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同道中人（1 / 1）
16.
高城一脚踏进厨房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袁朗在炒菜，这倒没什么，重要的是他还看到那位高材生吴哲少校一只手臂圈在袁朗腰上，整个人从后背贴上去，下巴正好搁在袁朗肩头。
哎呦妈呀，高城心里叫苦不迭，一时愣在那儿，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好在那两位已经发现有人来了，吴哲放开袁朗，转头笑嘻嘻地打招呼：“高副营长。”一派气定神闲，十分坦然。
高城点点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袁朗一边炒菜一边说：“怎么样，我们吴哲啊，落落大方，比你家那位脸皮可厚多了吧。”
吴哲骂了句“烂人”，然后说：“高副营长是自己人，哦不对，应该说是同道中人，我不用避讳的。平时我有这样吗？在A大，咱俩的关系可是个秘密。”
“什么秘密啊！你以为齐桓会不知道？你以为成才看不出来？”
“我敢保证三多绝对不知道。”吴哲理直气壮地说。
高城一听乐了：“这我信。”这时也不再尴尬，便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用了。”袁朗说，“这个菜炒完都端出去，摆好桌子碗筷就能开饭了。”
高城一看，可不是嘛，地柜上已经摆着好几盘菜，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禁不住称赞道：“看不出袁中校还会这一手，厨艺不错嘛！”
袁朗得意地一笑：“那当然，没听说过妖孽队长无所不能吗？”
“是，听说过。”高城有点不服气，“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袁朗貌似很认真的想了想：“嗯……生孩子我是肯定不行的，要生也得是吴哲生，对吧？”说着冲吴哲挤了下眼睛。
吴哲显然早已习惯他这种调调，无奈地一摊手：“好吧，如果人类研究所有什么新的科研成果，我很愿意做第一个敢于生孩子的男人。”
“快别扯了。”袁朗把最后一道菜盛到碟子里，“端出去，都端出去，可以开饭了。”
“开饭了开饭了！”吴哲和高城一起忙活起来。
几人围坐一桌，看着丰盛的菜肴，高城清了清嗓子：“今天，我们钢七连能够品尝袁中校的手艺，感到非常荣幸……”
“哈哈，连长你训话呢。”许三多又开始傻笑。
吴哲一本正经地说：“三多啊，说话前不打报告，扣两分！”
“哈哈哈！”一桌人都笑起来。高城没好气地说：“一群混蛋玩意儿，倒酒倒酒！”
“我来。”成才抄起一瓶啤酒，用牙齿把盖子咬开，给每一个人杯子里倒满。来到史今跟前，成才刚要倒，高城连忙伸手一挡，“哎，他不喝酒。”
成才怔了一下，也没多问，给其他几人都倒满然后笑道：“那史班长喝点果汁吧。我们来这儿路上买的那苹果挺好的，我去给你榨点果汁。”
“哎，不用麻烦了，我喝点水就成。”史今拦住成才。
“不麻烦。”成才笑道，“史班长你坐着吧，很快就弄好。”说完就要去洗苹果。
“不行不行，成才你别去。”史今一把拉住他。
高城赶紧劝史今：“算了算了，你让他去吧。”其实高城是担心史今伤没好透，这么一拉一拽的多疼啊。成才趁此时机跑去厨房制作苹果汁。
“咱们先吃，不用等他。”高城招呼着，先夹了一筷子菜到史今碗里。于是其他人也开始夹菜。
很快一杯香浓的苹果汁摆到史今面前，成才坐在史今对面，他端起自己面前的啤酒说：“史班长，我敬你一杯。”说完一仰头，把整杯啤酒全灌下去。撂下杯子，成才冲史今笑，露出一对好看的小酒窝。
史今把杯子凑到唇边，慢慢喝了一口，香浓的苹果汁滑入喉咙，史今不由眼眶发酸。当初在七连，史今是三班长，而成才在七班，虽然常常见着，真正的接触并不多。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成才要离开七连转去别的连队，史今记得自己把一整杯酒泼到成才脸上。后来回想，常常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可能是当时喝多了吧。
只听成才说：“史班长，在新兵连你那么照顾我和三多，我一直想跟你说声谢谢。”
“谢啥呀，那不应该的嘛。”
“可是我后来的行为叫你失望了，我知道。”成才低下了头。
“都过去了，还提那些干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现在这么出色，我招来的兵，你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史今沉声说，“成才，其实是我该对你说声对不起，为那一杯泼出去的酒，我向你道歉。”
