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存在（1 / 1）
第二天一早，唐威和唐遥父子俩连早饭都没吃就急匆匆的赶往公司。因为昨天淋了雨的缘故，导致姜雨沫有些小感冒。
姜雨沫喝着李婶煮的姜汤问一反平时抽风状态埋头苦吃的乔丽叶：“妈，公司是出了什么事吗？爸和小遥很急的样子。”
乔丽叶顿时噎到了，难受的咳了几下，姜雨沫见此连忙递水给她，牛饮了几口后，乔丽叶有些神色慌乱的摇头：“没事没事啊！那个...快吃早饭，凉..凉了就不好吃了...”
面对婆婆的反常，姜雨沫虽然疑问却也不好问什么，低下头准备吃早点，视线环视了餐桌一圈后觉得不对，抬头问李婶：“李婶，今天的报纸呢？”
“嘎？！”李婶猛地抬头，同样有些慌张，眼神闪烁不知道怎么回答，姜雨沫静静的看着她，乔丽叶则是一脸紧张兮兮的看着她。
“李婶，怎么了吗？”姜雨沫问。
“啊？！”李婶回过神来在空中与乔丽叶相视一眼后支支吾吾的说：“额..没事...可能是雨太大了，所以..所以送报员还没送来吧...”
“是么..”
“呃..少夫人，我..我先去看看好了..”说罢仓皇开溜。
乔丽叶长舒一口气，姜雨沫垂眸，意味不明的望向她，乔丽叶见她看向自己立马摆出一张温暖的笑容，眨着眼无辜的回视着她。
回到房后，姜雨沫几乎把房间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自己的手机，一阵泄气后便又下楼打开电视，画面却是一片雪花，没有信号，疑惑之余乔丽叶和李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少夫人...”
姜雨沫吓了一跳，一转身就看着犹如鬼魅般的两人，惊魂未定的松了口气就听见乔丽叶说：“小沫，雨太大了，没信号，你还是回房休息去吧..”
“是啊少夫人，你刚好又感冒，别累着，赶快回房去休息吧..”李婶附和道。
姜雨沫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温顺的点点头后便向楼上走，走到一半却又忍不住的回头往下看，却见两人皆一副说不出感觉的对她笑着，她顿时感到背脊生寒连忙回到房间，直觉告诉她，有古怪！
楼下的两人面面相觑，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情。
雨势越来越大，仿佛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姜雨沫的脑子里却如同剪不断理还乱的错综复杂，明明是姜天澈约她去“菲尔”，可侍员却说他根本没有去过也没有订位子，难道，是他有事耽搁了？！
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他很有时间观念，是个从不会迟到的人，既然约她八点见面他就绝不会迟到！除非...一个悬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姜雨沫拧紧了眉，昨晚的那场车祸，该不会是...？！
不可能！
她不敢再想下去，却仍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撼到，跌落在床，忽然想起他自己是有车的，昨天发生车祸的是一辆出租车，那么也就是说不会是他，这么一想她便松了口气。
房内一片寂静，只听得见窗外下雨的声音，姜雨沫走到窗户前推开窗，迎着冷风看向不远处的两个小孩子，小女孩和小男孩躲在一处屋檐下，两人的手中都拿着一瓶泡泡水，乐此不疲的吹着泡泡。
看着晶莹剔透的泡沫进入雨中，霎时间却又被雨滴击中凭空消失，姜雨沫微微一笑，曾几何时，她和姜天澈也是这般快乐，那个时候，她会说：“傻瓜，泡沫遇到雨就会消失的啊..”
继而一愣，姜雨沫想着自己的名字该不会就是这样来的吧，觉得很是好笑..
