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1 / 1)
周瑜早在历阳对岸带着兵马和钱粮迎接孙策,这些自然都是为孙策准备的。
周瑜远眺,江对面孙策的兵马已经开始有序地渡江,很快就会与孙策相聚了。
周瑜对孙策一开始也不过是遵循家族之命相交,其后周瑜发现孙策这人为人也不错,就是有时候办事不动脑子,简而言之也就是行事比较单纯,不爱那些虚假的,这样的人一眼就看穿了,而周瑜认为他可以弥补孙策的不足,在孙策身边他可以更好的发挥作用。
要说超越手足之情,至少现在周瑜以为他与孙策还不至于,至于今后,他也说不清楚,不过对于男人……周瑜本身有些抗拒,这跟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其后又出了个傅弈,他觉得他短时间内不会考虑了。
上岸后,傅弈混于自己的大军之中,悄悄看着孙策周瑜两人,对于周瑜,他现在有些愧疚之感,明明已经拜入他门下,不管重不重用,弃主另投,而且还是他的好友,总感觉不是那么光彩的事。
孙策接收过周瑜给的兵马钱粮,激动不已,当即拉着周瑜就要就地结拜义兄弟。
周瑜大概没发现,他看着孙策的目光是有一丝笑意和包容,甚至还有宠溺的。
傅弈觉得刺眼,心口一滞,转而看向天空。
结拜完毕,孙策才想起指挥士兵搭营帐。
他自己则亲密地拉着周瑜的手看着大江东去,傅弈继续望天。
孙策目光一转,扫过望天的傅弈才想起正事来。
当即一拍脑门:“公瑾,跟你商量个事。”
周瑜微笑:“伯符何事?”
孙策憨厚一笑:“说来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你门下的元青,我想纳入我麾下。”
周瑜疑惑:“什么元青?”
孙策:“傅弈,傅元青。”
周瑜心下一顿,这人在周家住了这么久,他居然连他的字都不知道。
孙策见周瑜不语,不禁紧张:“如何?”
周瑜抬眼,微有冷意:“伯符认为他有什么好?”
孙策并未察觉周瑜的冷意,自顾自的大笑:“将才!你可知他在江边剿贼不过三月余,手下兵马已过三百,这还是挑选后的数目,所以他这三百净是精兵,我亲自试过,那些招式凌厉至极,看他练兵都是虎虎生威之势,叫人心惊胆战!不愧为傅家将门之后,虎门岂有犬子!”
周瑜听孙策大赞傅弈,心下不喜:“他出身青楼。”
孙策摇头:“公瑾岂能以出身断人,我见元青哪有半点青楼晦气,满满的将才之风。公瑾就这点不好,看不得外人好。”
孙策还算了解周瑜,周瑜听孙策这么说也不生气,毕竟他也清楚孙策这直来直去的性子,气也没用。
孙策自顾自的说:“果然把傅弈接到我麾下是明智的。你不知道先前他还推脱了好多次,最后我不嫌弃他青楼出身,他才追随我的。说来,也难怪了,同行相轻,公瑾你也是将才的料。”
周瑜勾了勾嘴角:“罢了,伯符你要就拿去,我无所谓,以后别跟我提他。”
孙策无奈地摇摇头:“是是是。”
这边傅弈已经没法望天了,程普、黄盖这些老将叫他过去认识认识,毕竟入了孙策麾下,以后这些就都是同僚。
程普看着年纪轻轻的将领噌噌称奇:“英雄出少年啊,老啦老啦。”
黄盖不服:“这有什么!老夫再年轻十岁,比这小子有为得多!”
“哈哈哈。”一帮老将大笑,傅弈微笑不语。
韩当摇头:“这么小的娃娃,主公也真敢用。”
程普大笑:“等你见识了他那一手虎虎生威的刀法你就不敢叫他娃娃喽。”
韩当:“哦?来来来,小娃娃跟我过两手。”
傅弈点头,与韩当行至练兵场,两相站定,随着黄盖那大嗓门儿一吼,周围立刻里八圈外八圈围了个水泄不通,傅弈抬眼看到有自己军中的也有孙策军里的,但没有看到周瑜和孙策两人,大概还在江边秀恩爱吧。
傅弈淡定地拔刀,垂于身侧,巍然不动,竟有种江湖侠客之感。
韩当拔出佩剑,笑道:“小娃娃,我让你半招,来。”
傅弈当即快攻,一刀直到韩当面门才被挡下,韩当立时出了身冷汗,让的半招也作废,这下更不敢大放厥词,谨慎迎战。
毕竟只是切磋,傅弈收敛了些许杀意,与韩当你来我往,也算打得精彩。
正战到酣处,孙策的声音骤然响起:“围在这儿做什么呢?”
