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萧老尚书(1 / 1)
一大清早,门外有人喊:“清清姑娘,有人找,在会客室等你呢。”
周清遥抱着软绵绵的被子不撒手,翻个身,被绒被缠绕的感觉又暖和又舒服,正打算继续睡,脑子里迷迷糊糊想着:萧韵怎么来这么早,他明明很清楚她的作息时间,难道出了什么事?
迷迷糊糊的她还忽略了一个问题,萧韵若要来找她,会直接来房间,而非规规矩矩地在会客室等待。
她推开柔软的棉被,坐起身,揉揉迷蒙的睡眼,快速洗漱,换好常服,向会客室跑去。
一把推开会客室的大门,抚着因空腹奔跑而微微疼痛的肚子,弯下腰喘着粗气,焦急:“萧韵,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端坐在座椅上的人没有回答,他啜了口茶,将茶盏重新放回红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周清遥有点奇怪地抬起头,发现来人不是萧韵,而是一位老人,头发花白,精神矍铄,正饶有兴致地打量她。
“您是?”
虽是用的问句,心底却隐约浮现出答案,带着浓浓的不安。
“老夫乃萧韵的爷爷。”
果然是萧尚书,三朝元老,辅佐过三代帝王,处事果决,雷厉风行,人生为数不多的憾事之一便是他的儿子,也就是萧韵的父亲,放弃官职,与萧韵的娘亲私奔,后双双病死他乡,如今,他的孙子亦和一个女子一起离开了云祥城。
所以,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分开她和萧韵吧。
萧尚书淡然扫了她一眼,开门见山,不容置疑地开口:“说出你离开萧韵的条件。”
“那个,您……”误会我们俩的关系了。
若是她和萧韵真的是情侣,在一堆纷乱因素掺杂下,指不定就动摇了。
或轻描淡写,以一句“什么都不要”结束话题,自觉离开萧韵;或身嘶力竭,声泪俱下,高呼“我们深切地爱着彼此,无法分开”;或本着“男人不如钱重要”的理论,拿了好处,远走高飞,若她和萧韵不小心那啥过,过了几年之后就改头换面,带着一个萌萌的孩子回来,那便发展为另一个狗血的故事了。
可惜她和萧韵不是情侣,只是共同经营客栈的合伙人。
萧尚书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语:“价钱随你开,若想找个理想夫婿,老夫也能帮你介绍。”
呃,她是断然拒绝还是虚以委蛇好呢?
“小姑娘发什么呆呢,难道被老夫吓傻了,老夫有这么吓人?”
萧尚书捋了捋和发色相同的胡须,略点惊讶地瞅着这个一进门看到他后,就一直处于呆滞神游状态的姑娘,不明所以。
这姑娘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既不像大家闺秀,也不似小家碧玉,怪不得能虏获他孙子那颗一直不安定的心,当然,也可以说,他孙子的口味略奇特。
周清遥一激灵,才回过神,自己在确认了老人的身份后,就一直在胡思乱想,没有反应,真是太丢人了,萧尚书对她的第一印象应该会直线下降吧。
没错,以上狗血的对白都是她庞大而奇葩的脑洞,并非真实,自她进入会客室以来,确认了萧尚书的身份后,还没有开始进行实质性对话。
萧尚书拍拍身边的座椅,态度出乎意料地和蔼可亲:“来,小姑娘别傻站在那里,过来坐。”
周清遥不安的情绪稍稍退却,快步走过去,乖巧地坐下,两手合拢,放在膝盖上。
不知乖乖女的表现能否改善她刚才傻乎乎的形象。
萧尚书乐呵呵地又打量了她一番:“近看还是蛮标致的小姑娘一枚嘛,怪不得我孙子那么挑剔的人会对你倾心。”
看出来萧尚书是真心实意,而非冷嘲热讽,被夸赞的周清遥有几分不好意思,抬手抚着后脑勺:“萧尚书谬赞了。”
进退有度,并非是胡搅蛮缠之人,萧尚书愈发满意地点点头:“和萧韵一样,称呼老夫为爷爷就好了。”
周清遥仰起脸对他微笑:“萧爷爷。”
低智商的她又没明白更深层次的意义,只以为和现代一样,见到老人喊爷爷奶奶是有礼貌的行为。
两人闲话家常,聊得甚是愉悦,周清遥觉得萧尚书学识渊博,博古通今,如同一本活字典,萧尚书觉得这个小姑娘想问题的角度多样,颇具启发性,若是男儿,说不定能成就一番事业,他那浪荡的孙子真是捡到宝了。
一老一少,怡然自得。
聊着聊着,周清遥心底的疑问逐渐扩大,不由问道:“萧爷爷,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还以为、以为……”
萧尚书见她‘以为’了半晌,找不出用词来,遂接话:“以为我会痛斥你,威胁你离开萧韵之类的?”