晚上，唐威和唐遥一前一后的走进唐家大门，只是气氛却跟以往不太一样，就连一向热情抽风的乔丽叶也异常的安静，一家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
姜雨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只能跟着埋头吃饭保持缄默，她的话本来也就不多。抬头一看却突然发现唐新柔的位置上并没有人，正疑惑着大门被“咚”的一声打开，众人同时望去，只见唐新柔浑身湿透，一张美丽的小脸面如土色，发丝凌乱，看起来狼狈极了。
她嘴唇青紫发抖，双眸却精神奕奕跳动着火焰，杀人似的目光盯着姜雨沫，所有人都惊疑不止的看着她，她近乎疯狂的跑过来对着姜雨沫就是一耳光，“啪”的一声清脆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也格外的刺眼。
唐遥首先反应过来“腾”的站起身，扶住姜雨沫冲唐新柔吼：“你又发什么疯！”
“对！我是发疯！”唐新柔恶狠狠的瞪着两人，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往外涌，她指着姜雨沫歇斯底里的吼：“我是疯，可你们比我更疯！这个扫把星，她夺走了最疼爱我的哥哥不说，还害死了天澈哥！可你们呢，还事事维护她，庇护她，你们才是疯子！疯子！”
“新柔，不要乱说话！”唐威此时的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阴沉着眸盯着女儿。
唐新柔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根本不怕已经愤怒的父亲，指着面无表情看着她的姜雨沫，“我才没有乱说话！就是她这个扫把星害死了天澈哥，自从她来到我们家后就一直祸事不断，她害死了天澈哥，她是凶手，她是杀人犯！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她语无伦次的吼着边拿出手机，唐遥正准备喝斥时姜雨沫却出乎意料的站了起来走向唐新柔，紧紧掐住她的双肩，一字一句的问：“你，刚刚，说，是我，害死了天澈，什么..意思？！”
唐新柔一把推开她冷哼：“什么意思？！呵！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么？！天澈哥在昨晚八点去“菲尔”的途中出车祸...死了...姜天澈死了，他死了！是你！是你害死了他！”
乔丽叶想要捂住唐新柔的嘴却已经来不及，只能一脸紧张的看着姜雨沫，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她，唐遥双手微微颤抖的扶上她的肩膀，嗓音暗哑：“小沫..”
姜雨沫转过身凝视他担忧的眸子，轻轻的问：“是真的吗？哥哥，死了..是真的吗？”
唐新柔一听这话就立马插嘴：“当然是真的，你..”
“闭嘴！我没问你。”姜雨沫第一次冷冷的瞪向她，唐新柔一惊，竟该死的被她这冷冷一瞪给震得说不出话来，突然间发现她不似想象般柔弱...
所有人顿时大气都不敢出，都被她这异于平常的冷漠给震撼到。姜雨沫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也明显因她的冷漠而小小骇到的唐遥，再次开口，声音却异常平静：“回答我，是真的吗？”
唐遥无奈的看着她，终是闭上眼愧疚的轻轻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随之而来，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姜雨沫却轻轻推开了唐遥，垂眸：“李婶，麻烦你把今天的报纸给我，立刻，马上，谢谢。”依旧是那淡漠如水的口吻，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李婶一脸复杂的神情看向同样一脸复杂无奈的乔丽叶，乔丽叶又看向唐威，见他点了点头后也点了点头，李婶这才扭扭捏捏磨磨蹭蹭的从厨房拿出被藏起来的报纸，诺诺的递给姜雨沫，姜雨沫紧抿着唇瓣，她早就该想到的，先是手机不翼而飞，再是报纸被藏起来，接着是电视没信号以及所有人的反常，她早就该想到的，这一切都是人为，为的，只是不想让她知道哥哥已经...
喉咙像卡了刺般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姜雨沫缓缓打开报纸，“唐氏集团副执行董事姜天澈于昨晚八点意外车祸去世”的大标题赫然映入眼底，以及那排版好的车祸现场的图片...
