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道人(1 / 1)
同为男人,在某些方面陆源与楚信是相同的。越复杂的人越渴望简单,程毓的纯粹对他们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
程毓说,楚信身为幽魂时,陪她过了十五个春秋。不论陆源是否愿意,都必须承认,在程毓最痛苦的十五年里,楚信是程毓唯一的依赖。倘使今生他晚来一步,让楚信与程毓在他前面会面,结局或许会改写,这是陆源所不能接受的。前世今生,程毓只能是他的妻,为他生儿育女。
陆源从不怀疑程毓对他的心,也庆幸程毓天生迟钝,否则便是重来一次,他想将人从楚信手中抢回来绝不容易。
坦然安睡与怅然难眠,一夜终将过去。
翌日程毓起来时,陆源已经离开程家乘车去官署。
程毓有心搬回同康坊住,决定将宅子仔细布置一番,尤其是她住的荣鑫院。同康坊的宅子比庄子
大,好在程岑在世时,就将后面两进锁了不住人,否则就是每日打扫都需要不少人。屋子太大,人又少,再没有花草装点,太空。
北边的十月,天一日比一日冷,落叶树早早掉光了叶子,家里暖棚因无人照看,里边没有一盆花。昨天程毓嘱咐许达找花农买些四季常青的盆栽和时令鲜花回来,今天一早,花农就将盆栽和鲜花送上门来。送的是:六盆吉祥草、四盆金钱橘、四盆富贵竹、一盆剑兰、一盆墨兰、一盆垂花兰、一盆纹瓣兰、两盆滴水观音、两盆梅花并一些时令花草。盆栽被分摆放在屋里合适的位置,时令花草则被搬到暖房,交给福伯照看。
屋子里摆上花草,绿意盎然,让人看了心生愉悦。程毓忙了一天时间,等停下来用饭时,松了一口气。用过晚饭,厨房里来人问秦妈妈,需要准备几样食盒,程毓才记起明天是下元节(农历十月十五),忙问秦妈妈冥宝彩衣、香烛可有备好。得了秦妈妈的肯定,程毓梳洗一番,安心睡下。
到了下元节这一日,厨房一早做了糍粑和几样小点心分装在食盒中,以便送人。每年下元节这天,老君观都会做道场,为民众解厄除困,京城的百姓都会前往老君观观祭,并在道观中拜祭下元水官和祖先。
老君观所在的栖霞山在皇城的东边,同康坊在皇城的西边,从同康坊到老君观,坐马车至少需要一个时辰。当天,程毓起了个大早,坐车前往老君观所在的栖霞山,结果马车还没走出榆钱胡同,就被人拦下。
拦车人是一个形容狼狈的青袍道士,头发乱糟糟的,挡住大半张脸,看不清模样。
“小娃娃,救命啊,你姘头要杀我。”
平白无故被道人污蔑有姘头,程毓坐在马车上脸一黑。今天赶车的是福伯,听见道人污蔑程毓,随手往道人身上撒了一把药,道人沾到药,疼得在地上打滚,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福伯,小心绕过去,别叫乱七八糟的人误了时辰。”程毓受了气不舒服,却不想伤人。
道人听到程毓要走,顾不得身上疼,一把扑在马车车辕上。眼看福伯的药又朝他撒过来,道人凌空一翻,借势钻到马车内。
“哪里来的疯道人,出去。”秦妈妈厉声大喝,挡在程毓身前,不让道人有机会接触程毓,福伯
紧随道人追进来,将道人堵在中间。道人张嘴发不出声音,在马车内跳来跳去,躲避福伯的药。
一时间,马车内乱一团。程毓被秦妈妈护在身后,没受大的波及,但她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一个疯道人身上。
“福伯,给这位道长解药。”程毓话一出,两人动作一僵。
“小姐,小心。”福伯看了缩在一侧的道人一眼。
“无事,我相信这位道长不会再乱嚷嚷,道长你说是吗?”
道人发不出声音,听了程毓的话一个劲地点头,遭了一番罪,他哪里还敢乱说话。道人心道倒霉,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凶残。
福伯丢出一丸药,道人接住往嘴里一丢,不一会儿,能出声了。
“身上还疼呢,再给吃一粒药。”什么鬼药,疼死道爷了。
“半个时辰后,药性一过就不疼了。”
道人还想说什么,看到福伯那张恨不得将他丢出去鞭笞五百下的臭脸,知趣的闭上了嘴。再看程毓,脸上摆明写着我很忙,没事陪你瞎折腾,你要没要紧话说赶紧下车,不然把你丢出去。道人突然觉得牙有点酸。
“真是救命的大事啊,不然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拦你的车。平时我挺稳重的,真的。”
道人砸吧两下嘴,见程毓表情不变,知道她不信他的话。
“你今天不能去老君观,否则会被水厄缠身。”
程毓笑道:“多谢道长相告,我会记得不去水边。道长没有其他事,容我先行一步。”
“不行,你今天不能去老君观,真会出事的。明天,明天去就没事。”道人着急,身上又疼,狠劲在身上抓了两把。
“明天不是上元节。道长,不管发生什么事,今天我都要去老君观。道长的好意我心领,这样,为表谢意,我让福伯替道长止痛。”
“你以为我闲着没事来骗你?哼,要不是楚信那个臭小子威胁我,我才不会劳心劳力出来报
信。”好心当成驴肝肺,还被人撒了一身药,他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提起楚信,在场的三人都没了好脸色。
“道长是一道人?”
“我不是一道人,还是一和尚?长没长”道人忽然记起目前的情形对他不利,紧要关头将眼字咽了回去。
“咳咳,贫道道号一道子。”
“原来是日前助虎卫谢指挥使抓到盗贼的一道子道长,失敬。”
“原来你听过我的名头。怎样,是不是决定不去老君观。”一道子双眼放光,活像个诱哄小女孩的拐子。
“抱歉,今日老君观之行已定,不能更改。”程毓不为所动。
“你,你个小娃娃怎么就不听话。”一道子在马车上转了两圈,将目光停在秦妈妈身上,秦妈妈低头无视。在秦妈妈处吃瘪,一道子背着手转了一圈,吐出一口粗气。
“算了,我跟你一起去,我就不信有什么厄是不能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