只是因为龙信本身就是美洲地区最有实力的建筑开发商之一，更重要的原因是，龙信亚洲开发案的夺标人漂亮地击败了北美第一金融巨鳄JAKE李，而夺标者是最受美国政府信赖的“合法”军火商之一，这本身就已经给普通民众提供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北港首富跟政府要员悉数到场，霍华德、赵钦联手为龙信剪彩，小明星戴琳的出现更是将开幕盛会推入□□。
如此高调开幕，也难怪各种媒体反复报道，亦受到警政署不小的关注，大张旗鼓有时是击破蜚短流长的最好办法，这的确是雷霆的作风。
忽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过，蒋柔关掉电视，起身去开门，BRAD手里端着一个餐盘立在门边，恭谨地说
“蒋小姐，这是霆哥吩咐给您的”
蒋柔笑着点点头，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看着BRAD离开的背影，依然想不明白，像BRAD这样一向沉默甚至有些害羞的小伙子，其实是雷氏负责清理敌对或者背叛者的狠角色，通常只要雷霆甩给他“清理掉”三个字，BRAD就有办法把事情做得不能更漂亮，既能起到雷霆想要的震慑效果，又绝不会授人与把柄，大抵在雷霆身边的人，没一个是可以小看的
转回身蒋柔把餐盘搁在沙发前的矮几上，瞥眼间，其中一个汤盅下压着一张便签，她拾起来，雷霆刚劲有力的字体力透纸背映入眼帘
“小柔，补汤方子我前两天打给纽约的林嫂请教过的，别忘了提前几天喝，到时会舒服点。
记得按时吃饭，实在没胃口，吃点黄金李开开胃。忙完手边的事，我很快回去陪你。”
一股热流从心里涌入眼眶，惊觉再过一个多星期就到她每个月最难熬的几天，她自己都快忘了。
姑母说她有非常严重的经前期综合症，是从母胎带来的。她母亲也有，只是她的更严重。
在她还是处&子之身时，几乎提前十几天便发作，哪怕艳阳高照的日子，她亦会觉得如堕入冰窖般寒冷，是发自内心的那种透骨森寒。
最可怕的是剧烈的头痛如生物钟般每月准时光顾，重时头部不敢晃动，只能卧床慢慢挨过，痛苦时恨不能立时就死去了，也好解脱。
就连堪称全美权威的雷氏私家医生DR吴都束手无策，只给出用中医调理的建议。那男人一丝不苟地执行，吩咐林嫂细心调理她的身体，经月累日的，从无间断。
那位一直侍奉雷霆母亲，并一手把雷霆带大的慈祥老人有天终于忍不住悄悄告诉她，女人结了婚很多病都会好的，很多女人都是这样。蒋柔当时竟然没明白她的意思，后来见林嫂一副尴尬不自在的样子，才登时明白了几分，她脸上一红，不知该说些什么。
后来她跟那男人有了实质关系，好像真的有好一点，起码发作的周期缩短了，只在月事的前一个星期左右发作，疼痛亦不如原来剧烈。
男人却不允许有丝毫的松怠，一定要她按时喝那些汤药，他那么忙，她不知道他怎么会记得这些事，看他的语气，难道药是他亲手熬的？！
……
蒋柔轻轻揭开两个食器的盖子，其中一个果盘盛着她最喜欢吃的黄金李，每一颗都晶莹剔透，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
“你怎么会喜欢吃黄金李啊？水果跟它的名字一样俗气”
“这世上有很多名不副实的东西你不知道吗？因为你的固执而错过好东西那可是你的损失。”
“那好吧，我答应你，只要是你心情不好或者胃口不好的时候，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我都让你吃到它”
“啊？黄金李只有南非才有！因为产量少绝不外销的，请问雷大少，这个常识你知不知道呢？
“怕什么？反正我有直升机，去哪里都可以”
“雷先生，你的笑话真的很冷”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她还清晰记得那对男女的对话，只是稍有触动，记忆就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让人来不及察觉……
她只觉鼻子发酸，胡乱换了件衣服，扭头冲出门去。这一刻，她听见来自自己心灵深处某种情绪召唤的声音，想立时就见到他。她没有问BRAD龙信大厦的位置，连日来轰炸式的媒体报道让任何一个人北港人都可以给她指路。
天色已经转墨，街边的商铺已经有霓虹灯发出暗淡而魅惑的彩虹光芒，可是，彩虹是雨过天晴后才会出现的颜色，出现得太早或是太晚，都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蒋柔脚步越来越快，最后跑起来，只想马上见到雷霆。龙信大厦位于市中心繁华商务区，原本是座高端综合写字楼，龙信入驻后被雷氏整栋买下，大厦管理人员告知龙信董事会高层驻15楼，蒋柔本来要跑上去，后来才发现忘了电梯，等电梯下来的时间长得像一个世纪，直到站在雷霆办公室门外，她还心跳如鼓，想到这样急着想见他，等下一定会被他笑话，
她只觉脑袋思绪一团乱，突然不想理清楚，伸手刚要敲门，竟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从门缝里飘出来的声音截住她的脚步
“他真的把地点选在32VILLA"是雷霆的声音，只听JANSON接道