血液被连夜的大雨冲刷的满地都是，还有那属于姜天澈的皮夹和身份证，报纸内容如下：
“据警方调查，昨晚将近八点时，“唐氏”的副执行董事姜天澈在公司大门口上了辆出租车，之后在××十字路口处与一辆货车相撞从而导致了这一事故的发生，车内共有两具男性尸体，除了司机外，另一名面目全非的死者根据现场找到的皮夹里的身份证等一些相关证明已经证实了这名死者就是唐氏的副执行董事姜天澈，因雨势太大，位于偏僻，等行人发现时两名死者都已经停止了呼吸，警方勘察了现场后确认为这是一场意外从而酿造的悲剧...”
报纸从手中滑落，唐遥从口袋里拿出在现场发现的那个皮夹，因为没有联系到家属，所以警方把死者的遗物交给了“唐氏”处理。
唐遥把皮夹递给姜雨沫，姜雨沫颤抖着双手打开，那一张她与姜天澈儿时的合照便映入了眼帘，照片上的两个小孩子笑得那么的欢乐，可是..怎么会这样？！
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她可以救他的，她明明可以救他的，昨天她要是让司机停车她就会发现是他，那么他就不会死，她可以救他的..可是..车祸..面目全非..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不..我不信..我不信...”姜雨沫踉跄的跌坐在地，将皮夹紧紧的埋在胸口，不能置信的摇头。
唐遥蹲下身连忙抱着她，却无能为力。
姜雨沫想起那双眼睛，深沉的目光，她知道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她的身上，满含爱意却不得求的痛苦，那么哀伤，那么无奈，那么地绝望...从来没有一双眼睛能带给她那么大的悸动，她摇头，她仓惶，她只能紧紧拽着皮夹，脑海中闪过一幕幕他曾向她告白的场景：
“沫儿..我可以喜欢你吗？”
“沫儿..我喜欢你。”
“沫儿..我好像..唔..爱上你了呢..呵呵..可是..你却只当我是哥哥..”
“沫儿..我多么庆幸我是你哥哥啊，因为这样我就能一直守着你，保护着你，爱着你..”
“沫儿..我要娶你！”
“沫儿..十年了，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呢？”
以至于到最后他死时口中还呢喃着：“沫儿，我爱你。”
“不！”姜雨沫紧咬着唇，心里的某个地方瞬间崩塌了..
“哥哥，你一定是在骗我的对不对..你那么优秀，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
“小沫，你冷静点...”唐遥紧握着她的双肩，眼里是无尽的哀伤...
她失去理智的摇头，听不进任何话：“不！哥哥，你怎么舍得丢下沫儿..你不是说过你会一直守着我，会一直保护着我，会一直爱着我的吗？你不是说过你喜欢我，你不是说过你要娶我，你不是说过你会一辈子陪着我吗？哥哥，你不会骗沫儿的，你绝对会守信用的对不对哥哥..哥哥..你回来，只要你回来，我就答应你，我就嫁给你好不好..只要你回来..哥哥..我爱你，好爱好爱..哥哥..沫儿不能没有你...你不能死，你说过你绝对不会比我先死，因为留下的人会很痛苦，你不会让我痛苦，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了..哥哥..你怎么舍得让我难过..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没有死对不对？！不！是我！都是我！是我害死了你，都是我害死了你，我应该拒绝去菲尔的，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我该死！我该死！哥哥...”
她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唐遥却只能紧紧抱着她，她痛，他更痛！听见她把错全推在自己身上，他摇晃着她的身体，试图把这些想法从她的脑中摇出去：“不是你！害死他的人不是你！这是意外，小沫你冷静点！”
可她似乎更加激动：“不！是我！都是我！怎么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全天下最爱我的人离开我了，你要我怎么冷静...”
