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入皇宫(1 / 1)
“你说什么?”沈夫人死死拽住缨络,盯着她吃惊地说。
缨络的手被拽的生疼,却因为身份不敢有一字的不满,只能忍着痛,快速地说:“今早起来,奴婢和樱叶去叫大小姐,发现她一直不应声,就推开门,就看见,就看见……”
“看见什么?你倒是说啊?”沈夫人急切地说。
“看见大小姐不见了!只有桌上留了这封信……”缨络说着将怀中的信掏了出来。
沈夫人松开抓着缨络的手,双手颤抖的拆开信:
“爹、娘:
是阿音对不起你们,可是阿音不想此生就这样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个充满着勾心斗角的深宫中度过此生。希望您们能原谅阿音的任性。我想皇上会原谅我的。
沈清音敬上”
“混帐!混帐!”听闻消息赶来的沈子常愤怒的抢过沈夫人手中沈清音的信,看到信上的内容,气得将信扔在了地上。
“怎么办?怎么办?”沈夫人急得团团转,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新娘子却不见了,嫁的对象又是皇上!
沈子常带着人去了沈清音的院子,却找不到任何线索。他皱着眉头思索,周围无人敢开口。
他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转身盯着站在一边的沈清乐,说:“圣旨上说,沈家嫡女德才兼备,特此封其为皇后。而我们沈家,不只一位嫡女。”
沈清乐吃惊地看着沈子常,咬着唇不肯说话。
沈子常缓缓的说:“阿乐,整个沈家就在你身上了。”他的眼中充满着矛盾和不忍,却坚定的看着沈清音。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都低着头不说话。
好像过了万年的时光,沈清乐才缓缓开口:“我嫁!”
听着花轿外的喧闹,花轿内的沈清乐心里一片凄凉,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自己无关。她只不过是下山来参加姐姐的婚礼罢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红色的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这辆精致的花轿就像囚车一样把她送到皇宫这座华丽的监牢。可是,她却无法逃脱,只能义无返顾的一点点走近。
她苦笑的看着这件一点都不合身的嫁衣,宽大的袖笼看不到她紧握的手。伸开手掌,,四个白色的月牙映入眼帘。真好,遮住了所有的不情愿……
沈清乐失神的盯着正红色的盖头,就像看着一直喜爱穿红色的出逃的姐姐。
在山上的年岁,看到红色的一切便忍不住想到的人,现在却不知在何方……而自己却要代替她进入这深宫了。
这时的沈清乐只想起姐姐曾写的一首诗:“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这是沈清音在严家两个叔侄之间摇摆不定时,对以后若是和严成瑜在一起时隐隐的担忧。沈清乐不知现在为何深深的记得这首诗。她轻叹一口气,艰涩的笑了,也许这就是自己往后的人生吧……
不是没想过抗拒,只是想起父亲的不忍,祖母的悲伤,母亲的心疼……她便知,这是自己必须走的一步,从此一步步的和原来的生活脱离……
一路上沈清乐想了很多,最后回荡在她耳边的是送嫁前,沈清舞在她耳边的一句清喃:“乐乐,我曾经无数次的羡慕过你是嫡女呢,只是现在不了……”
只是现在不了呢……
沈清乐麻木的感觉到花轿停了下来,麻木的看着一只手递到了自己面前,麻木的看着自己将手放到那只手上,麻木的走出花轿,麻木的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人身体僵了僵又若无其事的牵着自己向前。
她轻嘲地笑了,原来所谓深情,也并非非卿不可,或者没有呢……
沈清乐麻木的完成了所有的礼节,被送进了承恩殿正殿。她静静地坐着,一个红盖头将这世界的其他人或物隔绝的远远的。
她轻轻的诵着《观音心经》,想让自己焦虑的心平静下来。越念眼睛越是酸疼,她想到了自己的师父,那个还在山中盼着自己回来的人,心就疼……
听着逐渐传来的脚步声,沈清乐直到最终的审判来了。她静静的等待这盖头被挑起的那刻……
她看着盖头一点一点的被挑起,无谓的注视着皇上的眼睛。两人的目光相交,她竟然感觉到一丝温柔。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皇上挥退了所有的宫女嬷嬷。等到她反应过来,整个房间只剩下他和她两人。
她看到皇上温柔地坐在她的旁边,用修长的手指轻轻触摸她的嘴唇,用拇指和食指轻柔的抬起了她的下巴,像情人一样的呢喃道:“小阿乐,来告诉沉安哥哥,你姐姐逃跑的事,你是不是提前知道?”
沈清乐听到他的问话突然清醒过来,用力的摇了摇头,却没有逃脱他的钳制。
“沉安哥哥自然是相信小阿乐的,你比你那不守承诺的姐姐在这点上可是强了很多呢……”
“皇上……”沈清乐刚想开口,就被他用另一根食指轻点到唇上。
“乖阿乐,要叫我沉安哥哥。这样才显得亲近呢。”严成瑜摇了摇头,依旧一副很温柔的样子。
却让沈清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想起沈清音曾经写信给她描述的关于严成瑜的评价:“阿乐,你有没有发现话本中迷惑人的都是雌狐狸,也只有她们才会对人类动情,而雄性狐狸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因为他们只专注于迷惑人,而不会自己动心,严成瑜就是这样的人。”
沈清乐怔怔的看着这个像狐狸一样的男子,心中涌起一种悲凉。这不是她应该过的生活,她却出现在这里,无法逃脱。
“你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一件极好的事了。”看到沈清乐摇头,严成瑜满意的笑了。
“你姐姐真的是个很不乖的人呢,她怎么能逃跑呢?怎么舍得让她最疼爱的妹妹代替她,来这个她说是如狼似虎的深宫呢。”严成瑜在沈清乐的耳边轻轻地说。
只是捏住她下巴的手却一点点的收紧。沈清乐面色不显,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算是挑拨吗?
