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你是个怪物！（1 / 1）

模糊中，我看见茫茫无际的白。耳边响起一阵悠扬的箫声，淡漠的，却不哀伤。晶莹的雪花折射着万千光芒，烟火般绚烂的红梅像云一样盛开，氤氲馨香的簇拥之中，紫衣的女子风华绝代，烟紫色的眸子泛着幸福的光，她娇羞地依靠在白衣男子的怀中，清柔的箫声轻浮着她雪白的发丝，那是一种奇异的白，纯净无污。

正当我想细细看清他们的面庞，却感觉背后一记徒然的吃痛，像是被人点了睡穴，就这样，我失去了意识，倒在一个冰凉的怀抱中。

“轩辕太子……好久不见。”溪颜面容一寒，深碧的眸色出奇得沉，冷冽的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可以断定，眼前的人，就是轩辕太子，即便墨舞用灵力隐去了浮国皇室特有的银白发色，他依然可以认出他的容貌。他更能断定，墨舞不但成功逃脱，灵力也恢复到与他不分伯仲的水平，不然，墨舞不会瞑目张当地以真名出现在月满楼，这分明就是对他的挑衅。

“呵呵，托你的福，如果不是你为雪儿下的那道轮回符，我现在还是圣湖下那个生不如死的孤魂。”木溪颜的突然出现早在墨舞的预料之中，他的面颊顷刻间换上原有的潇洒淡泊。

高手相争，哪怕是气势和眼神都不容一分一毫的松懈，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然而木溪颜却出乎意料的犯了大忌，因为他听到了“雪儿”的名字。

雪儿，他一千年前的妃子。那时候他的名字不叫木溪颜，而叫九耀，是叱诧天地，傲统九州的翼国帝王。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飞鸿峡上，马蹄飞扬，策马扬鞭，她雪白的发丝在风中起舞，连月亮的光辉都为她闪动，她对他回眸一笑，倾国倾城。那一年，他十六岁，那一瞬，一个倾城的笑颜开启了少男一颗懵懂青涩的心，只此一眼，永世难忘，愿以性命相许。

北方有佳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自古红颜多祸水，一个绝世容颜的女人，引发了一场惨烈的战争。他挥兵南下，设计擒住了她的爱人——墨舞，她被迫做了他的宠妃。那个雪夜，她与他同归于尽。但是他死后却被当时的王弟做成了鬼降，改名木溪颜，从此掌管拜月教，为翼国效力，生生世世受翼家的操纵。

如果没有算错，现在是一千年了吧。他的主人便是如今翼国的王——翼慕天。每个月初五，他必然下山去找主人，用月魄净魂，如若耽搁，就会全身腐烂，死不了，活不成。活？呵呵，他早就不是人了，又何谈活？他是一个冰冷的杀人机器。之所以这般忍受屈辱活了一千年，只是因为心中的那份等待。他要等雪儿，等雪儿能够轮回再到他的身边。如果他不再是九耀，她会爱他吗？她会像爱墨舞一样爱他吗？

他有能力下那道轮回咒，却不知晓雪儿何时会轮回，更不知道雪儿会轮回成何种模样。等，他只能等，茫茫无际地等。或许做一只鬼降也好，起码这样不会死，可以让他一直等下去。等到雪儿轮回出现在他身边。

然而墨舞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当日他囚禁墨舞于圣湖之低，没有人知道，雪儿的轮回符就是开启圣湖天牢的机关，雪儿不出，墨舞不出，如今墨舞逃出圣湖，他早该想到雪儿已经轮回转世了吧。

木溪颜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雪儿，回来了？”

“锦瑟就是雪儿，呵呵，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很可惜？你养了她十四年，却一直不知道雪儿就在你身边。哈哈哈哈！”墨舞并不介意告诉死敌事情的真相，该来的总会来，该躲的躲不了。况且，如今的木溪颜早已丧失了竞争力。

