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1 / 1）
不只一个人说过柱间的性别，她从小就生活在“要是你是个男孩就好了”的感慨中。
年幼的柱间不太理解，于是她便观察了下男女的区别。
女孩是怎样的呢？千手家族中的女性不多，除了柱间，全都在后勤操劳着，照顾病患，纺布种菜，管理库房和账簿，将一车又一车的税粮收回来。
男孩是怎样的呢？千手家族的男性从小学习忍术体术和杀人技巧，学习战术，学习如何与陌生人谈判，学习各个家族的历史和现状，然后一旦到了六岁，就要握着兵器上战场。
柱间是族长的长女，本来是要跟着母亲去学习操持家务的。不过，像她这样只旁观了一小会就能把分-身术施展出来的三岁孩童，千手家族还是第一次见。
看着两个几乎区分不出真身的小柱间，千手佛间大喜过望：“哼，不愧是我的女儿，哈哈哈！”
从此柱间就很少跟着母亲了，她被父亲带在身边，耳提面命。在战场上，柱间比同年龄甚至年长的任何男性都更强，渐渐地，她成为大家的依靠和信赖所在。
百年难一遇的忍术天才，稀有的多属性查克拉，强悍的自我修复能力，以及随着长大指数性递增的查克拉量，这样的千手柱间，毫无疑问，是族里最被寄予厚望的孩子。
“不过说起来，要是个男孩就好了呢。”
这句话伴随着柱间长大。无数人，相同的话，像诅咒一般刻在柱间的内心深处。
柱间还有三个弟弟，也从小习武，不过她一直觉得，最年幼的那两个性格温柔敦厚，反应也稍慢，不适合上战场，贵在心思细腻，处事周全。她便天真地和父亲建议，让这两个弟弟跟着母亲去后勤打理，更能发挥他们的长处，结果被父亲吼道：
“作为男子汉怎么能不握起武器和敌人拼杀？躲在后方像什么样子！”
两个弟弟吓得索索发抖，躲在柱间身边，扯着她的衣服。柱间很可怜他们，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尽力指点弟弟们忍术，在战场上努力保护他们。
可战场非儿戏，两个弟弟都没活过八岁，一个一个惨死在敌人手中，化成小小一具骸骨。
柱间痛苦的眼泪洒在坟墓上，嘶哑的呼喊弟弟们的名字。
就算被族人说实力很强又怎么样，她还是保护不了弟弟们！
以及那一个个站在自己身边，一个个倒下的同伴。他们或豪爽或单纯或小气或迟钝，都是柱间愿意托付后背的人。大家一起长大，一起战斗，一起度过日常。
可惜他们留着柱间的，都是一张张死不瞑目的年轻的脸。
能活下来的男孩，都是集战斗、实力与运气为一身的杀人机器。柱间和这些人谈论的未来，都令人消沉，毫无希望。
是啊，都是些看多了死亡和失望的孩子，梦想像个笑话，还是多考虑如何在下一场战斗中存活下来吧。
柱间常常被噩梦惊醒，她很烦恼，和父亲倾诉，但她对未来的思索只会换来父亲一次次的咆哮：“不要说这种娘们气的话！男的就该上战场，而且孩子只要一拿上武器，就和大人没有区别，把他们当孩子，是对他们的不尊重！”
弟弟千手扉间也不很理解自己，常说柱间是一个天真的梦想家。
柱间很消沉。
好想要一个说的上话的朋友啊！她发自内心恳求上天。
愿望居然成真了。
那是离家大约十几里的山里，有一条很清澈的小河。柱间常在那里独自一人打着水漂，烦恼和伤心事也一个个扔了出去，被温柔包容的河水带走。
她遇上一个很神气的男孩子。他叫斑，喜欢穿黑衣服，双眼皮的黑眼睛又圆又大。两人聊了聊，柱间发现，他的梦想居然和自己不谋而合！
柱间高兴地都要睡不着觉！
终于！有一个可以一起尽情编织美梦的同伴在了！
柱间只要有空就去找斑。两人讨论着梦想，切磋武艺，游历玩耍，短暂地忘记各自的身份和战乱的时代。
就算隐隐猜出对方的家族，也不妨碍两人迅速浓厚起来的友谊。未来要建立的村子一点一点在谈论中出现雏形，想象着各种孩子欢笑着在学校里长大，柱间不再消沉。
她长到十二岁，第一次过得那么开心。能遇上斑，真是感谢上苍啊！
然而，却来到了那天。真是太糟糕的一天啊，柱间都不愿意回想起。
