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她的婚礼(下)(1 / 1)
迎亲队伍朝着烨王府进发,为了安全考虑,所行街道皆清空,由王府护卫及授令借调的京畿营士兵开道,两侧护卫。
因没选主路,从萧尚书府到烨王府时间也不长,所以没影响到周围居民的正常生活。
很快到达烨王府,王府为了迎接新的女主人,从里到外打扫翻新,让以前来过烨王府的人都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金灿灿的王府吗,怎么突然附庸风雅,啊不,是诗情画意了。
周清遥与烨王一左一右立于八抬大轿前,等待着杜茗从轿中走出,可奇怪的是,左等右等里面没有动静,烨王欲入轿察看,被身边侍卫拦住,遂以眼色示意周清遥赶紧进去看看。
周清遥忍住再次翻白眼的冲动,有点担心地掀帘入内,坐在里面的杜茗仰着头,脖颈修长白皙,红盖头倾斜,只遮住小半张脸,紧闭的眼角有丝丝泪痕,模糊了妆容。
周清遥立刻上前查看,杜茗呼吸平顺,竟是睡着了?!
也是,作为准新娘,昨晚杜茗同样没睡好,大清早就起来忙活,又为避免如传说中那些新娘般饿着肚子举行婚礼,偷偷吃了一堆好吃的,后来为如何遮住小肚腩还耗费了些许功夫,被杜夫人哭笑不得地唠叨了一通。吃饱了就容易困,又在软绵绵的八抬大轿上舒服摇晃,自然昏昏欲睡。
周清遥喊着她的名字,轻轻摇醒杜茗,见她慢慢睁开眼,睡眼朦胧,似不知身在何处,便自顾自地掏出手绢,为她擦掉花了的妆容与眼泪的痕迹,扶正金缕凤冠。
杜茗眨眨眼,慢慢清醒,若有所思,后恍然叹道:“原来只是个梦啊。”
“不要管梦不梦的了,再不出去,烨王能把我大卸八块。”周清遥撇撇嘴,虽然很好奇她到底梦到了什么,但还是不要耽误吉时的好,“既然醒了,我就盖上盖头喽。”
杜茗轻声应答:“好。”
在护卫快拽不住想要冲入花轿的烨王时,杜茗和周清遥终于出来了。见王妃没事,烨王从暴躁状态瞬间转为喜悦状态,由横眉冷竖到嘴角微弯,前后如同变了一个人。
身边护卫看呆了,顺便牢牢记住:“以后一定要抱紧王妃的大腿。”
杜茗与烨王之间牵着一只巨大的彩缎同心结,一人握住一边的丝绦,一起向大厅走去。
杜茗被喜帕遮住全脸,周清遥搀扶着她,在她耳边小声提醒着脚下的石子或门槛,无惊无险,进入厅堂。
一进大厅,所有人齐刷刷下跪,高呼:“吾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云溢国皇上与皇后竟亲临烨王府,可谓龙宠有加,蓬荜生辉。
当今皇上与烨王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弟,都是当今太后的亲子,从小关系就亲厚,长大后依然要好,连对方婚礼都亲临,而非坐在皇宫里等着被拜见,其他庶出的王爷与公主只有羡慕的份。
皇帝都亲自来主婚,其他人敢不来吗。大厅里除了中央过道,两旁坐满了云溢国的文武官员,因厅堂空间有限,除了与烨王或萧尚书私交甚好者,其他皆为三品以上官员。
行完礼的烨王与杜茗走到皇帝皇后面前,烨王明显与帝王亲厚,以眼神相互交流。
烨王(迫不及待):皇兄,快点开始吧!
皇帝(忍住偷笑):好好!
