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话(1 / 1)
岚郦侧目看向怒气即将爆发的隐玖,一脸无辜:“隐玖,这次真和我无关,是隐池说的!”
岚郦伸手指着隐池,心虚的不敢看他。
见隐玖没有迁怒自己的意思 ,迅速脚底抹油溜了。
隐池,没办法,谁让你功夫比我好,比我耐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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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宵,除了守夜的护卫,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公主的帐篷也灭了灯。
岚郦很是佩服,公主每天重复着上妆卸妆还要一直顶着凤冠和盖头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云凌两国的国都真是远的厉害,都走了半个月了,还要明天才能到凌国!
隐玖打累了,松了松筋骨回了帐篷,隐池挡累了,也松了松了筋骨恨恨的瞪岚郦一眼回了帐篷。
岚郦毫无睡意,坐在篝火旁消磨时间,冉冉篝火间偶尔发出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崩出一串火星。
天空星子廖落,看来明天是个凉爽天,只希望不要下雨,姥姥说过,一场秋雨一场寒,太冷了,也不利于赶路。
夜色凝重,秋雾弥漫,惹的篝火微闪,旁边的柴火也烧完了。岚郦想了想,决定去林子里捡些干柴来,守夜也是个辛苦活,夜里冷,燃着篝火或许还好些。
岚郦拿着火把,在林中捡到不少干枯的树枝,堆做一堆,只是她拿着火把没法将树枝带回去,她抬头透过稀疏的枝叶看了看天上那轮将圆的皓月,将火把在地上按灭了,放到那堆树枝里,躬身抱起来,岚郦突然感觉手边有道凉凉的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从手上爬过,惊的她浑身汗毛直立,心里一阵阵发麻,却不敢乱动,唯恐它会咬自己!
耳边却忽然传来枯枝被踩断的脚步声,岚郦心里一紧,额上冒出冷汗,万一惊动了自己手上的那条蛇可怎么办?
月下,岚郦以极慢的动作转过头去,刚好看到身着宝蓝色窄袖对襟长衫的墨逸寒缓步走来,月光透过枝叶,在他身旁洒下斑驳月影。
手上的蛇似听到动静般突然静止不动,岚郦用口型示意墨逸寒手上的危险。
如银月下,墨逸寒停下来,眉头微皱,抬手提醒岚郦别乱动。
他随手摘了片叶子,单膝蹲下,岚郦没看清他是怎样出的手,只感觉手上的蛇猛地一顿,好像是流出了血什么的在手上,掉了下去。
刚好,掉在岚郦脚边!
危机解除,岚郦却吓得不敢动,死人她都不怕,但独独怕蛇!
她怔愣着想要低头看看,眼睛突然被墨逸寒捂住,一阵淡淡龙涎香萦绕在岚郦鼻尖。
“别看,我带你回去”
岚郦一路被捂着眼睛,黑暗中听到潺潺水声,直至蹲下身,感觉手被放入水中。
湍急的水流冲走了岚郦手上的黏腻,眼上墨逸寒微凉带着薄茧的手拿开,岚郦睁开眼发现是在竹林旁的小河边。
一旁墨逸寒单膝蹲着,姿态清冷优雅。
不得不佩服岚郦的思绪,还挂记着那堆干柴,刚要说话,墨逸寒示意她向后看,岚郦转过头,看到一个士兵正抱着柴蹲在篝火旁添火。
岚郦松口气,想到刚刚那条蛇,心里有些发毛,但并没有亲眼看到,心里的害怕也减轻了些。
“怕,就不要去看。”
朦胧秋月下,墨逸寒嗓音清冷如是对她说。
而直到很多年后岚郦仍会想起这句话,月光下他似是带笑的眉眼,陪着她渡过了人生中最难过的岁月。
“将军,你怎么还没睡?”
墨逸寒闻声眸光微闪,如墨瞳仁在月色下熠熠生辉,如稀世黑宝石般迷人。
“吃多了,消食。”
岚郦:“………………”
墨逸寒被岚郦一瞬不瞬的眸光看的有些尴尬,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总看我干什么?”
“将军……”
岚郦有些欲言又止 : “你今天晚上没吃饭……我给你送鸡腿,你没吃……”
“……………………”
墨逸寒唇边的手一顿,掩去眸中的尴尬,起身单腿支膝坐在河边的一个大石头上。
岚郦甩甩手上的水珠,望着月色下清冷如月的他:“将军,你知道为什么夕兰是云国国花吗?”
南宫寒以肘支膝,闭目轻揉着眉心的手顿了顿, “……你不知道?”
岚郦:“呃,呵呵,我还真不知道!”