“启禀主公,韩当和傅弈在切磋呢!”黄盖大嗓门儿一吼干脆利落地回答了。
围观的士兵自然而然给孙策和周瑜分开道路,让他们站在最前方。
交战中,傅弈瞥了周瑜一眼,看到周瑜眼中的讥讽,心口一痛,刀势一滞,竟被韩当一剑直指脖颈,就这么败下阵来。
傅弈苦笑,周瑜还真是他命中的克星,遇到他诸事不利。
周围的士兵议论纷纷。
有士兵嘲讽:“把傅将军吹成神仙也不过如此。”
立刻就有士兵反驳:“傅将军的神威你们且在战场看,自己人耍什么威风!”
韩当还有些愣神,当即收势,敬重的躬身:“傅将军年纪轻轻,刀法了得,韩当敬佩,先前出言不善还请将军海涵。”
傅弈赶忙拱手:“韩老将军莫要如此,傅弈不敢当。”
韩当起身看向周围士兵,朗声道:“傅将军少年英雄!韩某庆幸此处为练兵场,而不是战场,否则韩某就要命丧当场了!方才傅将军秉着君子之风有意放水,韩某才侥幸得胜,若韩某在军营中听到有不利于傅将军的言辞,韩某第一个就要痛扁他!”
此战本来就有意拔高傅弈在士兵中的形象,听韩当这么说,傅弈也不多做辩解,只是本该凭自身证明的事实让一个老将开口,让他有些羞愧。
当夜傅弈就提了壶美酒去跟韩当等人套近乎了。
而周瑜帐中,处理完族中的事务,又与孙策商量了一番攻打横江的事宜,周瑜显得有些疲惫,有些没形象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周公子,我家主公让我给你送礼。”山隆的声音在外响起。
周瑜微微睁眼:“进来吧。”
山隆毕恭毕敬地将礼盒和一封信放在周瑜桌上。
“你家主公是谁?”周瑜打量着眼前虎背熊腰的仆人。
“启禀公子,我家主公就是傅弈。”山隆闷声闷气地回答,傅弈在周瑜那里受冷遇之事已经悄然传开了。
周瑜顿了一下:“你下去吧。”
“是。”
周瑜准备把东西扔掉,却突然想起练兵场上英姿勃发的少年,手指顿了一下,打开礼盒,里面放了一把宝剑,银色剑柄,黄色流苏,柄上刻名“裁云”。
周瑜冷笑:“一把破铜烂铁也妄想裁云。”
轻掷而去,周瑜看也不看一眼,展开信纸。
这信一看就是近日写的,写的是傅弈初到历阳时一天生活,周瑜粗略一看把吃饭、睡觉都写上来的也是个人才。
周瑜耐着性子看信,说真的,这小子的字也不算丑,相反还有些大气磅礴之感,写的内容却跟字不搭调,什么夏日绿水鸳鸯,细腻的内容和字形成反差,竟让周瑜不自觉勾起了嘴角,继而又是遇到媒人落荒而逃的事迹,周瑜不觉笑出声来,傅弈这人也没那般无趣。
信的最后写着那把剑的来历:败一伙江贼,忽见江内银光闪烁,似有银龙出世,甚惊,打捞上来竟是银剑一把,名曰“裁云”,材质似铁,不知其在江中多少日月而不锈,大为惊奇,当场削石如泥,众兵皆呼:“真乃神兵也”。弈不使剑,但闻周郎佩剑,特此相赠,至于流苏是在下亲自挑选,若周郎不喜,自可撤去。
看完这段,周瑜突然对那把剑有些好奇,转头一看,就那么一掷的力道,这剑侧身已入了礼盒半寸。
周瑜握住剑柄,对着桌脚一挥,轻而易举砍下一角来,不禁赞道:“当真是宝剑。”
周瑜垂首,黄色的流苏上吊着一个小小的锦囊,有些歪歪扭扭地绣着“周郎”二字,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绣的。
说真的,周瑜觉得这流苏十分破坏这剑的美感,左手握着流苏就要扯下来,却最终撒了手,算了算了,宝剑配个丑流苏,就当是鲜花插了牛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