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嫁衣(1 / 1)
皇帝近来身体不适,人老怕死,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信,只宣公子进宫伴驾。皇帝有五个儿子,太子不将其他几个小子放在眼里,倒是与镇斌王,不光在朝堂上斗个你死我活,私下暗杀投毒更是举不胜举。
嘉月扮成小宫人,潜伏在东宫里静待机会,无奈太子并非好色之徒,又到了这个紧张时期,更是戒备森严,绝非外人可以轻易混入。
她无意见到他们处理细作的办法,那人被带走,地面上划过一道鲜红血迹,皮肉模糊,已经看不清人样。嘉月不知道他是属于哪一方的人,保险起见,她延迟了计划,花了二个月才敢接近他。
之后又过了三月,直到几天前,这位心思缜密的太子才终于将她带在身边出席各种宴会。而今天晚上这场,恰恰是太子为他的老对头镇斌王,亦是亲皇叔举办的鸿门宴。
已经深冬了,快接近年末,湘国的冬季虽冷却很少下雪。
嘉月穿着一袭淡紫色抹胸长裙,外罩一件同色小袄站在太子身旁,殿中温度如春,暖气熏得人昏昏欲睡。通报声传来,她抬眸望去,对面一男一女相携而来,那名女子容华逼人,绝色之姿,直叫她愣住。
太子一身浅黄色常服,见她有异,脸上挂着温润笑意,“月姬,可有哪里不适?若是有恙,你不必强撑,大可退下。”
嘉月摇头,一双水眸定定的望着他,她的面容小巧精致,十足的江南女子婉约气息,可细细品来又好似带了些华贵,叫人看得心都不经意柔软几分。
见她这副乖巧的样子,太子没再提,只有意无意的多看了几眼。他新收的美人,嫩的像初春的花骨朵,含羞带怯,若不带在身边,恐怕回去就被那女人整的尸骨无存了。
镇斌王携着王妃进来,朝上方的人草草行了个礼,“见过太子。”
“皇叔不必多礼。”太子上前扶他,表情不可谓亲切,他目光一转似无意见到他身边的女子,“这便是晴夫人了?”
镇斌王握住身旁女子的手腕,微微上前一步,将她护了个严实,声音讥讽,“侄儿眼力不错。”
“皇叔过奖。”太子一省,“湘国上下谁不知道您爱护晴夫人如珠如宝,能站在您身边,又长得这般国色……不容作他想。”
镇斌王狐疑的看他,一下子竟吃不准这小子肚子里卖的什么药。
太子神色自若,任由他打量。“既然皇叔到了,我们这就开席。不过在此之前,我欲送晴夫人一样礼物。”
他沉声道,“月姬,呈上来。”
话音刚落,嘉月便捧着手中的红木盒子过来,她走的齐整,每一步的距离即便用尺量也不差分毫,裙摆下不起一丝波澜。
太子缓缓打开木盒,一柄小巧的半月弧香扇紧紧躺在那里,“选南海百年沉木,十几个雕刻大家花费几月才制成这一把,皇叔以为如何?”
白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镇斌王看了一眼身后女子,见她没有反对这才收了下来,“太子有心了。”
他们自去谈笑,无人注意到的地方,晴夫人微微一瞥太子身后的人,目光闪动,嘉月挑眉,讶异晴若能认出她这副德行来。
宴会正到一半,舞姬行刺于镇斌王,当场被太子斩于足下。众人哗然,镇斌王携夫人而去,散场之际又遇刺客。护卫不及之处,太子身旁一姬挺身而护,后刺客被伏,刑罚不受,称镇斌王指使。太子震怒,两派人马纷争丝毫未有缓和。
嘉月装柔弱的躺在病床上,好不容易送走了情深款款的太子,正要松口气,窗户外面蹿进一抹白影,动作飘然,等人站定嘉月才看清楚是谁。
川瀛温和的看她,“可还好?”
“还死不了。”她趴在床上,转头看他,露出光滑的背,伤在背上,为了让太子记忆更深刻,嘉月故意面朝他被刺伤,血液飞出,她凄凄一笑,再缓缓倒在他怀里。啧,那场景,她自己都被感动的不行。
“为何你要做到这等境地?”她不像是会为别人挡刀子的人,莫非……川瀛的眼神复杂了。
“太子多疑,不得不出此下策。此举之后,他必定对我推心置腹,为公子大计,理所应当。”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她真的是这样想。
川瀛面色有所缓和,“还痛不痛,我带了最好的药来。”他一边说,一边往袖子里拿。
“不用了,公子的药不可留下痕迹,何况这里什么也不缺。”他的动作一顿,听到她轻轻的叹息,“这种伤口再划个十道也比不过离丹发作之苦,公子若是能怜惜一二,不如解了它吧!”
川瀛不语,继而道,“上个月解药送来迟了,以后断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说来说去还是不肯给解药!脸陷进枕头里,她不想看他,声音闷闷的传来,“公子日理万机,忘记嘱人给我带药,情有可缘。今次劳烦您亲自来,想必不单为了我的伤才是。”
的确,他每一次见她都有事情吩咐。川瀛无法反驳,哪怕他说他偶尔会想起她,她大抵也是不会相信的。“阿月,湘国的天要变了。”
“……一年内?”
川瀛温柔的看她,“不,一月内。”
这么快?!嘉月惊疑,见他坐在一旁,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今晚太子示好不成反而吃亏,按他的个性必定咽不下这口气。镇斌王现在一头雾水,既摸不清敌人的套路他会主动出击。”
“公子,今晚的一切都在你计算之中?”
川瀛放下杯子看她,眸光莫名。“也不全是。”至少她受伤就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一阵缄默,川瀛突然问道,“你十四岁了罢,年末的时候可有想要的东西?晴若想要湘国最好的嫁衣,还有其他人,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晴若为何想要嫁衣吗?”
“她没有同我说过原因。”
嘉月笑笑,望着他华美精致的容颜,“嫁衣是出嫁时穿的衣裳,她要嫁衣,是想要嫁人了。公子,你知道晴若想要嫁给谁吗?”
川瀛不发一言,她亦不逼他,抱着枕头抬头看,“公子,今年冬天后,我十五岁。十五岁,若是侥幸能活下来,能不能给我一个承诺?”
“你不会有事。”
嘉月眨了眨眼睛,只以为他又在夸她能干!“公子你过奖了。”他真的以为她刀枪不入吗?不会出事?说的倒是轻松。搞不好哪一天她就交代在这里。
“阿月,皇帝已撑不下去。兵变那日,我会安排人除去太子心腹,你跟在他身边,进得主殿,伺机取得玉玺。”
“玉玺在太子手中?”这儿子够孝顺的,老子还没死就想着夺权了。
“拿到玉玺,你出北门,乐道蜀道会在那里接应。”
嘉月点头,暗叹自己真的很有用,又疑惑,“为何独独挑了我呢?”
川瀛起身,替她掖过被角,神色温柔,“用我教你的,阿月,保护好自己。”他没有料到,这么多年,东宫里的女细作,长得好的被那女人弄死,长得不好的得不到太子的宠,这般磨下来,等反应过来,唯独剩下她一人。
他明明想保护好她,可如今,她却只能依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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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