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1 / 1）
仓促到近乎狼狈的逃离让贝利安原本就所剩无几的魔力消耗殆尽，所幸他随机瞬移到的地方是个空旷的小树林，也就没有人会对一个大活人突然凭空出现大声尖叫了。
贝利安努力从地上支起身来，而此时原本在面对塔嘉里伯时所刻意隐藏起来的那些疼痛在这一刻爆发出来，锥心蚀骨的疼痛迫使他又不得不重新跌回地上。贝利安伏在地上痛苦的喘息着，颤抖着想要用胳膊肘撑在地上直起上半身，可惜只是徒劳。原本只是沾有些污垢的脸突然扭曲起来，不仅贝利安的眼睛一瞬间变为赤红，而且他的七窍在缓缓渗出黑红色的污血。原本姣好的面容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爆一样不断扭曲变形，还隐隐有发黑的趋势。而这配上脸上横着的血迹，竟有说不出的恐惧。
即使已经快要到爆发的边缘，贝利安还是强忍着没有发出哪怕一丝□□。忍耐痛苦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然而对于已经快有几百年没有再遭过这种罪的贝利安来说，忍耐又谈何易事？贝利安双眼暴睁，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把他的眼眶撑裂。他用手紧紧抠着草皮，指甲里早因为用力过度积满了泥土。然而因为身体的异化，贝利安的指甲倒没有因为用力过度而剥落，反而伴随着面部的异变而抽长。
周身的草地早因为贝利安无法抑制住外泄的魔气而被侵蚀，变得焦黑一片。
“……呼。”压抑着从喉咙挤压发出一声叹息，贝利安闭上被汗水模糊的双眼，平复着体内凌乱的气息。等到体内的魔气不再横冲直撞，他便有些艰难地站起身。贝利安看着还挂着几点繁星的夜幕，遮住眼，发出压抑的低吼。
如果可以，贝利安一辈子也不想看到塔嘉里伯。但是又有谁可以逃过死神的“追捕”？他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更何况是他？
跌跌撞撞的走出小树林，贝利安用他那为数不多的魔气将自己的外形修复了一下，让自己看上去好歹像个正常人。树林周围没有建筑，只有一条伸向远方的公路。周围都是静悄悄的，让贝利安勉强判断出自己这是处于郊区。
低下头接着月光贝利安看清了自己手上还没有洗去的泥巴在此时已经干掉，粘着在手上手掌心上。肮脏的泥块此刻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在嘲笑着一身狼狈的他。捏紧拳头再松开，贝利安面无表情的看着干掉的泥块化成粉末从手掌上脱落，而内心的不甘却没能像这堆粉末一样轻易逝去。
‘耻辱。’贝利安在心里给自己这次狼狈逃跑下了个评论。
是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毫无防备也好，还是内心的恐惧多长时间也消磨不掉也好，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足以作为他今天逃跑的理由。明明有更好的对峙方法，可是自己却偏偏选择最差劲也最没脑的正面抗衡……这样无异于直接给自己判了死刑。
贝利安慢慢走到上坡，沿着公路上画的路标指示方向缓缓前行。现在贝利安那悠闲的姿态让人丝毫看不出刚才他是何等的落魄。
双手插兜，贝利安一边哼着不知名的歌一边利用感知探寻那个叫亚历克斯的被塔嘉里伯锁定为目标玩具的具体方位。
没错，他要再回去。
如果因为这次败北就放弃，他就不叫贝利安！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着塔嘉里伯的贝利安此刻自然也感知到了他的气息，似乎在两个人的真实碰面后塔嘉里伯就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魔气，行事似乎一下子变得随意了起来。不过那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很不想再见到他，可是不久之后又得碰面了吧？贝利安玩味的看了下亚历克斯所处的方位，心想：只要亚历克斯一天不死，塔嘉里伯就一天不会消失。因为死神可从来没有玩“玩具”玩到一半时就丢弃的习惯，这下他可以跟塔嘉里伯那个该死的慢慢耗了……
贝利安扭曲的笑出声，下一刻他的身影就消失在这条公路上，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