严成瑜突然放开手,站起身,盯着一旁正在燃烧的龙凤双烛,冷冷的说:“阿乐,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置沈家才好呢?欺君之罪这个罪名如何呢?”
沈清乐抬眸的瞬间,看不清烛光下他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上涌。她立刻跪了下来:“沈清乐愿意代沈家受罚!”
严成瑜摇摇头,冷笑道:“代?你觉得你能代得了谁?你配代替谁?”
沈清乐晃了晃身子,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朕要的不是沈家做朕的国丈!朕的皇后都被莫名其妙的换人了!这个损失,你拿什么弥补?!”
沈清乐一边磕头一边说:“沈清乐愿做皇上手中的刀子,安定皇上的后宫。沈家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唯皇命为是!”
“扑哧。”严成瑜听到沈清乐的话,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睛笑得弯了个弧度。严成瑜转过身,正对着沈清乐,她才今日第一次仔细看了他的容颜。
眉飞入鬓,目若寒星。许是继承了太后的眼形,莫名带了勾人的气息。想是被他专心注视,饶是多念了几年经的沈清乐都想把心肝给他。只可惜,他的双眼看似有情,却又无人在那。
见沈清乐傻兮兮地坐在地上,严成瑜苦笑。不过还是个小姑娘呢,自己何须逼她至此。她能说出这番话已是难得。这件事情看起来她就是无辜受累,自己何必……
“哈哈,阿乐何必如此拘谨,唤朕沉安哥哥便是。你的请求朕允了,以后可别动不动就下跪了,你可是朕的皇后呢……”想到这里严成瑜笑了,将沈清乐扶到凳子上。
“来人!伺候朕和皇后梳洗。”严成瑜叫了太监宫女进来,起身离开。
沈清乐等到缨络她们进来,看到的都是不甚熟悉的脸。
“皇后娘娘,奴婢伺候您梳洗。”站在一旁的缨络看到沈清乐发愣,忙唤醒她。
沈清乐任由她们伺候,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
缨络和樱叶是沈清音的大丫环,樱花和缨絮是二等丫环。杨嬷嬷和钱嬷嬷是沈夫人为沈清音要进宫提议挑选的嬷嬷。而沈夫人私心为沈清乐挑的嬷嬷孙嬷嬷和郑嬷嬷站在一行人的最后。
和沈清乐一起长大的半夏她们却因为对宫中的礼仪没有任何了解,而被放到另一个地方学习。这是给她梳洗的缨络悄悄告诉她的。
等到沈清乐反应过来,严成瑜已经睡在她旁边,她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见她这幅模样,严成瑜伸手拍拍她,淡淡的说:“别怕,我不会碰你的。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怎么会将别的事放在我们之间。”
沈清乐点点头,忽然觉得累了,不想说一句话。闭上眼睛好像还能听见,风轻轻吹落花瓣的声音。
是的,自己不是那个每天看云卷云舒的深山小尼姑,而是一国之后了。
红烛昏罗帐,深夜暗凄凉。一切从今日起开始不同了。
“半夏,你说小小姐她还好吗?”深宫中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的房中,甘草悄悄地推了推睡在自己身边的半夏。
半夏睁开眼睛,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她转过身看了一眼甘草,发现睡在旁边的兰草和萱草都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她耐心地说:“要叫皇后娘娘!你们都知道我们是为什么进宫的,对吧?”
见她们三人点头,她继续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我们在这宫中是步步都要小心的,我们错了一步别人都可能会找茬找到皇后娘娘那里。
我们的主子不是大小姐,没有皇上的怜惜和疼宠。虽然到现在皇上没有发作,说明他没有反对主子当皇后这件事,但是不代表他就是心甘情愿的接受老爷的算计,知道吗?
而且现在主子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我们必须赶紧学好规矩,才能在主子身旁伺候着知道吗?所以,我们现在就该休息好,明天才能更好的学习规矩!”
看到三人乖乖地去闭上眼睛去睡了,半夏却清醒得睡不着。此次进宫不仅出乎小小姐的预料,对于他们四个丫环而言也是命运的一次转折。本来清清淡淡的一辈子,现在能不能安然的活下去,都是一种艰难……
半夏想起一直教导自己的慈安师太,她教授了自己很多不是寻常小尼姑该学的东西。她曾经当故事讲过这深宫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都并非完满。好像每一个故事都是曾经别人亲身的经历。
以前的故事,现在却身处其中。而且在深宫中自己这样的小宫女的命根本不值钱。
以前平淡的生活,于现在而言根本是一种奢望。或许大家都明白,所以今夜才显得格外不安。
沈家更是灯烛长明,丝毫没有女儿成为皇后的欣喜。所有人心中都充实着一种彻骨的寒意。
夜空宁静的如千百年之前一样,月明星稀。这暗淡的星光,到底能否解释仰望着他的人的心中的寒凉?
这一夜,谁能安眠?翻来覆去的不只一人,沈子常心中更是一片难解,他独自一人睡在书房,不想看见夫人垂泪的样子,想消解自己心中的烦闷。
“阿舞,你不如休息吧。我来守着。”沈清舞的母亲王姨娘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昏昏欲睡的样子关心道。
沈清舞摇了摇头:“娘,这样是不行的,今天必然是无人能眠的,我若是睡了,定然会惹人诟病的。那你就又不好过了。”
王姨娘不再说话,只是双手和沈清舞交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