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深蓝是爱你之色【2】(1 / 1)
【2】
杭岩疑惑了,黑白分明的眸子昭示着一无所知。
魏飞白凑前在杭岩的颈弯深吸一口气,犀利的眼眸逼视杭岩:“这不是你的味道,是慕欢的吗?你为什么那么轻易就相信了别人,做什么事之前不过一下脑子吗?我以前也说过很多次,让你去我的房子玩一玩,但你从来没去过,为什么慕欢就可以呢?”
“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告诉我,他哪里不一样!”魏飞白步步逼近,令两人没有一丝空隙,毫无掩饰地释放着震慑力。
啾啾……圆润轻扬的口哨声凭空响起,只见慕欢站在门口处,嘟起嘴唇,愉悦地吹着口哨,绵远不绝,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袋。魏飞白恼火地轻骂一声,退了一步,松开了钳制。慕欢笑容灿烂:“魏特助,杭岩,所长说上一次的数据不够详尽,要新增了一些说明。”
魏飞白不悦地夺过文件袋往桌子上一摔,沉下脸来,慕欢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轻快地说:“杭岩,中午我们一起吃饭。”
杭岩沉默了。
慕欢将卷发往耳后一别,眸光又柔和又诱惑:“中午十二点,我等你啊,你不来我就不吃饭。”说完风一样走了。
魏飞白怒了:“这人怎么回事,你们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发生,什么?”
魏飞白掏出手机飞快地摁了几下:“抱歉,汇报取消,我今天去不了了。”
整个上午,杭岩都在专心地分析仪器记录下的数据。任何东西都是可以伪装的,被记录下的复杂的数据也一样,只有认真观察,伪装才会慢慢脱落。只是,被脱落之前是乱麻一团,杭岩越想越烦,站在窗子前,盯着前方的高楼,试图让整个脑袋冷静下来:研究所的十二栋高楼,栋栋有着大块大块切割整齐的幕墙玻璃,形成不规则的六角形。对于一片来说是不规则,对于整面幕墙来说,却是规则的。
“杭岩,晚上我们去那里游泳吧,啊,以前我可是全队的游泳第一。”魏飞白的手指着前方,新开放的室内体育馆里应有尽有。
杭岩没有说话,目光由远处的天空移到下边。下边,音乐喷泉广场旁的长椅上,悠闲的慕欢一手拿着可乐,一手撑着椅子,卷卷的蓬发,蓝色条纹的T恤,长长的腿穿着牛仔裤。
杭岩无意识地说:“慕欢在那里。”
魏飞嫌弃地一瞥眼:“他啊,也是军队的人,被淘汰下来的。他适应不了军队的苦,能到研究所来完全是因为有一个好爸爸,哎,就像来度假一样随便。”
慕欢一看就不是做研究的,可是,他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做的甜点很好吃。
就在此时,十二点的钟声沉沉地响了,慕欢回头,向上,往杭岩站的窗子看了一眼,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向这栋楼。魏飞白将杭岩的手臂一拽,抑制不住的怒气:“你不会真的和他去吃饭吧?”
难道很奇怪吗?杭岩说:“我们一起啊。”
魏飞白更愤怒了,试图扭转杭岩的想法,可杭岩只是别扭地沉默着。慕欢上来了,很随意地将杭岩的肩膀一揽:“我们去最高的那个旋转青藤餐厅,那里有一道雪花豌豆苗超级好吃,烧鹅也好吃。”
杭岩摇头,他习惯和魏飞白在D区的茴香餐厅吃饭。茴香餐厅是个生意冷淡的餐厅,一盘水豆腐、一盘水蒸蛋、一盘香菇菜心、一大碗莲藕棒骨汤,杭岩吃得津津有味。
在魏飞白去拿饮料的空当,慕欢兴趣寥寥地用筷子挑着豆腐:“杭岩,你每一天都来这里?”
