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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金陵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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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多多支持,请收藏!“小姐,求求您了,别闹了,司令还在咸亨酒家等着您。”小武犹犹豫豫地止步,踮着脚朝假山山洞里说话,一面向着后方的人招手。

假山那头并未有任何回应,只听假山山腰处有流水汩汩。

这一处静的很,山洞黑的很,也只有她,喜欢在这里停留,和人嬉闹。

自从玉兰官邸中有了她这个顽劣,又活泼的司令千金,整处都盛满了欢快。

“哎哟!”侍从官孔知河最先发现匿在一棵松柏后的绰影,他悄悄走进松柏一侧,刚想伸手,一根树枝狠狠敲在他的手臂上,他疼得立马缩手。

小武跟随过来,见到习诗暄,只觉全身汗如雨下。

捉迷藏的游戏终于到了尾声,至少寻到喜欢和他们兜迷藏的小姐,他想了想,暗下松了口气,表面上却是郑重道,“大大小姐,小武求您了!司令说了,今日晚宴顶紧要,小姐您必须出席。”

松柏树后出现的习诗暄,穿一件藕粉荷叶边衬衫,白色骑马裤装,中长黑色麂皮皮靴。

她的手里还拧着一根细长的树枝,树荫婆娑中渐露出可人脸庞,小小年纪,一身装束,却有不同平常小姐的英姿飒爽。

那张脸上正表现地极不耐烦,她撅起嘴,绕过小武,阔步往前走去,“我才不去!尽是些无聊的人,说些无聊的话!”

“小姐,您别为难我们了,司令说了,您不去,他就拿我们查办!”小武一听,脸色一僵,赶紧追了上去,不知觉中就把双臂伸长,挡住了正要走开的人,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哀戚。

“是啊!是啊!”孔知河一行人闻言,纷纷响应,连忙绕到她身边齐齐赔笑脸,异口同声地说。

她略滞住后,再抬眼间,“…….还是不去!我还没玩够了!”

小武忙上前相劝,“小姐......司令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吧!这一次不如往常,你也知道,司令平时从不强迫您,照我看定是见什么要人,小姐您认识也不定。”

“求求小姐,别为难我们。”孔知河和其他人齐齐围拢着哀求习诗暄。

她背靠松柏那坚硬的树干,双手把玩着那根树枝,一只眼缩了成猫咪似的碧璃眼。

哗!哗,哗!那根树枝被在地上划出道道痕迹,她的嘴里楞是不吭声。

孔知河几人喜出望外,知道她必定是被说动了,心软了。

孔知河借机又附到她耳边低语,“小姐,您不知道,司令这次下口令了,假使你不出席的话,我们这般人就要被调离这里,降职查办,到时......”

“哼!”习诗暄听到父亲这样威胁自己,一时气愤,就把树枝发狠地掷在泥土上,嘴里甚是不饶人,“爸爸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简直公私不分!”

“小姐,这也不能怪司令,他太清楚你的脾性,不出......”小武年纪小,最不会藏心事,差点就说漏了嘴。

幸亏孔知河出手制止小武再说下去,“小姐,你千万别气......”

“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们。”习诗暄的话终是让在场所有人如释重负,只见她鼓了鼓腮帮,弹掉手掌上的尘土。

习诗暄换了身粉嫩的丝缎旗袍,明朵同她梳了个少女绾髻,髻中央嵌上一个蝴蝶状珠纱。在车上,她一直皱眉闭目,靠在车座上不发一言。

孔知河从后视镜中一直悄悄打量习诗暄,她忽地睁眼,便是一张满是苦恼的脸,“孔知河,你这样看我,是不是我的装扮很不妥,很难看?”

她的一笑一颦在孔知河眼里是那么天真无邪,而且还透着少女的灵动,孔知河觉得世界上再没有人比得上小姐的真性情。

他只是摇头,嘴边有掩饰不住的傻笑。

他这幅尊容让习诗暄错以为他在笑自己,便嘟嚷道,“全赖爸爸!每次有宴请,都非要我穿成这样,他就是喜欢把我变成他喜欢的模样……”

“照知河看,司令也没错的。”孔知河觉得习诗暄无论是做如何的装扮都是极养眼的,她这样别扭,大概也是处于司令爱管制她的原因。

“哼,”她轻轻地从鼻中呼了口气,“孔知河,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爸爸的人哪!”