“洛德一向行事周密，看来，他已经把老爷子底细摸得很清楚，明里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你怎么不说这家伙生意享乐两不误啊？谁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这下我也去见识见识。”Frank一向是如此快言快语，游戏人生，
“这样反倒好，如此顶级的私人会所，省去我们部署保护的麻烦”雷霆说道，
隔了一会儿JANSON谨慎地问
“我只是想不通，洛德刚刚研究出来的东西被盗，还有什么资本跟我们谈条件？”
雷霆冷哼一声，
“能跟美利坚政府打交道的人，只长一个心眼怎么够用？只要他改动一个参数，你拿之前的设计交给SmithWillson去生产也没办法，成品在他脑袋里。我信他物有所值，我信他是最好的。”
“明天晚上要不要毒彪也带人去”JANSON又问
“不必，我不想他插手太多事，只要我跟Frank去就好，你看住这里。”
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是Frank的声音
“霆哥，日本方面发来传真，一定要见见新的负责人，渡边龙一可能要我们亲自过去谈。”
“不是已经谈好了吗？雷氏跟龙口组一向合作得不错，渡边搞什么鬼？”
雷霆声音有些不耐烦
Frank很快接道
“龙口组的人一直很难搞，也许对利益分配不满意，毕竟之前信义堂跟龙口组闹过不愉快，可能要重新建立信任。”
“信义堂的人明里跟龙口组合作，暗地里帮着永吉会在东京抢地盘，龙口组对北港方面的盟友已经失去信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渡边龙一向来是雷氏在东亚最大的合作伙伴，如果我们希望透过龙口组重振‘金三角’，除了洛德的新设计，我认为，咱们有必要走这一趟”JANSON补充道，
“好，去安排”雷霆坚毅果决的声音响过，屋里安静下来。
蒋柔没心思再听下去，只觉全部血液冲入头顶，完全忘了为什么而来，生怕走电梯太慢被撞见，她转过安全出口急速下楼而去，脑袋里反复被一种声音占据
“只要雷霆跟洛德见面，你就有机会拿证据，到时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她反复想着MIKE的话，脑袋一片空白，抬手按动特制腕表，信息刚刚发出去，在龙信大厦转角与一个人撞个满怀，刚看清对方是江浩正，他熟悉的气息极快地在她耳边飘过
“RITA，跟我走”
江浩正带着她绕过几条窄巷，进入一家地下ＰＵＢ，昏暗的灯光跟嘈杂的人群让她的心稍稍安定下来，江浩正带她坐进一个角落，要了几瓶啤酒将侍者打发走
“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可以谈的吗？”蒋柔甩开他的手，一坐下来就直截了当地问，应该两年前一切就结束了
江浩正本来带着一队人在龙信大厦外监视，看见蒋柔进去心里一阵刺痛，他一双大眼睛沉郁无比盯着蒋柔看，侍者拿来啤酒又很快退去，他抓起一瓶仰起头几乎一饮而尽，
“你知不知道，你跟罪恶站得太近了”
“这不干你的事”蒋柔盯着他语气冰冷
江浩正只管喝酒，渐渐眼底浮上一抹血色，就那么跟她对峙着，蒋柔终于忍不下去，抢下他手中的瓶子
“你别再喝了，明明就不能喝酒”
江浩正星眸微闪，有些压抑了太久的疑问必须要寻一个缺口
“你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他的声音因为哽咽听起来有点苍凉，
“你放弃我们的感情跟他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他比南非更重要吗？你知道他这种人的下场吗？到时你要怎么办？”
蒋柔心头乱作一团，尤其是今天，她不能耽搁太久
“你先起来”
她知道江浩正并没有做错什么，后来发生的事他甚至也不知情，她试图拉起他，但是他显然已经微醉，站立不稳又倒进沙发长椅，蒋柔也被他拉倒跌进他怀里，她惊惶着想立刻起身，却被江浩正一把抱住
“你别再走了”他湿热的脸庞贴在她脸上
“我好想你，别走”
蒋柔心里一惊，知道那一片温热濡湿的，是这个男人的眼泪，她的心立刻软化下来，泛起一丝窒息的疼痛，他是来劝她的，就算当初他为了事业要离她而去，就算不知道她跟雷霆在一起的目的，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利用她，他只是希望她离危险远远的，或许。。。。。。
她可以把真相告诉他，但是又能怎样？他要帮她？然后她变成跟江浩正里应外合卧底在雷霆身边的背叛者？想起雷霆她的心猛然收缩起来，她不要变成那样。
“阿WIN你起来，我送你回去”
她费力将他拉起来，江浩正真的醉了，依偎在她身边象个小孩子，她实在不忍心就这样放着他理
出了PUB一阵冷风吹过来，江浩正突然跑到马路边呕吐起来，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沾点酒就醉，蒋柔很担心跑过去轻拍他的背，叫上一辆出租车，还好他不至于醉到忘了自己住在哪里。
对于一个人住而言，江浩正的房子确实有点过于宽敞，不过蒋柔没心思细看，费了半天力气才把他拖到床上，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还是没有勇气为他换衣服，差不多收拾妥当以为他睡着了，她才正要离开
“RITA”江浩正突然叫住她，她没有回头
“如果你真的没地方可去，记得。。。一定要来我身边”