周清遥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幅度微小。
“是我欠了他的。”
萧尚书见她瞪圆了眼睛,不禁笑了笑,脸上的褶皱加深,慢慢解释道,“当年我一意孤行,不同意他父母在一起,欲为其另择佳妻。他们不肯,私奔逃离,我气坏了,派人追回,他们却是如何都不肯回来,遂一气之下,不再管他们的死活。”
他欲端起茶杯,周清遥先一步拿起茶壶,往杯中注入温热的茶水,亲手端起,送到他手中。
萧尚书受用地接过,以杯盖抚了抚漂浮的茶叶,抿了一口,润润嗓子,后轻咳一声,接着说:“后来他们双双客死异乡,老夫悲痛有加,悔恨难言,却无力回天。幸好他们留下了萧韵,总算有所慰藉。”
萧尚书深深地叹了口气:“萧韵小时候对我有敌意,我亦别扭,不知如何与他相处,只能愈发严格要求,明明是亲孙子,关系却不冷不热。幸好有茗儿在其中缓冲,他俩亲密有加,我便为他们定下婚约。”
她听到此处,不由偷偷腹诽:小孩子之间玩得好不是很正常吗,干吗非要毁掉这纯洁的友谊与亲情呢。
萧尚书注意到她耷拉的嘴角,不觉好笑,感怀的心情有所缓和,继续回忆着:“后来,茗儿非要退婚,说只当萧韵是哥哥,气愤时口不择言,怪我当初乱订婚约,老夫大权在握多年,从没人敢当面指责过,便家法处置了她。”
萧尚书说的轻巧,语气里却溢出了悔意:“茗儿受伤卧床,仍是执意要退婚,她父母,即我的女儿女婿,心疼她,和萧韵谈过后,最终决定遂了她的意愿。三人一起来求我,好似我是那十恶不赦的坏人。一直捧在手心里宠的孙女被我亲手伤了,我能不心疼吗。既然萧韵也同意了,退就退吧。”
在朝廷上一向老谋深算的萧尚书为了子女,操碎了心,额头皱纹凸起:“后来,茗儿整日里被众人吹捧,萧韵则为了逃避新的婚约而流连于秦楼楚馆,我开始迷惑,不知同意了退婚是不是又做错了……”
萧尚书收回目光,望着周清遥:“直到你出现,萧韵几乎不再去青楼,而是留在萧府,教你烹饪。而茗儿的举动吓了我一跳,幸好,她的本质没变。后来去了一趟你的客栈,回来就安稳下来,与烨王正式订婚。”
周清遥惊呆了,她的作用居然这么大。
“老夫当初既然同意了萧韵辞官,和你一起去经营客栈,现在便不会反悔,只要他能开心便好。”
这才是亲爷爷啊!
萧尚书还欲说什么,会客室的大门突然碰地一声被撞开。
萧韵一边喘息,一边上前拉起周清遥,将她拉到身后,才恭敬地望着萧尚书:“爷爷,有什么话对我说就好,请别为难她。”
萧韵,虽然你的举动很帅气,但你知道这样说不定会降低我在萧爷爷心中的好感咩。
萧尚书一瞬间中气十足:“老夫与未来的孙媳妇说说话,有你什么事!”
“孙媳妇?”
萧韵和周清遥都愣住了,他俩八字还没一撇好吗!
“算了算了,老夫既然见过了,就不留在这里膈应人了。”萧尚书故作无奈地摇摇头,嘴里念念有词,“孙大不中留啊,留来留去留成仇。”
萧韵欲搀扶爷爷,被萧尚书避开了。
萧尚书在他们离近的那一刻,小声道:“她是个好姑娘,珍惜吧。”
萧韵亦低声回答:“我会的。”郑重而认真。
萧尚书扶着白花花的胡须,大笑着离开了。
周清遥脸上绯红一片,他们虽是小声说的,但离得这么近,听得很清楚。
萧韵本想问她与爷爷都聊了什么,爷爷居然对她如此满意,但见她又害羞了,那模样他百看不厌,所以有时候会故意逗她,便不打算问了。
他轻笑了声,牵起她的手,嗓音磁性诱惑:“不是说今天去游湖吗,走吧。”
周清遥感觉自己脸上烧得更厉害了,瞥过头去,装作平静的样子:“走就走。”
走到门口,忽然停下,齐声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两人相视片刻,一起笑了起来,他们忘记带最重要的师父和凤眉姐了,本来打算四个人出去玩,差一点就变成两人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