白天，玩的好好的，斑一知道自己是女孩，便很生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柱间一开始的确有一点隐瞒自己性别的心思，处着处着，倒也忘了男男女女啥的，没有点破。她完全没想到斑反应那么大，实在是大受打击。
当天晚上，和斑的关系也被父亲知道，被迫做出了断。
柱间失去了人生中第一个心意相通的挚友。
或许，我真的是男孩比较好吧……如果我是男孩，是不是就可以和斑持续这种关系，得到父亲更好的认同，甚至和宇智波家建立同盟关系呢？
洗澡的时候，柱间低头看着自己的胸部，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感。她狠狠压着胸部，想按平，可是没有用，只留下一道道青紫。
眼泪流下脸庞，消失在水中。
这是柱间第一次哭泣。
她不敢发出声音让父亲听见，只能咬着胳膊，努力忍耐。
我……有一个梦想。
孩子可以快乐而安全地长大。
没有战争的威胁，人与人互相理解，共同幸福地生活。
我……想建立这样的村子。
柱间放下快咬出血的手臂，擦干眼泪。
哪怕只有独身一人，我也依旧要走下去！
其实柱间也算不上孤独一人。
柱间的弟弟扉间是一个从小就很有主意的孩子，忍术天分也很高，感知力和洞察能力甚至在柱间之上。每次父亲去谈判也都会带上扉间，着力培养他。
扉间认可柱间的想法，只是觉得她有时候太天真。
比如在对待那个宇智波斑上面。每次柱间一脸怀念地和他讲斑的事，扉间都很烦躁，忍不住讥讽她。
“姐，你忘了，那可是我们的敌人宇智波！”
柱间渐渐沉默了，把斑的事情放到心里。
的确每一次见到斑，都是在战场上了。
“斑，我来做你的对手！”
“柱间，你的对手，也只能是我！”
不想让斑杀了千手家的人，柱间也不想亲手杀宇智波家的人。斑看来也一样，对此，柱间很开心。
斑越来越强，他的战术层出不穷，新开发的忍术也一个接一个的，每次都能出乎柱间的意料。这种刺激和畅汗淋漓的战斗让柱间很是沉醉。她毫不示弱，也不断开发新术，提升能力，后来还学了仙人术。
通过一次次战争，柱间的能力在各个家族中出名了，用“闻风丧胆”这个词来形容会很恰当。
斑也一样。渐渐的，千手家和宇智波家成为数一数二的强悍家族，而这两家之间的战争，也变成了柱间和斑为主的战斗。每次他们对上，除了扉间和泉名，其他人都尽量躲远些，免得误伤。
“木遁-树界降临！”
柱间长发飞扬，大喝一声，双掌啪地拍在地上，地面震动，方圆近一里涌出无数粗大的树干，如巨龙一般纷纷扑向斑。
“哼，火遁-龙炎放歌之术！”
斑毫不示弱，鼓起腮帮一喷，数条火龙迎向木龙，缠绕在一起，噼噼啪啪燃烧。
两人都在长大，也看着对方长大。
曾经的西瓜头变成了齐腰秀发，曾经的黑黝双眸变成了三勾玉写轮眼，彼此的实力都倍增。
不过，柱间总是比斑强上那么一点儿。
千手家族因为柱间而如日中天，千手佛间战死后，柱间毫无疑问地当上了族长。不少家族纷纷提出结盟，柱间来者不拒。
斑也当上了宇智波家的族长，柱间得知后大喜，不间断地寄去停战协定，然而，斑从来都没有回信。
斑，你到底怎么想的，我们不能结盟的话，战争永远无法结束……
千手家的庭院被母亲打理得很好，花香四溢，金鱼摇曳在小池塘中，溅起小小的水花。难得的战争空隙，柱间坐在走廊上，对着庭院一脸放空。
扉间走过来，双手抱胸，靠在一旁柱子上，看似随意地说道：“姐，我新创了一个忍术，叫飞雷神之术。”
柱间一脸呆样：“啊。”
也不知道她听见了没，扉间叹气：“姐，你已经是族长了，好歹要有些样子。”
“啊。”
扉间继续说：“别老想着那些不可能实现的东西。”
“啊。”
扉间看了自家姐姐一眼，接口说道：“下次一口气把斑干掉。”
“不。”
意料中的回答，扉间又叹了口气：“姐，你到底怎么想的，这么妇人之仁，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族人都有些议论纷纷呢。”
柱间明白弟弟的意思，不由得想起曾经斑知道自己是女性之后，那嫌弃的眼神。“喜欢”这个词让她皱起眉头。
