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为了留下(1 / 1)
张起灵看着他脸上起伏变幻的表情,想转身就走,却又看到了一双带着敌意却满含坚定的眼睛,还有那么一道几乎固执得决绝的眼神,热烈,恳切,连那扇动着的浓密的睫毛也阻隔不断。
他突然下意识地松了口,“你如果打赢在场任何一个人,我就给你机会。”
呵,好一个机会。
看似宽松,却几乎是妄想。不用动脑筋都知道,这里最差的是谁,这条件不出口,几乎就是变相地告诉他你省省吧,识趣点,自己走吧。
这哪是机会,这分明又是一处刁难,而且比那黑瞎子还要贼还要狠。
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用不上,那就不好意思了。
精简点,你无能,你还怪我?呵呵。
吴邪感叹这里的教官真他妈的一个比一个欠抽,登时气势又回来了,大有死磕到底的意思。
没办法,就这么个脾气,我要告诉你,我的去留,还真不是你可以决定的,我的命运,同样!
“所有人都可以?”吴邪问,他几乎一瞬间就拿了个主意。
“可以。”又是一句不咸不淡的回答。
“你”,吴邪料到他会这么说,完全不多做考虑就接上,“我选你。”
反正选所有人都是输,那么,我选你。
张起灵微微有一瞬地诧异,如果吴邪能捕捉到,那几乎跟上去一脚踹翻这个冷漠的教官一样快意,可惜张起灵那一丝微表情瞬间消散,就好像从来不曾发生过,如湖面乍现的气泡,同一时间生死。
“你想清楚”,张起灵望向远处,看到树林中有一只鸟缀在一株树冠顶上,晃得树梢轻颤,如有微风。
没等吴邪回答,黑瞎子倒善意提醒道,“你小子别冲动啊,选我好歹也比挑他强吧。”
“不!”,吴邪断然拒绝,“我就要他!”
是的,就要你,输也要你,输得最惨也要你。
没什么好考虑的!
跟着他就像一根箭,冲出前,抬起一脚就往张教官身上招呼过去。
他压的注就是快,不等你反应,让我先发制人,好歹先捞一点便宜。
然而张起灵几乎瞬间就捏住了他的脚踝,吴邪只觉得踝关节像是被两根铁筷子夹住,还不等他挣扎,那两根筷子轻轻使力,向下一带,跟着他整个人就直接栽过去,喉咙被锁住。
整个过程连十秒钟都不到,他已经失去抵抗能力了。
张起灵一手勒着他的喉管,一手从背后箍住他的双臂,明明一个凶险的姿势,却像拥抱,紧紧地。
“再问一次”,张起灵手上施力,“你想清楚。”
他手上力气非常人可比,从他刚刚只用两根手指头就截住吴邪那一记猛踹就可以看出,此刻他用手捏着人最脆弱的地方,几乎不用发力,吴邪已经一阵窒息,眼前发黑。
张起灵放开吴邪,退开一步去,就见后者护住脖子一阵狂咳,手再放下来时,分明可见颈项之上淤青的手印。
“选……你”,吴邪没等声音缓过来,就急着回答,一时有如那风箱走岔了气,莫名别扭。
选你,我绝对不改!
如果说之前是一时冲动,那么现在这冲动已经没有台阶下了,唯有冲动下去。
他站在原地,只觉得刚才被勒住那下后劲太足了,血液循环受滞他到现在视线还不太明朗,耳鸣让他觉得这个世界都不那么真切。
只是神经还倔强着。如果说他之前打着就算输至少也伤你几分的算盘,那么在亲身地深刻地感受到了彼此实力的悬殊后,他现在的打算就是硬挺。
“好。”
淡淡的,一个字,然后是淡淡地,漠然地等待。
仰头看着天,下巴扬起弧度,好似不是他的事。
吴邪被他这态度彻底激怒了。我体能差,你赶我走;我抗议,你抛给我个难题;我要挑战你,你犹豫;我坚持,你无所谓。
什么都能忍,但是受不了你的无所谓。
好似我怎么样都随意,不,不是,吴邪突然有种感觉,觉得眼前这个人压根什么都不关心。
他一个人拥有着一个世界,别人可以感知那世界的墙,却无法看到那是怎样的世界,更加无法进入。
而他的灵魂在那个世界中,超尘脱俗。
无法接受这样的存在。吴邪想,你给我出来。
吴邪在原地稍微调整了一晌,这期间黑瞎子貌似沉痛地叹了口气,带着其余人走了。当然有人正看得热闹,有人心里为吴邪担忧,都不想走,但那瞎子一句“看到这里得了啊,再往下十八禁我怕你们承受不来”让众人也不得不屈服于其淫威之下。
而张总教官一直站立在原地,不上心却也不懒散地,站着。没有多余的反应。
趁着心中有怒火,吴邪不敢多耽误,心想借着这力量也能够超水平发挥,于是立马展开了攻击。
他以前都觉得跟人打架用腿最方便,一是仗着自己腿长,至少让对手不容易太过近自己的身,二是腿部力量怎么说也是过得去的,随便乱蹬也是有些威慑作用的。然而吃了刚才那一堑,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用腿了。
可是用自己的拳头对付他那两只手,更是一个鸡爪一个鹰爪的悬殊,这仗太吃亏,他才不干。
于是分分钟地思来想去之后,吴邪决定用一个耍赖的战术。
他几乎攒尽全力,拼命往前一扑,跟着双手牢牢卡着张起灵的两臂,顺势圈成一圈紧紧箍住他的腰,把人肉炸弹与时俱进地用出了新型号。
束缚住你的双手,同时缩近了距离让你腿脚也不那么容易施展,这样或许还能够撑上一阵。
这大概是吴邪目前所能想见的最佳策略。
当然,这是他的最佳策略,也有可能只是飞蛾扑火,不知道是自取灭亡。
只见在他扣上自己双手的瞬间,张起灵双手稍稍一挣,几乎像是没有使力气,就已经把吴邪弹开了。
跟着他一手拽住吴邪的衣领,往地上一拉,后者几乎没有任何反应能力,毫无缓冲地顺着力道摔趴在地。
这一摔是带了力道的,跟普通地绊了一跤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吴邪感觉自己就跟跳楼一样地砸在黄泥地上,身上传来几声骨头碎裂的声音,随即脑子里嗡地一声,口鼻涌出咸湿的液体。
只是他才来得及感慨一声好在不是水泥地,不然老子十条命都不够摔的,后背就一阵剧痛。
“你出局了”,上方传来冷冷的声音,混在疼痛中格外清楚。
出局了?这过程实在太快,他根本无暇接受。这才几秒,该是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一切没有得到改变。
但是又怎样,现在他是那个躺在地上动弹不能的人。
没有反抗的余地。
背上有一道力量重重地压着,疼痛,却让人清醒。
一瞬间所有的愤怒和不甘似乎都消失了,留下他茫然而无措。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说了,至少尽力争取过,但是必然就是必然,一己之力要怎么改变,况且他的力量还这么不堪一击。
他有些后悔,因为突然意识到,当时如果不那么执念,挑了个别的什么人,或许能放水让他一次,那么他也许就留下来了。
但是他却偏偏挑了这么一个人,这个绝没有可能偏袒他的人,为什么?
然而回想起来,当时那种情况,或许再让他来一次也注定是这种收场的吧。
想要留下来,所以拼命争取,不能依赖你松口,只能自己成全自己。
可是还是败了,毫无悬念,毫无希望。而他,也毫不留情。
吴邪并不觉得愤懑或悲凉,只是无力,深深地无力。
当我丧失了情绪,还拿什么对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