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步步错(1 / 1)
非常喜欢这章中两人找回彼此的感觉,一如初识,不不不,他们还可以打情骂俏了,感情从低攀高。
不知亲们,是不是有这种感觉呢?晨起暮落,天际泛白,黄鹂鸟吹响第一声春日清丽,它们驻足在一夜间就变得苍绿的翠枝上,然后放开歌喉,唱遍金陵全城。
军政府速调集三十六军,结合另一从前线溃退下来的五十一旅和二个师余部,临时编制组合成七万多人的部队,组成了三十六集团军,兵分两批,一批乘火车转赴前线,另一批走陆路赶赴前线。
此时此刻,金陵城内正在鸣号,出城门的康庄大道上,一律净街戒严,当街小商贩全部被撤离,以方便大批人马前行。
机枪大炮,战马战车,步兵,炮兵,骑兵等全部侯在金陵城北部校场,总司令慷慨激昂地授意,剿灭北军,完成统一全国之大任。
全军扬声誓死而战。
鲜明的旗帜赫然飘扬,飒飒威风,在旭日东升那一刻,迎风飞舞。全军在总司令一声令下一行浩浩荡荡,雄心壮志地开赴南方战场。所经之处,百姓回避,军车一辆紧接一辆,声势浩大地碾过金陵城的街道。
杨踞铭被绶封为三十六集团军军长,领兵七万,日夜兼程,经徽省,取道湘西,再深入南部山区,协助习暮飞的兵团与苏北军交战。另外,赶在三十六军前面的李伯年军团和陈京文军团,已在路途中,要先于三十六集团军到达谷雨山附近。
人头密集的部队日夜兼程,皆疲惫不堪。
杨踞铭下令休息一晚,前驱部队找到徽省的一家学院宿舍,可作兵马安歇的地方,此学院因战乱停止教课,学生休学,已成了空荡荡一片的校园。全军拨派几万人入学院,就此安顿一晚,其他人再寻附近空处扎营......一直忙碌到凌晨,才可算完事。
晚上星云密布,夜晚凉风飕飕,士兵们都睡下,只有巡逻卫戍在各处走动,上空星星点点,云下亦是灯光密集。
杨踞铭立足于宿舍三楼的走廊上,俯瞰将士们,手中的烟丝抽离不断。他缓缓地从内衬口袋中掏出那枚钻戒,这钻戒一亮出,犹如夜空中正与他遥遥相视的星点一样璀璨四射。
副军长廖仲添刚从如厕中清洗出来,手里还捻着毛巾,见军长满面愁绪,遂将毛巾甩在肩头,走了过来。
“军长。”廖仲添轻轻地在杨踞铭的身后唤了一声,他速速将戒指圈在手心里,好像生怕有人夺走了,但那种在黑暗中闪目的星光,极难让人忽视的。
“仲添真不明白,军长大婚将即,何以要在这个关口,执意请命出战?”廖仲添满腹疑问地看着杨踞铭,从他最近的状况看来,真的不是太好。
杨踞铭缩紧了拳头,然后把手放进口袋,继续倚在栏杆上余烟袅袅,“她不愿嫁我,我只得走。”
廖仲添和杨踞铭是一届的同学,又与他关系甚好,情谊笃厚,再加上自调入三十六军之后,一直跟随他,无话不谈,廖仲添早就知道杨踞铭是习司令钦点的女婿人选,而杨踞铭又对习司令之女甚是爱慕,再说,两人十分匹配,是一桩好姻缘。
但事实并非如此,廖仲添是明白人。
那一次,从山里运送军需物资回来之后,杨踞铭的情绪就一直不好,他去问随行团长,才得知路途中的一番波折,更明白杨踞铭的心思全权放在习司令之女身上。
老同学从未吐露过烦扰,但今日一提成亲的事,竟是“她不愿意”,廖仲添有点恍不过神来,他都悄悄在盘算一些事了,想到这里,他便调侃了会,“别开玩笑了,我的红包纸都准备好了。”
杨踞铭把烟头踩在脚下,脸上拼命挤出了一丝笑意,“红包纸照样可以送我的。”杨踞铭的话是玩笑话,但廖仲添还是能体会到老同学的无限失落,尤其是在独自一个人无事的时候,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失了魂的人。
“真这么严重吗?你倒有心情拿自己开笑!”廖仲添吁了口清气,“我明白了......你终于情愿舍下她了?”