“小沫...”唐遥眼中的哀伤越发浓重——如果姜天澈是全天下最爱你的人，那么他呢？他算什么？！
乔丽叶与唐新柔此时已是相拥而泣，同样泣不成声。
姜雨沫突然感到眼前一黑，激动的情绪下晕了过去。
“小沫！”唐遥一把抱起瘦弱的她便往楼上去，唐威沉着声向李婶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请医生！”
“是...”李婶连忙跑去打电话。
连下了七天的大雨越发惹得人厌烦...
姜天澈死后的第二天，一个声称是姜天澈的律师找到了唐氏，说姜天澈曾在他那里立了份遗嘱，遗嘱上说如若他哪一天死亡那么他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他在唐氏7%的股份将一起全部转移到姜雨沫的名下，律师来唐氏的目的就是来办相关手续，换言之，姜雨沫现在也是唐氏的股东。
唐遥在震惊之余不禁苦笑，原来，这个世界上最爱姜雨沫的人姜天澈当之无愧！他怎么也没想到姜天澈会将一切都安排好，包括死亡立遗嘱以防万一，却没想，竟成了现实..
姜天澈的葬礼上，姜天澈的爸妈也从国外赶了回来，一脸的悲痛，外婆李秋菊满脸愧疚的向他们道歉没有看护好姜天澈，竟然英年早逝..
话说回来，十年前姜天澈的爸妈因为工作的原因不得不把把八岁的姜天澈托付于李秋菊照顾，可是等他们回来接姜天澈离开时姜天澈却死活不愿跟他们走，于是，姜天澈便在姜家待了十年，姜天澈的父母因为工作忙碌也只是偶尔回国来看看儿子，却哪想这一次竟收到儿子意外去世的消息，造成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幕悲剧...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对父母此时的心除了后悔还有愧疚，如果他们能够多抽出时间，选择在国内工作，就可以多陪陪儿子..
在一片呜咽声中，一辆加长版林肯车停在了公墓的不远处。
车门打开，首先下来的是唐威夫妇，接着是眼眶红肿的唐新柔，唐威走到姜天澈父母的面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们就相拥而泣，似乎更加伤心。
车内，唐遥扶住姜雨沫的双肩，自从知道姜天澈死后，她便犹如一个脆弱的瓷器娃娃，眼神空洞无神，做什么都要别人提醒，异常的平静，也不说话，只是一个人躲在黑暗的地方抱着自己发呆，一动不动。
看着她这个样子，没有人比他的心更痛，却无能为力。
“小沫，下车吧，天澈的葬礼要开始了..”
在听到天澈的名字时她的眸子流光溢彩般闪过一丝光芒，稍纵即逝。在唐遥的搀扶下，两人下了车，一个保镖打着伞在两人身后撑着。
姜雨沫面色苍白如纸，唇肤没有一点血色，她穿着一袭黑色及膝长裙，慢慢的，缓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向姜天澈的墓碑前，她蹲下，抚摸着墓碑上姜天澈的照片和名字，几天以来第一次轻轻的笑了，雨中一袭黑裙的她像断翼的飞鸟，濒临在悬崖处踌躇不定。
“哥..我想你了..”跟以往一般，她的声音轻柔的淡漠。
李秋菊狠狠瞪着她，“你这个扫把星！自从你妈生了你后我姜家就鸡犬不宁，你还间接害死了天澈，你...”
“外婆...”姜雨沫置若罔闻的打断她的话，“对不起，我的存在让你那么厌恶，真的很对不起..可是，外婆，让哥哥安心的走吧，我不伤心，真的...”抬眸，姜雨沫俯身在姜天澈的照片上轻轻一吻，带着浅浅笑意，“因为哥哥看到我伤心也会很难过的。”
李秋菊一愣，眼里是无奈的悲痛，无言以对，只能甩手而去。
雨势渐渐小了，不一会便晴了，只有树叶上还有滴滴答答的雨水，太阳公公终于不负众望拨开云雾展露初角，光芒洒下，天边出现了一道绚丽的彩虹，阳光总在风雨后，却不知阳光后躲藏的仍旧是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