蒋柔顿住脚步，眼眶一阵发热，缓缓回过头看着江浩正，见他不过是在呓语，那样子让她突然觉得，他如此寂寞，也许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改变，但她早已不是当年在丹麦与他相遇的那个女人，就算他有真心，她也已经配不上。她转身关了灯，把门锁好，她现在必须要回去的地方，即便是龙潭虎穴，却别无选择。
通往二楼的欧式雕花壁灯散出温暖的光晕，主卧的门没有关，“他回来了”，蒋柔心想，有一丝丝意外，她深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屋子没有开灯，这房间有一整扇的落地玻璃窗，别墅前院璀璨流离的夜色照进来，携着清冷的月光将房间分割成明暗不同的光影。
雷霆坐在落地玻璃窗前宽敞的沙发椅上，一身黑色西装几乎与光影中的暗色融为一体，右腿叠在左腿上，一只手托着下颚撑在宽大的沙发扶手上，他轮廓深邃的脸孔犹如一尊雕像,一半隐入暗影里,一半借着月光,清晰可辨,那对眸子象镶嵌在黑丝绒锦盒里的宝石异常明亮,在静夜里发出诱惑的光
“你回来多久了？怎么没开灯？”
他身上那种令人难以忽略的气场，令她不由的心里发慌。他刚回来吗？还是已经坐了很久？衣服都没有换？
“不要开灯，到我身边来。”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在静夜中响起，蒋柔缩回手，心跳漏了好几拍，根据经验，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这个男人越是深沉，就越是危险。
迟疑片刻，她慢慢走过去，来到他身前，男人动作轻缓，伸手抱她坐在他腿上，低头埋进她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以前就喜欢这样，说她身上有可以令他放松的淡香，蒋柔心里一热，两手圈在他颈上，异样的情愫在暗夜里流转
“回Mossel Bay吧，小柔”男人嗓音低沉着说
蒋柔心下大动，轻声问“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隔了半晌不见他回答，她笑着又问
“你几天不回来，难道又找到其他女人了？＂
“如果是，你会在意吗？”他快速反问，
女人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记得刚刚跟雷霆回纽约之初，这个男人忙起来的时候，她竟然只能在娱乐杂志上知道他的消息，她并不了解他在带回她之前是否跟其他女人有过纠缠，因为她根本不关心，所以也从来没问过，她一直清醒地知道，在这个男人厌倦她以前，她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父亲才不至于要坐牢，这是那些人告诉她的。
男人始终没有抬头，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他暗哑着声音问
“这几天你都做了些什么？”
“嗯。。我有去你说的那个小教堂，真的很特别，有时候是祈祷，有时候是告解”
“你都跟神父告解些什么？”他柔凉的声线从她怀里传过来，显出特别的温柔
她偏着头想了想，低声说
“我问神父，我想知道那个要我只待在他身边的男人，在哪里，在做些什么，算不算是犯了贪婪之罪”
男人终于从她怀里抬起头，眸子幽深莹亮，深深看着她，
“神父有没有告诉你，‘神说，那人独居不好，我要为他造一配偶帮助他。。。因此人要离开父母与丈夫连合，成为一体。’”
蒋柔有一瞬的凝滞，差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反应过来后笑道
“你不是说你没有任何信仰吗？”还竟然懂得把原文的“妻子”换成“丈夫”
雷霆没有回答，两臂收紧了一些，整个头伏在她胸前，越发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和某种隐忍
“小柔，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正远远看着纳斯纳岬角的风景，山海辽阔，你整个人好像嵌在一副画中，那样圣洁。我只敢轻轻叫你，你回过头对我笑的那一刻，我以为我不再存在这个世上，因为那不是我认识的这个糟糕的世界。。。
我知道，在埃尔尼多你可以不用你的身体救我，也可以拼劲力气反抗，但是你没有，也许你并没有学会倾听你的心，那我是不是就能认为，一个肯把身体交给一个男人的女人，永远不会背叛她所信仰的上帝，会因此爱上那个男人？
小柔，答应我，永远别背离你的信仰，永远别叫我失望，否则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答应我，小柔。”
他的语气急切带着强烈的威迫，抱着她的手臂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他身体里，她震惊无比却来不及思考他的话，只得顺着他答应
良久，他的身体线条才缓和下来，猛然抬起头寻着她的唇，用力吻下去，这样热烈而又温柔的细吻，令蒋柔脑袋一片空白，仿佛心和灵魂瞬间崩离，原以为又要沦入一场纵欲癫狂，他的唇忽然一路滑向她耳际，轻道
“大致准备一下，过两天跟我去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