“就算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依旧视斑为我的挚友。”柱间站起来，回首认真地看向扉间，“不要把我和他说成是那种关系。”
男女那种缠缠绵绵的关系还是算了吧！柱间的厌烦明白地表现在脸上。
“随你……”扉间不再说话，走开了。
斑吗……柱间不由得皱眉，深深叹气。一边和斑战斗，一边说服对方和自己结盟，已经是柱间的常态了。说实话柱间也很疲倦，说了整整十四年，斑都没有松动的迹象。
如果有什么转机就好……
然而转机真的来了之后，柱间在很长一段日子里，都想着要是能换一个就好了。
至少不是因为泉名的死。
那是在和宇智波的又一场大战中，扉间用飞雷神之术砍了泉名一刀。泉名重伤，被赶来的斑扶住。
柱间叹了口气，就算她不动宇智波家的人，两家的族人依旧会互相伤害。
这次，则轮到了斑最重视的弟弟。
“斑，我们停手吧，最强的宇智波家族和千手家族如果结盟的话，各国就再也找不到能和我们抗衡的力量了，到时候争端就会慢慢消弭的！来吧！”
柱间伸出手，看出了斑眼中的松动，心里一喜。
“哥！别听她的！”泉名喘着气，嘴角流出鲜血，狠狠瞪着扉间，“小心上当了！”
原本犹豫的斑看了弟弟一眼，便掏出烟-雾弹，砰的一声，待烟雾散去，已无二人踪迹。
还是走了吗……柱间默默放下伸出的手。
不过身为族长的斑一走，剩下的宇智波族人群龙无首，纷纷投降。这可以说是宇智波家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战役失利，元气大伤。千手家大摆筵席，举杯庆贺，被赞扬声包围着的柱间却笑不出来，捏着酒杯，一口都喝不下。
斑，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三天后，柱间收到了斑的挑战书。
“斑这家伙开什么玩笑啊！想让千手家的族长去和他这么一个丧家之犬决斗，可笑！”
千手族人哈哈大笑，柱间皱起眉，严厉地说：“我都讲过多少次了，光靠千手一家不能统一局势！这可是难得的结盟机会！”
柱间想一个人去，但扉间坚持带了千手家最强的十几个人，一起过去。
“姐，不管你怎么讲，我都不会放心。谁知道斑想搞什么名堂！”
面对弟弟的坚持，柱间也只能妥协：“算了，你们可以跟去，但不许插手！”
斑是一个人来的。柱间注意到他的眼睛变了，不再是三勾玉写轮眼，而是永恒的万花筒写轮眼，流露出最深刻的痛苦和恨意。
“泉名死了，他留给我新的力量。我会继续守护宇智波家族！”
柱间劝道：“斑，我们已经打了十四年了，到底死了多少人你我都清楚，想守护宇智波家的话，就别再打仗了！”
“是啊，十四年了，你要幼稚到什么时候！”
斑冷笑着，周身腾起大量蓝色查克拉，逐渐形成一副巨大盔甲的模样。
“想要看清人心相互信赖，根本是不可能的！人与人永远无法合作，只有强者的绝对统治才有效果！”
这是新的力量吗！柱间眼神为之一变，很无奈。
看来想说服斑，只有一战！
“那就来吧！”
太阳从东面逐渐滑向西面，渐渐和初次见面那天一样，红云如火。赤色的霞光照在碎裂的大地上，粗大的树干东倒西歪，到处都是燃烧后的黑烟，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最后倒在地上的是斑，查克拉耗尽，眼睛恢复了曾经的黑色。
喘着气的柱间在他旁边蹲下，默默看着他。她也累得够呛。
身后，一直旁观的扉间走过来，手握长刀，冷冷地俯视着斑：“你完蛋了！”
“等一下，扉间！”柱间喝住弟弟。
“这是为何，姐，这可是难得可以杀了他的机会！”扉间吼道，正准备刺下，顿时一股熟悉而强大的压迫感袭来，让他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我不准你出手。”
柱间斜睨了扉间一眼，扉间冷汗落下，不敢再说什么，默默后退。