云溢国年轻的帝王压下眼底的笑意,轻咳一声,待四周寂静无声,亲口道:“婚礼开始。”
这时,太监阴柔的声音与护卫粗犷的声音相互交杂,齐声喊道:“一拜天地。”
烨王爷与杜茗转身,对着天空遥遥下拜。
“二拜高堂。”
烨王爷与杜茗回身,恭敬地拜了拜帝王与皇后,虽是同辈,但君臣有别,天子至高,亦可担当高堂。
“夫妻对拜。”
烨王爷与杜茗都向后退了两步,低头下拜。
“礼成。”
烨王爷与杜茗齐齐呼出一口气,此刻尘埃落定,他们正式结为夫妻。
之后,周清遥陪着杜茗去里间婚房,烨王则留在外面招待来宾。
一进入婚房,里面的丫鬟嬷嬷便跪下,齐声行礼。
披着红盖头的杜茗高冷道:“都下去吧。”
“这……”不合规矩吧。
一位资格最老的嬷嬷试图劝说王妃娘娘。
累了大半天的杜茗不想和她废话,语气冷然:“下去。”
“是。”
丫鬟嬷嬷不敢再有异议,纷纷退下,离开房间。
周清遥似品尝了一碟形势一边倒的宅斗小菜,颇觉新鲜。
高冷王妃一秒变身,杜茗对着前方隐隐约约的身形焦急道:“快、快帮我摘下盖头,好像和头饰缠在一起了,拉得头皮好痛。”
原来她不是要下马威,单纯是想解救自己受难的头发……
周清遥无语地细细将红盖头与金缕玉冠分开,由于两者部分搅到一起,难舍难分,她经过杜茗同意,一咬牙,破坏了缠住位置的头冠坠饰,为了达到平衡,又剪掉了对称位置的坠饰。
耗费了好半天,两人额头冒汗,玉冠与红盖头才统统被取下。
感觉头上异常轻快,杜茗直挺挺地扑倒在绵软宽大的喜床上,又立刻弹了起来,不满地嘀咕:“床上放了些什么东西,差点膈着腰。”
周清遥看着扶着臀部的杜茗,咽下了“那里不是腰吧”的疑问,走过去和她一起抖被子,床铺,抖出一地花生桂圆莲子枣,朝四面八方滴溜溜滚去。
周清遥和杜茗都愣了,知道床上会撒象征意义的干果,却没想到会这么多。
早餐已经消耗殆尽,两人索性捡几粒花生填填肚子,交换着今天的感想:“当新娘(伴娘)真是太累了。”
地上的硬皮干果渐渐被消灭一空,变成一堆碎碎的皮壳。
两人肩并肩坐在喜床上,倚靠着墙壁,脑袋一点一点,皆昏昏欲睡,最后并排躺在可容纳四人的喜床上。
周清遥做了个短暂的梦,今天是她娶了杜茗,长辈把杜茗交到她手里,她取下了杜茗的红盖头,她与杜茗躺在红艳艳的喜床上。
在梦里,她甚至差点脱了杜茗的红纱喜服,杜茗脸红娇羞地望着她,只是萧韵突然冒出来,一脸委屈:“你怎能抛弃我。”
她正要说这只是个误会,烨王又跳出来,手里拿着大砍刀,欲要剁碎她这个夺妻之仇的情敌,一下把她吓醒了,出了一声冷汗。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鞭炮齐鸣,人声嘈杂,看来王爷招待(应付)完来宾,要来完成婚礼最后一个亦是最重要的一个步骤—洞房。
迷迷糊糊的杜茗顷刻清醒,周清遥也从莫名其妙梦境的余悸中挣脱,等待这一刻好久了,杜茗一定要婚礼有伴娘,就是为了增加阿烨入洞房的难度,周清遥则表示,可以给烨王添堵,乐意之极。
周清遥和杜茗对视一眼,飞快铺平床榻,将碎壳干果扫到床底。
杜茗藏起玉冠,直接盖上喜帕,姿态雅贵地端坐床沿。
周清遥亦戴上红面纱,走出喜房,往门前一站,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外面天色已暗沉,鞭炮的烟尘随风飘散,袅袅入星空。
烨王远远走来,他身边只跟了萧韵,帝后已经回宫,其他人可不敢耽误他的春宵一刻,纷纷有眼色地告退。
偌大的后院,除了下人,就只剩他们三个。
周清遥叹了口气,觉得真没意思,都想直接放他过去算了,但这样做,杜茗不会放过她,还是意思一下吧。
周清遥礼貌招呼,只当自己是尽职尽责的伴娘:“王爷,过三关,方可入洞房。”