岚郦坐在石头一侧,冰凉的触感带来几分寒意,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龙涎香伴着秋风荡漾。
“将军,”
岚郦听到自己的嗓音回荡,“祈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隐池说祈帝曾经爱过一个女子,但后来那个女子却平白无故的消失了,难道一千多年前有什么事被史书掩埋了?”
月影空寂,墨逸寒侧目看着岚郦,眸中带了些莫名的情绪:“隐池有没有告诉你,祈帝他不止喜欢过一个女子,而且还为她弃了后宫三千佳丽、世间女子万千!一生只立一位冥后,守着一个牌位和满宫的夕兰过了一生。”
“冥后!”
岚郦万分惊诧,心里陡然涌起一阵酸楚,“那位皇后,祈帝喜欢的人……竟是死了?”
她想不到,祈帝竟然如此情深!可少了心上人的一生,他该有多寂寥……多难过……
岚郦眼前似乎看到金碧辉煌但空旷寂寥的大殿上,一身锦衣御袍的男子抚摸着怀中的牌位喃喃自语……
一股莫名的情绪蓦地汹涌而出,岚郦居然湿了眼眶。
她连忙侧了身不让墨逸寒看到自己的狼狈,晚风擦过,岚郦心语: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如此难过……
“据说那是如兰一般的女子,夕兰,就是祈帝为她所植。
当年祈帝统一天下,却无子嗣。祈帝崩后,云国先祖爷依昭继位,改国号为云,因祈帝生前视兰如命,便改皇姓为‘岚’。
以夕兰为国花,国内遍植兰花,也是为了纪念当年那位叱诧风云救百姓于乱世的英雄!”
夜色里,清冷嗓音飘荡,墨逸寒轻不可闻的叹口气,月光下完美的侧脸分外好看:“而如今,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受苦的,仍是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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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转凉,赶到凌国边境已是黄昏,便着人去凌都通报,而车队则在驿馆中修整,明日将会有凌国侍卫来接护车队进宫。
对此岚郦没什么兴趣,这一路上她感兴趣的除了墨逸寒就是那位一直安静的令人奇怪的公主。
因为她实在太安静,这一路岚郦都未曾听她说过话。
下了马,墨逸寒在车队前安排随行侍卫的守卫工作,这边几个丫鬟已经扶着公主下了马车,一袭云锦蚕丝织锦滚花嫁衣的公主头戴红色盖头在众人拥护下进入了早已准备好的上房。
这是岚郦第一次见到公主,总隐隐的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甩了甩头,不再去想。
在房中待了一会儿,感觉实在无聊,这么多天没见过热闹地儿了,不出去逛逛太可惜了。
拿掉头上的簪冠,墨发用淡紫色丝带高高束起,换了身浅紫色窄袖对襟直领长衫,宽宽的同色腰带上别了一把匕首,同隐池说了声,就独自去了街上,隐池倒是非要跟着,被岚郦给用买酒的事给威胁的哀怨着回去了。
到了街上,岚郦才知道原来今天竟已是中秋节!
街上挂满了大红灯笼,热闹非凡,一家家,一户户成群结队的登高楼赏月。
站在如潮人海中,忽想起一个多月前自己同姥姥说要在中秋节陪姥姥踏着月色去赏月,如今,自己却食了言,冒着危险来到这里,却不想姥姥会有多担心。
买来两个月饼,岚郦坐在一处安静些的街角台阶上,看着街上团圆的人们,轻轻咬一口手中的月饼,鼻头忽然有些酸酸的,
“姥姥,以后有郦儿,郦儿陪你一起过中秋节”
“郦儿,找到了你,姥姥此生无憾了!”
那是她醒来的第一天,刚好也是中秋节,当时岚祺不在府中。
犹记得那天月下,姥姥一人坐在庭院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泪流满面,也是从那时起,她发誓要一辈子不让姥姥伤心。
岚郦,姥姥这么孤独 ,你怎么能够这样任性的离家而去,万一今年的中秋节哥哥不在,姥姥她一人,该怎么过?