“每天中午。”
“你看看这餐厅,冷清得苍蝇都不来。就这味道,一天能有三个人都谢天谢地了,魏飞白简直在虐待你,这味道能是人吃的啊?”慕欢挑着筷子,把白米饭不停地翻来搅去。
“很安静,我喜欢。”
“不好吃才安静。”慕欢认命地戳了两筷子白米饭放进嘴里,修长的眼睛没有消停,东瞟一眼,西荡一眼。杭岩伸筷子夹了一块豆腐放在慕欢米饭上,慕欢一愣,笑颜逐开,夹起来咬了一口,清汁流溢嘴角。回来的魏飞白给杭岩盛了满满一碗骨汤,看着杭岩一点没漏地吃完了。
在诡异的平静中吃过了午饭,慕欢嘴巴一擦,眼睛一眯,笑嘻嘻地说:“杭岩,下班后一起去打羽毛球,好不好?打羽毛球要仰着头,还要跑跑跳跳,说不定脑袋上的淤血就下来了,你就能记起事来了。”
魏飞白抢先说:“不好意思,实验没个准点。”
慕欢坚持不懈:“我买了最新的机甲骑战游戏机,操控感超级强劲,杭岩,你晚上来玩吧!”
魏飞白说:“晚上有实验。”
慕欢不乐意了:“你天天把杭岩押在实验室也不行吧?又不是实验机器,你迟早有一天会把他耗干的。”
魏飞白不屑地回答:“你想多了,他的饮食、作息习惯、健身计划都是一流的。你可以带他去体检,看看他的身体机能怎么样。想在我身上找茬,劝你趁早放弃。我和杭岩朝夕相处五年,不仅仅是同事的感情,更是,朋友和兄弟的感情,谁要是敢对他有什么想法,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要真是他的兄弟,就放他跟别人在一起,你根本就是利用他的天赋为实验呕心沥血而已。”
“放屁!谁也不能强迫杭岩做不愿意的事!”
听到这里,杭岩径直离开了,他要饭后无休,每天的固定作息时间。看着杭岩离去的背影,慕欢用尾指撩起了卷发,悠悠地说:“不需要强迫,不是吗?魏飞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在H-9实验中的角色不是伙伴,而是,诱拐的角色。”
“你不要信口雌黄。”魏飞白顿时愤怒了。
“你一开始可能是同事,后来你就成了诱导,因为只有你能跟他交流,你让他顺着你的轨道走,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否则,凭什么你就可以署名而杭岩就只能用编号呢?”慕欢只摸了一天,比杭岩知道得都多。
“你都能想到的问题,别人就没想过吗?”魏飞白怒极反笑,“为什么所长会默许我呢?为什么上级会默许呢?为什么杭岩会默许呢?假如只是我欺名盗世,只是剽窃别人成果的卑鄙家伙,我就不可能好好地穿一身军服站在这里了!”
杭岩安排助手重新开始H-9实验。每一次实验都会有这么一次,在无限接近成功时,实验的成果和数据就会不明不白地中断了——只要再拾起来,重新一次,那就是成功——所以遇到这种事往往是成功的征兆。慕欢也许是对的,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杭岩不会执着地去翻看背后是什么,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办法去解释。让他解释一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并让别的人懂,简直比重新开始一个实验还艰难。
杭岩对什么都不执着,唯独对生物执着,对实验执着。他曾为了反驳一个错误的理论和一个德高望重的教授争吵起来,结果就是所有的人都说他不自量力——那是十七岁的事了,杭岩在乎的不是输赢,而是对错。
离开实验室已是晚上十二点,分开时,魏飞白说:“杭岩,今晚到我那里睡吧,你都没有跟我一起过夜过呢。”
“不,我要回去。”
“可你昨天都在慕欢那里住了,我和你五年的相处,难道还不如一个撞你的陌生人?”听到如此直白的拒绝,魏飞白很不高兴,“告诉我,昨天晚上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身上还有慕欢的味道。一个大男人,还用那么甜的香水,娘不娘的。”
“很好闻。”杭岩辩解道。
“不过一天,你就什么都向着他吗?看来,以后你都不需要我了。”魏飞白终于压抑不住的怒火。
“……”
魏飞白抓紧杭岩的肩头,一下子将他压在墙壁上。果不其然,杭岩极少表露情绪的脸庞微微破裂出的惊慌,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眸子里的光芒像要碎了一样。这种一旦靠近就会惊慌而克制,令魏飞白无可奈何:“杭岩,你需要我吗?”