其实,孔知河当然是习诗暄的人,好多时候,他都瞒着习司令,让她去做想做的事,每当被习司令发现,都会找事搪塞过去。

他讪讪地笑了声,“小姐,您多少从了司令的意思,他对您就不会看那样紧了。”

习诗暄闻言忍不住哧地一笑,和孔知河对视那一刻,两人心领神会,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咸亨酒家最上等的包厢隐匿在庭院的最深处,一棵参天梧桐遮掩了莲花池边的一幢屋子,池中有几支莲花开得正旺。

屋子外的墙壁上有几盏玻璃灯,透过罩中映出朦胧的暖光,与皓月泻下的光亮揉合在一起,显得这夜,这处,这景,饶是宜人。

从月亮门洞一直到长廊分立数名侍从官,每见习诗暄,必定躬身问候。习诗暄老觉得旗袍裹得紧了,弄得她周身不自在,四周围十分静谧,她的耳朵里除了卫戍的问候,就只听见脚下那双白色高跟皮鞋落地的清脆响声。

说起这双鞋,习诗暄就想到了好朋友秋凌。

上回秋凌见她脚上这双锃亮的宫廷款牛皮鞋时,就曾十分夸张地对她唏嘘,“哇!暄暄!这可是法兰西运来的最新款牛皮鞋,我上次在杂志上都看到了!啧啧!就连上海的百货公司都缺货,你哪里来的本事弄到的?”

“自然是我父亲。”那时的习诗暄正在与父亲怄气,听见秋凌的话,也是心不在焉地答,她喜欢听秋凌的江南侬语,细声嗲气,收入耳中,却也尤其动听。不像她,就算会说,也不够温柔。

“啧啧啧!”秋凌一张玲珑的脸蛋顿时烁烁发光,满脸带着妒忌,“不愧是习司令哪!上次你的那一串南洋盈润珍珠颈链,我好不容易央求父亲买了同款来。这才一会,你又有了新鞋,怎么你每回都有这些新玩意?”

习诗暄在翻看一本时装杂志,无奈地挑了挑眉,她不要的东西一件一件来,而别人渴求的,却稀世难求。

秋凌是这样的人,喜欢攀比,甚至到一点点芝麻小事,她的家庭出身好,从小也是养尊处优,有这么一些习惯,倒不算过,习诗暄可以理解,因为秋凌有她的优点,至少她从不会耍手段,对诗暄从来是表里如一。

这也是为什么诗暄可以与她相处之久的原因。

“秋凌大小姐,这些东西不是我所好,你明白的。”习诗暄说。

“哎哟!侬命好,阿拉……”秋凌用吴侬软语与诗暄抱怨起来就没完没了,无非就是诗暄从小到大享尽了父亲的各种宠爱,诗暄听到她叽里哇啦从唇中吐词,只觉秋凌真是坦诚的极为可爱。

终于到了那间上等包房,孔知河在玻璃门外有节奏地敲了门,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报告司令,小姐到了。”

两扇镂花大门被里间的服务员拉开,一整排的苏绣屏风将房里八角桌上的人隐约遮住。

习诗暄透过雅致的屏风窥见席上约摸四人的样子,左边两人她再熟悉不过,右边则坐着一老一少,其中那名青年一身戎装,格外打眼。

她为此不禁愁眉深锁,正在这时,沈沐风从屏风后绕出,定睛一打量,即为眉颜大开,连忙热情洋溢地将她拉了进去。

“爸爸。”她已习惯这样娇声叫习暮飞,习暮飞浓眉微抬,往她身上一瞧,遂露出欣悦。

她到底是依了他的喜好,他怔忪地看着女儿,岁月当真被拾拣了回来,当年的“她”就是爱穿这些衣裳的,女儿的容貌虽长得像自己,但神态眉眼间到底还是传神了“她”的精髓。

沈沐风意识到习暮飞的失神,连忙叫了一声,“司令。”

习暮飞收回了悠远的神色,佯装出严格的模样,“搞得这么迟,真不懂礼貌!快来见过父亲的故交,杨庭轩伯父。”

习诗暄自知理亏,父亲平时是由着她,但每逢重大场合,若她犯错,总会严厉教导自己。如她不服从,就变着法去治她,比如,没收她的脚踏车,或禁足不许入骑马场,不许出门诸多限制自由的法子。

想到这些,她只能收起平日里的顽劣,露出礼貌性的微笑,“杨伯伯好。”