杜茗曾介绍过伴娘是怎样一个存在,烨王大致知道,只要满足她的要求即可,对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他而言,又有何难呢。
他抬抬下巴,自信道:“本王时间宝贵,开始吧。”
周清遥在心底切了一声,说出简单的第一题:“第一关,若把锦笺写俪句,如垂竹帛称名文,答一物,王爷需要给我此物,且数量满意,方可过关。”
烨王沉思片刻,即想出答案,挥挥手,叫来近卫,吩咐:“去账房给周姑娘拿一千两银票来。”
“是。”
周清遥喜出望外,没想到他今日如此大方,决定下一关放放水。
“第二关,王爷需与我切磋比剑,赢了即可。”
周清遥从萧韵手中拿过专属武器—轻钢双剑,挽了个剑花,英姿飒爽。
烨王虽从小进行皇子精英教育,文武兼修,但毕竟练武时间有限,不似月曜的月湛王爷那般精通武术,最多每年秋狩时,骑骑马,打打野味。
周清遥剑术水平一般,奈何有系统熟练度的金手指,又上过战场,剑招熟练,挥剑时自带杀气。
且烨王若伤了周清遥,杜茗今日只怕不会和他洞房,所以他也不敢下狠手。但若她伤了他,那可是重罪,所以两边武器都是套着剑鞘的,可谓势均力敌。
烨王握住好久没碰过的宝剑,后悔之前没练练剑,入洞房前要比剑术,谁能想得到!
两人盯着对方,周清遥脑海中梦境一闪而过,暗自庆幸烨王没拿大砍刀,要不然,她一定会有心理阴影。
烨王急迫,见她走神,竟小觑自己,怒而抢先出招,一剑横劈,用了八分力,周清遥顺势闪过,左手剑架起他已无后劲的长剑,右手剑直刺面部。
烨王手腕转动,剑尖划出半圆,挡住攻势,脚下踢动小石子,在她挥剑挡脸时,打掉她一把剑,这样,她便没有双手剑的优势了。
周清遥将左手中的剑扔到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继续切磋。烨王再次攻来,了解了周清遥的剑法水平,这次他用了十分力,争取一击制敌,却被她以柔克刚,旋转卸力,两人呈胶着状态。
几十个回合后,周清遥感觉体力流失,一声喜服的烨王亦汗流脸庞,她决定还是让他保存些体力吧,露了个破绽,引烨王来袭,烨王剑指她的脖颈,而她的剑指在他的胸口,两人平局。
周清遥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内息后,调侃烨王:“王爷可要好好练武,才能保护好王妃啊。”
烨王气闷,冷哼了声,那还用你说,他居然连个弱女子都打不过,幸好之前遣散了周边的下人侍卫。
周清遥开心地说出第三关,她的任务快要完成了:“请隔着门,对王妃喊出这段话。”
烨王疑惑地接过纸条,是杜茗的笔迹,他默念了一遍,神色复杂,背对着周清遥和萧韵:“你们先走吧,本王会念给她听。”
想吃大餐的周清遥觉得还是给他一些空间,毕竟那段《河东狮吼》的语句对古人来说太肉麻,若她和萧韵听了,说不定哪天就被灭口,遂带着看热闹的萧韵,去厨房找肉吃。
走远后,周清遥歪着头瞅萧韵:“你怎么会来啊,不是说在萧府等我吗?”
萧韵不怎么正经地回答,桃花眼里是满满的戏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周清遥故作不悦,呵斥:“好好说话!”
萧韵伸出右手,扬起笑容,似能融化这漫天星光:“来接你回去。”
她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处,他回握,夜色无边,手心的温暖一直传递至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