岚郦心中越想越难过,泪水夺眶而出,浸湿了手中的月饼,她从小就是孤儿,直到后来被姥姥带回清王府。
如此才有了一个家,有了亲人。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原来就是云国的王爷,云国的英雄,可如今……
她抬起头,看着漫天繁星,一轮明月稳稳悬在中央,洒下如银光辉,静静的笼罩着大地。
人们都说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爹,娘,你们是哪颗星星呢?你们会喜欢如此任性的郦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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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挂中天,岚郦回到房间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窗缝滑进来,照的室内一片明亮。
岚郦却总有些不安,睡也睡不好,干脆起来打开窗子坐在窗棱上看夜色笼罩下的街道,已是后半夜,街上的人大多都散了去,唯剩一些正在打扫关门的店家和街角歪在墙边的乞丐。
吹吹夜风,脑子更加清醒了些。想起今天见到的公主,岚郦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却又如流星划过般一晃而逝。
当真是令人烦闷,正在沉吟着,忽然嗅到一股龙涎香,岚郦不由一怔,这香气,是他的。
“洛侍卫”
清冷的嗓音荡过耳畔,侧目便看到在隔壁房间,墨逸寒黑色滚暗纹窄袖长衫单腿支起翩翩坐在窗子上,潇洒至极!
岚郦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将军怎么还没睡?”
墨逸寒并未答话,只是举了举手中的酒壶。
“洛侍卫可有兴趣喝一杯?”
喝酒?也好。
“好,刚好我也睡不着 ”
说着跳下窗棂去开门,墨逸寒突然开口,
“你站着别动,我过去就好,”
他说着,身子跳出了窗外,脚尖轻点了下墙壁,便施施然跃过窗子落在了岚郦身边,一阵酒香伴着他身上的龙涎香随之而至。
岚郦轻吸口气,拂开身边盆栽中延伸出的青叶,到桌边拿出火折子,身后传来墨逸寒凉凉的音调,
“今日中秋,以月代烛,岂不美哉!”
对此,岚郦表示赞同,便收了火折子,从一旁的雕花小柜中拿出两个酒杯来。
墨逸寒掀袍随意坐在桌边,将酒杯斟满,端起来细细闻着,似沉醉在这酒香之中。
岚郦一手托腮,一手持酒杯,悄悄望着墨逸寒。
他说他无心婚事,却又独对这美酒如此沉醉,若可以,她真想变成他手中的这杯酒,哪怕只是一瞬的凝眸,也此生足矣。
爱,能让人卑微到泥土里。
月色渲染的夜晚,一切,都是如此美好,月影倾斜,室内更亮几分。
墨逸寒一饮而尽,侧目而视,目光灼灼,四目相撞,岚郦匆匆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的酒杯。
“洛姑娘,怎么不喝?”
………………
“啪!”
手中酒杯骤然落地,碎出一片瓷花。
酒色升腾,室内香酒弥漫,恰如岚郦此刻心中的慌乱,这一切,只因“姑娘”二字。
“我手滑了!”
岚郦说着起身想再去拿个酒杯,墨逸寒显然不肯让她糊弄过去, “洛姑娘!”
岚郦怔住,背对着他,入定般站在那儿,当真,是瞒不过了吗?那接下来呢,是离开吗?
可是,她好不舍,怎么办!
岚郦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淡笑着看着墨逸寒,
“将军是在跟属下开玩笑吗?”
“是姑娘在同我开玩笑吧!”
墨逸寒微微勾唇,绽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恍如天人,竟让岚郦莫名的有种熟悉感。
“为何要女扮男装?”
墨逸寒清冷嗓音中似是夹杂了其他情绪。
岚郦抬眸透过窗子,刚好看到那轮明月,只是明月依旧,思绪,却变了。
“将军又是如何断定我是女子?”
岚郦听到他轻不可见的长舒一口气,放下酒杯,目光飘向窗外,
“是从那日你遇蛇说起,还是从今夜中秋说起,嗯?”
“…………”
岚郦定定心神,坐下拂了拂袖口的褶皱,侧目看着他,
“我是女子不错,但我也的确是岚府的人。我来,是为了一个人。
我爱他如痴,他却无心于我,可我怕他出事,怕他遇到不测,怕我以后会再见不到他,……
所以,我才瞒着候爷,一路跟随车队,直到后来被将军所救,再后来,将军都知道了。”
岚郦没有注意,在她说她爱他如痴这句话时,墨逸寒握着酒杯的手轻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墨逸寒完美的眸子看着岚郦,如墨瞳仁中似乎划过一抹异样,再细看却已不见。
岚郦一昧的沉浸在即将来临的悲伤中,情绪低落到无以复加。
“如今将军都已明了,洛岚,可以离开。只是斗胆请求将军,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候爷。”
墨逸寒清亮的眸子微微暗淡, “情之所至,这件事我就当没听过。
但我不能答应你,因为骐已经知道了,早在那天崖边,你说是岚骐所派,我就已经飞鸽传书问过岚骐,他说……”
岚郦听到这儿,心忽然凉了半截儿。
“候爷,怎么说?” 岚郦忐忑着问出来心里却没底儿。
“他说,他确实派了暗卫洛岚前来,还叮嘱我,要看好他的手下,……如今,我总算明白他在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