杭岩的后背紧紧地贴在墙壁上,一动不动,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肩胛骨被压得越来越疼,连喉咙都干涩了,两个不同的答案在脑海里飞速撞击砸在心口,哪一个都不行,哪一个都不能说,杭岩的心口越来越闷,闷得喘不过气来。
砰的一声,玻璃门被推开了。
“放开他!”慕欢愤慨地喊道,因速度太快而扬起的卷发飘散着,手中的可乐罐被攥得瘪了纠成一团。
“这里是实验室,出去!”魏飞白彻底爆发。
“闲人免进就是你的遮羞布吗!”
“慕欢!不要仗着你老爸的几个臭钱就可以胡作非为,这里是研究重地,信不信我现在就拉响警报,这辈子你都别想走进这栋楼一步!”
“贼喊捉贼,你现在拉啊!”
魏飞白狠狠一拳击在雪白的墙上,刺耳的哔哔的警铃大作。杭岩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左手死死掐住太阳穴,魏飞白抱住了他。慕欢想过去拉杭岩,魏飞白一脚飞出,攻势凌厉,慕欢灵活地闪开。两人短兵相接,交手了几下,有杭岩在中间,慕欢没法使太大力气。
就在这时,闻声赶过来的警卫已经到达,一个个拿着警棍,领头的上尉警官尤其英武霸气:“魏特助,怎么了?”
魏飞白指着慕欢说:“他擅自闯入实验重地!”
慕欢怒了:“他试图攻击杭岩!”
魏飞白松开杭岩,冷笑一声:“我怎么会攻击杭岩?我是在保护他不受攻击!你到底有什么企图?竟然深更半夜跑进来我们的实验室?是不是,杭岩,我们的实验可是被毁过一次的。”
所有的眼睛一齐盯着杭岩,看着他怎么说。
魏飞白缓缓问:“杭岩,我们的实验是不是被毁过一次?我们是不是准备重建实验?慕欢,是不是就这么闯进来了?”
“是!”杭岩的回答出乎意料。
“杭岩,我进来是因为他在威胁你?”慕欢难以置信。
“飞白没有威胁我。”
慕欢攥紧了拳头,就在怒气要爆发时,他忽然笑了,肩膀一耸,头发一甩无所谓地说:“不好意思,我看错了,魏飞白抱着杭岩,我以为他在强迫他。大家都是知道,这年头,男人也不安全了,何况我们的杭岩一表人才,是吧,上尉!”慕欢一侧头,向上尉飞了一记笑。
上尉尴尬一笑:“慕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约杭岩打游戏,他说晚上要实验,我不信,就在楼下等,跟警卫伙计们打牌,从晚上八点一直到现在。这不是实在太晚了,我就上来想告个别,然后就遇见魏特助抱着杭岩贴在墙上。”慕欢重复着暧昧的描述。
魏飞白恼火又尴尬:“杭岩头疼。”
杭岩贴着白墙直直站着,在上尉的催促下,才吐出三个字:“我头疼。”
上尉当和事佬,两边一劝,慕欢很明智地顺杆下,魏飞白心有不甘也没办法,一场闹剧就这么草草收场。但所有的警卫的表情都很暧昧,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魏飞白对杭岩图谋不轨的流言传出。上尉松了一口气,说:“你们真是敬业,这么晚都还在做实验。杭师,我送你回去吧。”研究所里,科员之间一般都互称X师。最初是“老师”的含义,习惯就成自然。
“不用,我送他。”魏飞白果断地说。
就在此时,一阵悦耳的音乐响起,众目睽睽之下,魏飞白接通手机,面色陡然变了:“早晨我不是取消了吗?一定要去?为什么非要这么着急?我改天汇报也一样啊!现在也没有航班,我怎么去!现在吗?私人飞机?”
挂了电话,魏飞白脸色铁青:“杭岩,我得立刻去见上边,不去不行,我明天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