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却听孙悟空一声暴喝,直坠下所驾仙云去。
那宝镜化散之前最后一道,竟是直中了孙悟空心口。
敖烈化作火龙元相,怒吼一声冲下云去,比孙悟空化火之势快作几分,正将他接住。
火龙五爪怒挣,将身一化,便不知所踪。
太上老君除妖有功,天宫设宴以彰其功。
玉帝问道:“那妖猴孙悟空如何?”
太上老君躬答道:“为三清原始镜所照。不日便返归天地化灵。”
玉帝点头道:“如此便好。”
三清原始镜乃大道妙出、乾坤陶育之神池所化,上回万年,下出无尽世,返璞归元,能化万物归起源。
便是那金筋铁骨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也难逃……
还作一块崖上硬石罢了。
说什么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过这般下场。
与天斗,将为天所惩。
天宫仙乐袅袅,酒乐相调,众仙互去道贺,只道妖猴之变终为所结,天庭幸尔。
敖烈将孙悟空本身承了,只知他原本不轻,却愈行愈沉,竟是以龙身几不可承。
知情形有异,然为天庭所缉,寻不出一处藏身地。
便咬牙去了广寒宫,要搏上一搏。
将孙悟空负去广寒宫之时只觉这月宫冷清处处凄凉,似是久无住客。
却有悦耳女声忽然道:“二位来此,要躲天庭的兵马么?”
“太阴元君。”敖烈转身见一女子聘婷而立,便拱手作揖道。
嫦娥便笑道:“叫什么太阴元君,我不喜这封号,便唤我本名嫦娥。”
“我与孙悟空来这广寒宫……”
“你二人皆有所伤,为天兵所缉。”嫦娥柔声道,“随我来。”
“多谢嫦娥仙子。”敖烈道。
嫦娥只一笑,转身便行去,身姿轻盈,纱衣飘逸,便当真是引路仙袂。
“你便是西海龙三太子吧。”嫦娥将脚步缓了一缓道,“当真是丰神俊朗。”
敖烈不答。
“晓得你与这猴子要想改换天地,算来我与他亦有一面之缘。”嫦娥亦不计较他说与不说,只自顾自道。
“天宫寂寥啊……”嫦娥道,“不老不死何用,情愿红颜渐衰,形容可怖。”
嫦娥脚步一顿,纤手柔荑推开一户,道:“便是此处了,你二人暂歇,若有天将查问,我自有方法对付去。”
说罢便轻身而行。
敖烈垂首以谢,便将身躯愈沉的孙悟空拖进屋去。
将孙悟空安置榻上,自己坐在一边将龙息元神化入他体内。
孙悟空却仍是双目紧闭,不动毫分。
敖烈所注龙息元神竟同泥牛入海,未有半分用处。
“孙悟空。”敖烈收了龙息道。
未应答。
“怎么这般无用处,说要改天地序数,却至此时仍昏沉。”敖烈道,“你这齐天大圣,当真虚名一个。”
经天宫一役,敖烈亦是疲累不堪,便只这两句话,靠在床边渐渐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敖烈醒来时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只觉头痛万分,拿手揉了揉额角,再去看床上躺着的孙悟空。
这一看,却觉出不对来。
便伸手拽住孙悟空手臂,用劲力一扯。
竟纹丝不动。
敖烈皱眉,再使上十分的力气一拖。
仍是不动。
孙悟空本是补天所取仙石所化,千百年来于崖上风吹雨淋岿然不动……只是化作石猴,敖烈本是应当载得动他的。
“孙悟空……孙悟空!”敖烈探手去拍他脸面,触手却冰冷刚硬,气息全无。
三清元始镜,返璞归元。
竟是,将这恣睢无忌睥睨众生的齐天大圣,重归了一块儿石头么。
敖烈不信,将自身龙息再聚一处,尽汇一指,直点在孙悟空阙庭。
然而这龙息竟似碰着真石头一般,触及便四散逃回,化归敖烈体内,已是连元息都无法可渡。
敖烈龙息全数化归,单指仍点在孙悟空额中,浑身猛地一颤,哇地呕出一口血来。
孙悟空竟这么死了。
什么齐天霸业,全成空话,不想他当日一句痴人说梦竟是一语成谶。
……非是死,当初孙悟空大闹地府,将个生死簿都画了,自己的名字早已不在册中,那此刻他重归顽石便是……
便是等同他从未出世。
连死都算不上,与这天地一尘一土无甚区别。
他要破这天道,反为天道所惩,而不入天道。
在这天上地下跋扈恣意过这一遭,到头来仍旧还作一块石头,不闻不息,百感皆罔。
“……孙悟空……”敖烈本损了元气,又悲怒至极方才呕了血,咬牙挤出这三个字来,身形一动,俯身将手化龙爪,按在孙悟空心口。
此时亦是一片冰凉坚硬。
“心自在,心自在……石猴可有心?”敖烈双眼通红,“若有,我将你心挖出来,同它一道再去找那玉帝算账,打死了他,再把你神通变化,打杀功劳,带你翻过多少筋斗,俱记作一笔还给你……”
指爪催动,真火轰然而起,劲力急发,便要穿胸洞腹。
龙爪方一动,忽被一只铁钳般手掌抓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谁?”含混不清一字吐出。
敖烈抬头去看,本是双目紧闭化归顽石的孙悟空竟睁眼瞧他。
见敖烈不答,便再问一句:“谁?”