“哼，干脆点给我个痛快吧。”斑躺在地上，了无生意，“柱间，你很强，死在你手里，也是我的愿望。”
柱间柔声劝道：“将你杀了，那些崇拜你的宇智波后辈，一定会暴动的。”
斑冷笑：“宇智波一族，已经没有这种人了。为了弟弟而半路逃回家的族长，有什么好崇拜的！”
“一定还会有的。”柱间说着，能再一次和斑这么近地好好说话，让她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忍不住心怀期待，便问道：“斑，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打水漂，谈着未来吗？”
“那是做不到了，我和你完全不同。现在的我，没有兄弟，孤家寡人一个……”斑瞥了扉间一眼，“我绝对无法相信你们。”
柱间情绪很是低落：“那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呢？”
扉间瞧着自己的大姐，有些不耐烦，更多的是无奈。看见他神色的斑，想了想便说道：“如果想要和我推心置腹，要么马上杀了你弟弟，要么你死，要么……”
“还有什么？”柱间急忙问道。
斑盯着柱间的眼睛，静静地说：“我只有和你们对等了，才会相信你们千手一族。”
柱间明白了，已经没有退路了。她笑了笑，站起来，随手解开身上的盔甲，拿起苦无。
“柱间大人请三思！这家伙脑袋进水了，竟然说不是您死就是扉间大人死！”身后的千手族人大骂斑，扉间也吼道：“姐，你在干嘛，难道要听这混蛋的话，杀了我或者自杀吗！”
“这可是好不容易来的和解机会！”柱间大喝一声，扫视全场，诸手下顿时息声，“已经打了多少年，死了多少人，你们自己也清楚，用不着我多说！听好，我死后，绝对不许杀了斑，也不许和宇智波一族起纷争，必须和他们和平相处！我要你们以未来子子孙孙的名义来发誓！”
柱间又看向自己的弟弟，眼神温柔：“扉间，下一任族长由你来当。以后就辛苦你了。”
扉间痛苦地喊道：“姐！”
她又低头看向斑：“谢谢你，斑，给了我一个不用伤害自己弟弟也能和解的选择。你果然是个情深意重的人。”
看来，我看不到梦想成真的那一天了……柱间鼻子一酸，眼角有泪流出。
“再见了，大家，要好好过日子……”
说罢，柱间手上寒光一闪，狠狠扎向自己小腹！
啪！
苦无停下了。斑一把抓住了柱间的手。
“等下，刚才我还有一个选择没说。”
“你这家伙，又想干嘛！”扉间吼道。
柱间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内心泛出一丝期待与欣喜：“什么选择？”
“……要么你改姓宇智波，成为我家的女人。”
柱间身后的族人顿时骚动起来。
扉间吼道：“姐！他成心是要找事！千手家的族长成为宇智波的女人，这太耻辱了！别听他的话了，干脆的杀了他！”
终于放下心来的柱间不觉露出笑，她扬起手，喝道：“你们住嘴！斑很明白那份疼爱弟弟的心，是很认真地给了我选择。那么，斑，你……想让我嫁给谁？”
斑你千万别把我嫁给秃顶大叔啊！柱间紧张地看着斑。
听见柱间这么问，斑露出复杂的神色，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了：“我。”
“太好了，我和其他宇智波也不熟呢。”柱间大大松了口气，看向斑的眼神很是赞赏，“斑，你为了宇智波牺牲也蛮大的。”
居然说是牺牲……斑的脸色愈发复杂了。扉间当着诸位千手族人的面，也不好吼身为族长的姐姐，只能憋着气，用眼神凌迟着斑。
柱间蹲下，对斑笑道：“事关重大，我不能现在和你走，七日后婚礼和结盟一起举行吧。”
斑叹了口气，别开视线：“……随你。”
数十年的纷争后，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终于握手言和。二十六岁的千手柱间辞去族长之位，下嫁宇智波斑，人称“柱间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