“好!好!暄暄长得越发标致了,记得上回见她还是个小姑娘。”杨庭轩说话时,满脸的慈蔼。

听到父亲说故交,习诗暄这才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面前这位比父亲年长的人,杨庭轩的外表看起来一派书香气态,极其斯文,他的身上穿了件藏青色缎袍,鬓角掺了多许灰白。

习暮飞闻后朗声一笑,目光再次落在女儿身上,流露出无限念想。

沈沐风则在一旁作无奈何状,摇头唏嘘,“转眼间,暄暄已这般年纪,岁月真如光阴流水般快。”

“咱们不可不喟叹老矣。”习暮飞自嘲地一笑。

三个中年男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皆发出爽朗的笑意,使得她矗在其中不太自在。

到底是正青春的少女,极容易羞涩。

真不知道爸爸他们都在乐什么?习诗暄有点纳闷地让自己从三人的围视中解脱出来,刚一侧身,就被一个声音吸引。

“很荣幸见到你,诗暄小姐。”一直被忽略在旁的青年人突然站起来,朝她伸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与她握手,习诗暄显得极为惊讶,立在原地,一时也没有回应。

因为父亲的原因,她见过许多戎官,却从未见过这般出彩的青年戎官,而且,还敢在父亲面前与她握手,这倒让她刮目相看了,见那青年表情不太自然,便伸出了手来,“你好。”

“犬子杨踞铭。”杨庭轩与习暮飞无言地对笑,然后站起来为诗暄介绍,“细想踞铭还比暄暄大五岁多,踞铭算是哥哥。”

习暮飞看着面前的俊青,眼底里出现一缀光圈,而这光圈很快就转移在女儿的身上。“做个哥哥自然最好不过,如今,踞铭调到司令部工作,两家子女更应当多走动才是。”

沈沐风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暄暄喜欢到处玩,司令总怕她遭遇危险,便不许她四处跑,这下可好了,杨上尉既然调到金陵,以后就可以陪暄暄,也不怕司令担心了。”

“沈叔叔,我几时喜欢乱跑的。”习诗暄听了此话,只觉得在外人面前有点难为情,脸上遂染了红晕,她根本不知道沈沐风为何无端端提起这些话。

沈沐风是看着诗暄长的,自然说话会有分寸,今天说这些话,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只要暄暄不嫌弃,踞铭肯定是非常乐意的。”杨庭轩的脸上流露出长辈的纵容,“他呀,就是不爱出门,和暄暄多处处,说不定会有长进。”

“我就喜欢女孩儿楚楚静静的,可我家暄暄偏生就是坐不住的......”是谁都听得出,习暮飞言辞中的溺爱,“到底是叫我给宠坏了。”

“这样看来,他们两人倒是互补……哈哈哈......”杨庭轩欲言又止地瞅了瞅自己的儿子。

三个男人闪烁的言辞,扑朔迷离的笑容让习诗暄心里只觉得怪怪的。她不经意眸光转移,发现对面的青年不知何故,一副临危正坐的模样,她就坐在青年的身边,转眸间,竟发现他的耳根都红透了。

席间,大人们天南地北聊开。

尤其是习暮飞几杯浓度颇高的白酒下肚,更是打开了话匣子,“现今的局势,谁讲得清楚?”

三人再次碰杯,饮酒下喉,马上跟火烧肚一样,火急火燎。可习暮飞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酒气在胃里慢慢沉淀,如浸在清凉泉水中畅快。

“所谓一山难容二虎,这自古的道理,你们还会不明白?哎!打了这么多年战,我实在太厌倦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真希望赶快到没有战争的时候,那时人民没有苦难,百姓安居乐业,到时我们一起搞民族产业,不拿枪不上战场。庭轩兄,沐风,你们说这算不算个妄想?”习暮飞的眼神黯淡下来,瞅着面前的杯子半天才一饮而尽。

他是真的渴望和平,可最近以来,他觉得和平离自己越来越远,他隐隐有感不久将来必会有一场血战。

不知是不是深有同感,杨庭轩惆怅地说,“和平的国家总需要鲜血来换取的。”说完后,他情不自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欲言又止。

沈沐风又给习暮飞斟了一杯酒,习暮飞端起杯子,突然举向对面一直安静坐着的杨踞铭,“踞铭,你入军校三年,对当今形势可有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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