木溪颜俯下眉，深深地凝视怀中昏睡的我，碧色的美眸，如万冰破碎，每一粒碎片都能将他的心脏割出深深的沟壑。

雪儿就是瑟瑟？瑟瑟就是雪儿？十四年了，他一直在徘徊，他以为这辈子除了雪儿，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人，然而那个月夜，我却从天而降，十四年，我如阳光如春风一般一点点融化着他，吹拂着他。将那冰封的情感再次开启。但他却不能接受我。因为心里一直有一个名字天堑一般横在我们中间，那便是“雪儿”。原来，这个障碍，根本就从不曾存在，我就是他等了一年前的那个女人。但是，仅仅是因为恋着“雪儿”，他才不接受我吗？

“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你现在已经不是九耀，而是木溪颜，一个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东西。一千年前你得不到她，一千年后，即便你下了符咒，她也不会属于你。你已经没有爱人的资格了。你这个怪物！”墨舞带着轻蔑的笑，一语点中他心中的芥蒂。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拥有爱？他不过是一只受制于人的鬼降，一个不死不活的怪物。即便等候千年，再次于我相遇，他也没有爱我的资格了。

作为一只鬼降，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吃饭，睡觉，除了没有心跳，身体如冰，看似与常人无异。但那永恒不变的容颜，却是他最大的牵绊。是的，他永远只是十六岁的样子，永远不老，永远不死！而我会！

谁说长生不老人人期求？他不要长生不老。他宁可做一个正常人。因为他真的不忍心看着心爱的女人一点点变老，死去，而他却永远十六岁。

“噗”木溪颜一口鲜血喷出喉咙，一千年了，他等了我一千年，他努力让自己无欲无求，不在做我讨厌的那个嗜血帝王，他可以为我改变，为我清心寡欲，却忘了轮回过后的我会老，会死，我们终不能相守，相爱。人算不如天算，游戏的操盘者从来都不是任何人。

他苍白的手指冷冷地擦去唇角残余的血迹，或许，一切还有救。只要拿到月魄和还魂草，他就能复活做个正常人。只是要得到这两样宝贝，谈何容易。

翼慕天会给他月魄放他一条生路吗？世界上是否有一样东西，是这个如千年前的他一般嗜血孤傲的帝王，非得到不可的？他蓦然想起小天看我的眼神，多么相似啊，和当年他初次遇见雪儿眼神，一模一样。小天非得到不可的东西，难道会是瑟瑟？他蹙起眉，心一片片碎成粉末，他舍不得，无论我是瑟瑟，还是雪儿，他都舍不得拿我去做诱饵。

然而，他还有其他路可以选择吗？只有复活，他才能像正常人一样去大胆爱，狠狠爱。取？舍？他真的不明白了，他要静下心，好好的做一个决定，好好的思考。他抱紧我飞出月满楼，消失在萧瑟的月空中。

看着这昔日今朝的对手几乎是落荒而逃，墨舞的心中却扬不起快乐，他的雪儿现在是木锦瑟，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他很清楚，我的心中已经没有他的位置，那满心刻满的名字是木溪颜。那个一千年前夺走了我的国家，夺去了我的贞操，囚禁了我爱人的仇人。但是这一切，我还统统蒙在谷里。可是就算我知道了，也已经晚了，什么都晚了。

“雪儿……”墨舞喃喃地念着那个等候了一千年的名字，适才用内力强压的气血喷涌而出，他再也坚持不住，红色的液体流过嘴角，鲜血的腥味，一点点的浸入灵魂。墨舞整个人瘫倒在地，泛白的手指无力地张着，朝着我和木溪颜离去的方向，想抓住什么，却只握住虚无。

此时，月舞奔进房内，扶起地上虚弱的人儿，疼惜的声音带着悲凉：“殿下，不可逆天而行。你这样动用灵力强行助她恢复记忆的话，你会灰飞烟灭。”

“雪儿……我的雪儿……”墨舞一遍遍喃喃念着我的名字。

“殿下，如果你在乎太子妃，就要保重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是月舞不知道该不该对墨舞提起，就在刚才，那个只手遮天的帝王翼慕天，毫不掩饰的告诉他和木溪颜，这个叫做木锦瑟的女人他很喜欢。适才木溪颜不愿与锦瑟相认，就是怕翼慕天知道我是溪颜的养女，会当场问要了我做妃子，而木溪颜，没有能力拒绝。

难道一千年的夺妃之战又要上演了吗？每个人的心中都笼上了一层势不可挡的阴霾。然而，此时的我对于这一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却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