敖烈龙爪被他钳得生疼,强自化回手来亦脱出不得,便张口答道:“你不认得我?”
孙悟空一对金睛微微眯缝些许,笑道:“我认得。”
说罢翻身将敖烈压在榻上。
“孙悟空……你可晓得自己是谁?”敖烈给他按在榻上,双目赤红未散,只盯住他问道。
“唔,孙悟空么。”孙悟空笑道,“记得起。”
话说得囫囵,可孙悟空身下那一根却未有不清,硬挺地抵在敖烈腿上。
“这档事不用记?”敖烈问道。
“不用记。”孙悟空漫不经心答道,已出手去剥他衣服。
孙悟空仍不识得他。
本能受他先前所渡龙息所引,便是有欲要解罢了。
敖烈便不多说话,此时反倒是松了口气一般,头脑亦是空出一刻不愿多想。
孙悟空将他衣服极重手地扯了,粗糙手掌在他身上抚来摸去一回,敷衍似的。
“你是龙?”孙悟空突然问道。
“不是认得么。”敖烈讥道。
孙悟空不答,只单手疾出,掐在敖烈咽喉,如那鹰愁涧崖洞里头一回行事胁迫做法。
敖烈虽皱紧眉头,却不去挣他。
“你不挣?”孙悟空问,“怕么。”
“怕你?”敖烈闭了闭眼,又睁眼道,“怕什么。”
孙悟空便笑了,将他整个人翻转过来趴在床榻上,单手仍环过去掐住他脖颈。
【又是不能发的那什么】
“这短短几时……”孙悟空开口道,“竟像是过了千年。”
“都记得?”敖烈问道。
“方醒过来时……”孙悟空道,“未得过病,想必便是人间所言大病初愈……神智不清明,认不出你,但是晓得你。”
“晓得我?”
“晓得你肯给我骑。”孙悟空笑道。
敖烈未说话,想是懒同他嬉笑。
“我未醒时,你可有哭鼻子?”孙悟空问道,“凡间说一日夫妻什么……”
“什么?”敖烈问道。
“记不得了。”孙悟空道。
“我可像会对一块石头哭的?”
“幸而未变石头。”孙悟空笑嘻嘻答道,“石头能变作猴子,要叫猴子再变作石头……可就难了。”
“若猴子变回石头,我先将它碎了便是。”
“留点情面罢,小泥鳅儿。”孙悟空道,“三清元始镜确是将我化本归元一回,便只是要我再过一遭千年百年……同你睡上这一回,竟全过了。”
“亏了你这龙息。”孙悟空翻个身,躺到敖烈身边,那东西拔出时发出声响,敖烈身后便有东西缓缓流出来。
见敖烈闭了双目,却晓得他定是未睡的,孙悟空仍道:“这是何处?”
“广寒宫。”敖烈闭着眼道。
“怎来这地方,冷得很。”孙悟空道。
“你不是要认广寒宫的路么。”
孙悟空便嘿嘿笑了:“怎么这些话你都记得清楚,真对俺老孙情根深种?”
“嫦娥仙子际遇造化,亦为天庭所束。”敖烈睁眼看他道,“诸天神佛里,若有一人愿相帮,便是她。”
“小泥鳅儿打得好算盘。”孙悟空笑道。
“却保不了我二人几时。”
“要保几时?”孙悟空笑道。
下了榻去,将一身披挂整理,金箍棒自耳中取出。
“那太上老君如何了?”孙悟空略一思索,问道。
“术法已尽,不足挂齿。”敖烈答。
“老东西三番五次出手暗算,竟还算得上道祖天尊。”孙悟空笑道,“想这道法也无二。”
“鸿钧老祖训诫不提罢了。”敖烈答,“教出这样徒弟,倒说不出如何。”
“开天地的功居去了,这教徒无方的过难道不该当?”孙悟空笑了笑。
“这天上,神佛俱不成模样……”
“是。”孙悟空断了他的话,在榻边坐下,拿拇指摩挲敖烈脸面。
敖烈并不再说。
许久,孙悟空又开口道:“不成模样……我们便去给它捏出个模样来。”
敖烈仍躺在榻上,将眼闭着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