“不舍又能如何?”
杨踞铭听见楼下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嘴边带过一抹无奈,抛过一支烟丢给廖仲添,“现今,她对我余下的恐怕只有恨。”
南非钻戒是习诗暄托孔知河转交于他,他捏在手中,轻轻的一颗钻石,宛若有千金重量。
他很明白,这是她与他划清界限的最后一步。
世间交集止于此步,可怜他步步错,换来只是今生的别离,既是已成定局,他也好痛下决心,一心远赴战场。
他很明白,战士当以守战场为天职,当以居于炮火烟雾为己任,可他倒好!为了守住她,对外界连连战败的战事充耳不闻,为了守住她,他情愿与其他官员假装寻欢作乐,对战事一概不闻不问,然而就算这样,他也不能全部蒙住自己的耳朵,充当聋人。他那颗欲奔赴战场的心早就蠢蠢欲动,只是为了守住她,而被强压了下去。
如今,他再不能自欺欺人!
用他的到来,换回去习暮飞——她的至亲父亲,是他预期中最好的打算,也是必达成的愿望。
翌日,朝阳方升,全军已整装待发。
数万人前进,又拖着重型炮弹,走得疲惫艰辛,幸好那时的天气尚好,正是刚刚春分时刻,万物苏醒后带着绿意的清新,也不致于让人为冷热而烦恼。一路行进的将士们被灰尘扑面,他们路过的城镇,狼藉遍地,人烟稀少,四处都是硝烟炮火留下的痕迹。
又过了半月,终是到达陈京文的师团所驻地,杨踞铭本以为陈京文早已领前锋部队赶去谷雨山协助作战,剩余少数兵力在此留守后方,到了目的地才知道,陈京文竟还未有任何调兵遣将的痕迹。
见哨兵来报,陈京文的参谋长出来相迎,说陈京文正接待重要客人,请杨踞铭的部队先行扎营,末了,又极为热情地邀杨踞铭及副军长、几位高级将领先去临时指挥所里休憩。
陈京文此次作战征用了当地县政府的办公署,设防于此,是因为办公署素来戒备森严,条件还算好,办公署外面又地处县中热闹的地段。陈京文知道作战选地的首要性,总能选到对于自己最有益处的地方,既不能过于艰苦,又好寻欢作乐,加上县里的县长高官都对他百般谄媚,声色犬马,他自是悠哉地享乐不尽。
对陈京文的心理状况,杨踞铭根本一无所知,他站在走道上,巡视了四周,发现这个县城的行辕,无论房屋建设,或是内部装潢,根本不像个县政府的办公所。
“杨军长,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请用茶。”又来了一个上尉军官派人茶水伺候,殷勤款待,不一会就上了一桌的好菜好酒,行军的人舟车劳顿,看见一桌的美味佳肴,许快就分吃了个干净。
杨踞铭放下碗筷,对上尉道,“多谢师长盛情款待。”
“应该的,应该的!”上尉忙回声,杨踞铭站起来,看了看早已酒足饭饱的将士们还在拼酒,用手指节在桌面上狠狠地敲了一敲,将士们才收住酒性。
“我们吃好了,现在我就想见陈司令,上尉可以引路么?”杨踞铭在吃饭的时候早已不耐烦,只是见下级们都饿得发慌,才勉强控制自己,让他们吃完了再提正事。
杨踞铭说完就站了起来,上尉见了连忙推阻,“杨军长,莫急,莫急。让我先请你们去县里的春花楼舒服舒服,回来咱们再找我们司令谈正事,反正......不赶时间。”
啪!一掌激烈地拍落在桌面上,令所有将士闻声起立,全都忐忑地不住张望着面色青白交替的杨踞铭。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一个上尉口中竟敢说出这样的话,那么,上尉的上司岂非更加张狂!越想越恼,战事在即,习司令在前线替他们这帮人挡烽火炮弹,在枪林弹雨中苟求生存,他们倒好,还可空出时间去欢场寻乐,仿佛天下的太平与他们无关,战场上同僚的生命也与他们无关,他们无关它事,照常享乐。
杨踞铭板起脸,怒目圆瞪中略显出英气,薄唇一起一合,毫不留情面地怒斥那上尉,“你竟说不赶时间?!如今是什么样的形势?你难道是日日在这混日子的!你不知前线告急吗?!你们师长就是这样带兵打战的?!好歹也是个军团司令,寻乐寻到前线来了,这不是视总司令的命令为空气,视战友之生命为野草吗?!”