成才抬起头，眼睛里翻涌着泪花，却突然笑了。“史班长，你不用道歉，是我错了，我执迷不悟，你那一杯酒竟然没能泼醒我。要是早点醒悟也不至于后来摔那么惨。”
高城在一边听得直咧嘴：“别整这么煽情，成才你给我打住。”
袁朗笑道：“成才同志的煽情版道歉也跟我表演过，当时那一身鸡皮疙瘩呦……”
“好家伙，他跟我表演的时候都把我给整哭了。”高城腹诽。
吴哲恍然大悟：“我一直认为烂人演技一流，原来真正的影帝是成才，深藏不露呀！”
“你们别这么说，成才，成才他是真心悔悟，班长你看他都哭了。”
许三多此言一出，几个人先是愣了几秒，随即笑得前仰后合。成才抹着眼泪愤然道：“三呆子，你果然一点儿长进也没有，连长说得太对了，没默契！”
一顿饭开开心心吃完，又聊了一会儿，几人就要起身告辞。临出门时，许三多嗫嚅半天终于还是问出口：“班长，你退伍以后干啥了？”
“当导游了呗，在北京，他们没告诉你吗？”史今温吞地笑道，“我跟你说呀，这个事儿它有意义！”
“对，有意义！”许三多笑得特高兴，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脸认真地问，“那，那你现在住连长家，还怎么当导游啊？”
成才只觉得眼前一黑，真想一拳打昏这家伙，极其郁闷地在心里抱怨，三呆子呀，你长眼睛是干啥用地咧？懂不懂不该问的别瞎问！
史今笑容如恒，在许三多眼里还是那个很有耐心的班长，他说：“这不歇年假了吗，就来看看连长，看看你们。”
许三多一高兴，招牌大白牙又露了出来：“班长，看见你真是太好了，要不是队里得训练，我真想天天都看见你。”
高城一下瞪圆了眼珠子，心道许三多我可不想总看见你，你，你是我的地狱！
……
几人做电梯下楼，上车前高城拉了一下袁朗，使个眼色。袁朗会意，冲车里坐着的三个人说：“等我一下，说几句话。”
袁朗跟着高城往前走了几步，懒懒地说：“高副营长有何指教啊？”
高城一脸坏笑，瞟了眼车里的吴哲：“说说呗，啥时开始的？”
“好几个月了。”
“哦？……到哪一步了？”高城得寸进尺地打探。
“想知道呀，想知道就告诉你。”袁朗盯住高城，妖孽的笑意由瞳仁里一分分扩散，声音沙得不行：“能做的都做了。”
“你可以啊兄弟！”高城用力拍了一下袁朗肩膀，“传授下经验，怎么追到手的？”
“我说高城，我以前可没发现你这么八卦。”
“说说又怎么了？”
“你不是已经追到手了，还用我传授个鬼！”
“可是我想做的都没做呀。”
“啊？”袁朗一脸惊诧的表情，显然不相信，“得了吧，人都住到你家里来了，骗谁啊！”
“真的，没骗你。”高城极其诚恳地，“我该怎么办呢？”
袁朗嗤地笑出来：“什么怎么办，这种事，你情我愿就成了呗。……你不会想让我教你，具体的……程序？你拿我当什么了你，自己上网查去！”袁朗最后几乎有点气急败坏地吼出来。
“哎不是不是，不是具体的。我，我就是怕他……”高城显得很为难。
“你怕他？”袁朗以为自己幻听了，“那我问你，你怕他什么？”
高城认真地想了一下说：“怕很多。我怕他受伤，怕对不起他，怕他有事不跟我说，怕他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我还怕，怕他不愿承受……”说到这儿，高城的脸有点热。
“也许你在杞人忧天你知道吗。你问过他吗？他有说过不愿意承受吗？”
“那你是问过吴哲了，他怎么说？”
袁朗笑笑，有点骄傲地：“我们吴哲那可是高材生，想法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普通人不能接受的事他就觉得无所谓。我跟他商量的时候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高城饶有兴趣地看着袁朗。
“吴哲说，在上在下都无所谓，都是相爱的一种表达方式。”袁朗在这一瞬间的表情简直妖孽到了极点。
高城听得脸热心跳的：“好，好，大硕士果然语出惊人。”
“所以啊，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那位还得你自己搞定。”
“是啊，自己搞定。”高城无奈地笑，“走吧，谢谢了。”
……
袁朗回到车里，坐上副驾驶位。
许三多问道：“队长，去了这么半天，连长跟你说什么了？”
成才已经无语了，话都懒得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袁朗吼道：“许三多，回去以后标准负重375高峰每周加跑两次！”
“……是！”
袁朗哼了一声，对身旁的吴哲笑了一下：“走啦，回队里。”
“是！”吴哲一踩油门，车子箭一样飞了出去，扬起一路烟尘。
高城和史今看着他们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里，才慢慢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