亚历克斯觉得自己自从那架飞机上下来之后就越来越倒霉。先是被身边的人怀疑，接着就是还算信任自己的好友托德疑似自杀身亡。但亚历克斯清楚的知道这并不是什么自杀身亡，这一切就像是被计划好的一样在暗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一桩桩死亡暗示，一个个谜团，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亚历克斯感到惶恐。尽管还有一个克莱尔和他勉强站在同一战线上，可还是让他无法安心。只要一想到有所谓的“死神”在暗中操控自己的命运，而且自己已经被贴上了“必死”的标签，亚历克斯的心情就怎么也好不起来。
这天他和克莱尔一起去看了托德的尸体后听到了殡仪馆的男人怪里怪气的告诫，之后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克莱尔似乎察觉到了亚历克斯内心的焦躁，她试探性地朝他询问道：“亚历克斯？你还好吗？”
“噢噢是的，我很好，不能再好了！”亚历克斯烦躁的拽着自己的头发，语气很是不耐。
克莱尔叹了口气，轻声抚慰着亚历克斯：“我们先去那个咖啡店买杯咖啡，然后坐到外面好好聊一聊怎么样？”亚历克斯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克莱尔见他点了点头：“好吧。”
见此，克莱尔只得在心里为逝去的托德叹了口气。托德是在出事之后还愿信任亚历克斯的唯一一个受害者。即使自己的哥哥遇险，但是他还反过来安慰不知所措的亚历克斯……难怪亚历克斯会这么难过了吧。
他们在店里各买了一杯咖啡后出来却看见原本空着的几个座位都被坐了人，也就是说他们没有空位子可以坐下来谈一谈了。
“见鬼！”亚历克斯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手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纸杯却差点让溢出来的咖啡烫到自己的手。
克莱尔原本看到没有位置了想带着亚历克斯到附近的公园坐一坐，但是她瞥见有个桌子旁只坐了一个人，而且看脸好像还是自己一开始在机场遇到的那个贝利安。在那场悼念会后克莱尔就再也找不到他，本来她还想问一问知不知道些什么东西。
她隐隐能预知到贝利安知道这件事的□□，但是很不确定，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就像当初在飞机上他看到亚历克斯下飞机后预知到危险一样，尽管不确定但很有可能就是事实。
亚历克斯见克莱尔一直盯着一个人看，不由得好笑了起来。他用手肘捅捅克莱尔，无奈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看帅哥！快走了，你还想和人家拼桌吗？”
“没错，我们和他拼桌。”
“啥？！”
克莱尔不顾亚历克斯惊诧的表情，将他拖到了贝利安坐的座位旁，开门见山地问道：“贝利安，我们可以和你拼桌吗？”
此时贝利安正在“看”一份杂志。
虽然他早就知道亚历克斯和另一个身上也有魔气的人来到了这家咖啡店，但是他决定等人差不多走远了再跟上去，没想到他们自己倒先凑上来了。而且还知道自己的名字？贝利安循声抬头，凭着他良好的记忆力才想起说出自己名字的是那个叫克莱尔的女性。因为除了亚历克斯，其他人身上的魔气浓度基本上都是一样的，这让贝利安除了看脸不然没有办法记住这些人谁是谁。
虽然他现在也只知道一个克莱尔。
贝利安放下自己手中的杂志，朝克莱尔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克莱尔。”
克莱尔原本紧张的心情在听到他的应答后放松了下来，她还以为贝利安已经忘了她的名字，不然这个拼桌要求就太尴尬了。克莱尔拿着亚历克斯挨着贝利安坐下，丝毫没有亚历克斯那么局促。
“嘿，克莱尔……这样我们怎么谈啊？”亚历克斯有些尴尬的看着一脸轻松的贝利安，小声朝克莱尔询问着。
克莱尔白了他一眼，转头对着贝利安：“能遇见是再好不过了。贝利安，你应该知道那个坠机事件的过程吧？”
“当然。”贝利安点点头，示意克莱尔继续说下去。
克莱尔组织了下语言，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关于这件事更深入的东西？我们的意思是，已经有一个从飞机上下来的同学死于非命，而且在他死前有着种种暗示……我们不得不把这个归结为一场早已经被谋划好的布局——”