那上尉被他说得头也不敢抬,自知理亏地不敢乱动,他可能不知道,杨踞铭平生最痛恨作战时的将士贪念酒色,若是知道了,必定不会自作主张地来这么一招,怪就怪他之前没有好好打听杨军长的为人。
为了挡住杨踞铭闯进住所里,坏了陈京文的好事,上尉便想出了这一计,此时此刻的他,心想糟了,到时被陈京文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顿臭骂。
“是在下失言,杨军长,莫要真生气才好......”上尉转念想了一想,又竭尽所能地向杨踞铭致歉。
杨踞铭懒得和上尉再费唇舌,强烈要求见陈京文,上尉伸手想拦,外面的卫戍见了也跟过来,将杨踞铭和廖仲添等人包围住,廖仲添和其他将士们愤愤的,极快地围拢杨踞铭身边。
廖仲添也不怕这上尉等人的架势,往臂上撩开袖子,指着上尉的鼻子冷道,“你们这算什么意思!还想和我们干一仗?!”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两方人对峙的僵局让上尉也深感情形不妙。
“让这些人滚开,我们军长要见你们师长。”廖仲添不耐烦地翻了翻眼皮。
“我们师长在办紧要事......”
“什么紧要事比得过援军之事?!”杨踞铭把手从胯部往上提,眼神犀利地盯了盯已招架不住的上尉,“再不让开,我就不跟你讲同军之谊了!”
上尉吓得有点眼虚,知道对几人恐怕拦也拦不住了,正犯愁之际,说迟也不迟,陈京文正好踱步走进屋里,不期然地出现,他手里拿着一杆烟枪,脸上堆起客套的笑容。
“杨军长,想不到呀,这般神速就赶到我的地盘。”
随后还竖起了个大拇指,上尉和其他卫戍连忙让开,挪位给陈京文。
“我也想不到啊,你的属下竟还有闲情带我去烟花之地!”杨踞铭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那上尉,遂对着陈京文一笑,含义深刻。
陈京文起先一楞,待他飞快地脑袋一转,抬起烟枪楞是一敲,敲得那上尉差点没跪下来,呀呀呀忍着疼,原地站着,还不敢乱动。
陈京文骂骂咧咧地训斥上尉,“谁叫你搞这些鬼事!你不晓得人家杨军长是正人君子吗?!平日里你们去也就算了,这个关头还有心思搞这些鸟事......真是丢我们军团的脸,滚出去!”
上尉战战兢兢地退出去,一路狼狈,基本上算是被陈京文给骂走的。
陈京文为人狡猾透顶,至始至终也没提怎样惩罚那个上尉,杨踞铭此刻也无心在此较真,他忍住心中一口恶气,以该有之礼拜会陈京文,见他干瘪瘪的身体,还有那张面黄枯瘦的脸,再移落目光至烟枪上,大致上就明白了。
杨踞铭深深地看了陈京文一眼,之后,遂坐稳了凳子,略带质问的口气,问他何以还不出兵相助?
陈京文的理由听起来容易让人信服,他告诉杨踞铭,副师长带领先行部队在行军途中,不过几日就可到达谷雨山,杨踞铭有意对他的话考量,只见他说话时面不改色,对自己的问题基本上轻松应对。
既已有援军前去,杨踞铭恐怕自己是多心了,又拿不出更好的词来责问陈京问,再说,两人在地位上只能算是平级,他也没有权利过问陈京文的将士调遣。
他不能太过分,毕竟两人的共同目的都是为了营救习暮飞的兵团。
当然,杨踞铭是出于一片真心救习暮飞,至于陈京文是何?他不知道,但绝对不是顾及同僚情谊,要知道,总司令下的命令,陈京文还没有胆量违抗。
之后杨踞铭和陈京文聊了聊了时下的状况,才各自去休息,两人同时走出屋子,走了几步,杨踞铭很快就赶在了前面,又回过头来看陈京文,只见陈京文意态闲适地慢悠悠地走,一边走还一边哼着小曲,身体摇摇晃晃地,形同枯槁,怎么看,都像个大烟鬼。
“杨军长,你看什么?”廖仲添一直走在那晃悠的人后面,老半天才走到站在游廊边的杨踞铭身边。
“你瞧这样的人还能上战场吗?!”杨踞铭轻蔑地对那远去的身影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