“所以，”贝利安打断了克莱尔的询问。他看着面露不安的两人，状似无奈的问道：“你们为什么会找上我？”
克莱尔毫不犹豫的答道：“直觉。我从飞机上下来也是靠着对危险的直觉。就像是预知但并不确定……我选择相信我的直觉。”说罢她有些期待的看向贝利安，用手拍掉亚历克斯一直在掐她胳膊的右手，紧张地等待贝利安的回复。
贝利安却并不急着回答。他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看向克莱尔的眼神似是探究：“既然你相信你的直觉，那么你相信我吗？”
“……相信。”
“你呢？”贝利安看向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亚历克斯，一双眼睛似笑非笑。
亚历克斯被贝利安突如其来的提问噎了一下，犹豫了一阵还是回答“我也相信”。
看着正襟危坐的两个人，贝利安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其实我知道的不多……但也不算少。”他把空杯子放回桌上，调整了一下坐姿缓缓说道：“我有时候可以看见你们看不见的东西，这和克莱尔的直觉差不多。别紧张，我说的不是鬼魂。是类似于黑雾一样的东西，克莱尔身上的要少很多，而你——”贝利安指着亚历克斯说道，“你周身的黑雾是最浓的。”
亚历克斯先是吓得绷直了身子，接着又放松了下来。是啊，一开始自己就先预见了“死亡”，不是自己倒霉那还有谁倒霉？
但是还没等亚历克斯想要更具体的问问那个“黑雾”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就看见卡特开着车停在咖啡店门口，气势汹汹的朝他走过来。
紧接着他的女友泰莉也下车了，但是卡特根本不听她的劝，而是挑衅似的朝着亚历克斯和克莱尔说道：“看来我们是团聚了？你们还搬来了一个‘救兵’？哈！”亚历克斯和克莱尔转头望去，发现柳敦老师居然也在后面。
接着卡特像无视克莱尔和亚历克斯一样上前询问起柳敦老师搬家的事。亚历克斯见了很是郁闷，这个卡特在机场就适合自己打起来，飞机爆炸之后一口咬定自己是凶手……总之和自己是完全不对盘。
亚历克斯再也忍不住了，他站起来试图和卡特沟通：“大家，听我说……”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卡特就直接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她的离开都是因为你！”
“够了，你们两个！他们都死了，忘了吧！”卡特的女友泰莉直接吼了出来，她怒视着卡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要让坠机事件，变成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说着她朝马路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着卡特警告他：“卡特，我要走了。如果你每次看见亚历克斯都要揍他一顿的话，你迟早要一命呜呼——”说着她刚想转身过马路，却突然被揽住了腰向后退了一步，并且头还被按在一个陌生的胸膛上——至少不是卡特的。泰莉浑浑噩噩的想着。
这一切似乎就发生在短短的两秒内，泰莉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从她身边呼啸着冲过去，接着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下次过马路可要当心点啊，姑娘。”她懵懵懂懂地抬头，看到的却是个陌生男人的脸。
‘还挺好看的。’这么想着，泰莉总算是回过神来。她扭头看向爆炸声的来源，看到一辆公交车半陷在一家店里并且还起着火。好像刚刚从她身边突然冲过去的就是这辆公交车。
……所以她这是，差点被车撞了？
而卡特看到泰莉差点被公交车撞了之后吓得脸都白了。他赶忙跨步上前，从贝利安怀里抢过还在懵神的泰莉搂在自己怀里，没好气的朝贝利安道谢：“谢谢！”末了用下巴抵在泰莉的头顶不断安抚着终于回过神来嚎啕大哭的泰莉。
“不客气。”贝利安不在意地笑笑，转头看着因为失控冲进对面小商店的公交车若有所思。
在刚刚这个姑娘要转身时，她身上的魔气一下子和另一端急驶过来的公交车连接起来，原本稀薄的黑雾一瞬间变得无比浓厚……你可真是好样的，塔嘉里伯。
就来看看，到底是谁能笑到最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