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1 / 1）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甜美的，苦涩的，纯洁的，肮脏的。
“喂，考虑的怎么样？”
“……”
“当初你母亲被逼走，都是他们做的，你现在做的这些，只不过是一点小惊喜而已……”
“……不要说了。”
“你说，要是他知道，自己相信的，宠爱的弟弟，会是那个背叛自己的人，会怎么想呢？”
“……不是的，我没有。”
“我就知道你会反悔，但是真不好意思呢——”那个声音带着一点诱惑和沙哑，就像是自己一直以来表现出的厌恶，或是迎合自己的厌恶。
“那个房间里，有摄像头呢弟弟……”
白色的荒原上，无数的鲜艳的花朵从泥土里萌芽生长，开花，荆棘刺破了皮肤，血液汩汩的流出来，听见耳边有滴答的声音。
“不是的……你骗人，我没有……”
自己的脚开始往泥土里陷下去，影影绰绰之间，一个熟悉到要流泪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那个人一步一步，穿过荆棘向自己走过来，脸上有着复杂的温柔。
“瑞瑞……”
不要叫我。
林瑞安刷得睁开眼。差点从床上翻下来。
眼前的床，天花板，人，渐渐变得清晰。
室友敲打键盘的声音在此刻显得那么安定人心。
是梦啊。
林瑞安对自己说。
——你骗人。
——又在骗自己了。
另一个声音开始不满。
——不是的，我没有。
——说谎的孩子没糖吃哦。
“喂，上课去了！”
一室友叫了声林瑞安。
“恩。”
林瑞安用力捏了下腿，疼痛让神智清楚起来，爬下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看清楚了。
耳边的声音变得有趣。
——这是真的。
玻璃镜面突然碎成了蜘蛛网。
“叔叔，一会中午的时候我给他送过去吧。”
“诶，可是——”
“没关系的，而且正好去看看他。”
“诶，那好吧，麻烦你了。”
“没事的，叔叔您别客气，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哈哈，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
林父爽朗地笑道。
“要是以后亲上加亲就更好了。”
周琳抱着文件含羞带怯地看了眼了林父：“叔叔，那我就先走了，你慢慢忙。”
等到人走远了，林父依然保持着笑眯眯的样子。
“老板，那份文件——”
秘书小声在林父身后说，被林父一个手势制止。
“我心里有数。”
林父眼尾由于常年笑呵呵有明显的笑纹，只是穿着西装，就显得整个人看起来要肃穆许多。
“周老头跟我斗那么多年，我怎么着也得陪他玩玩……”
秘书犹豫地看了眼老板，还是退到一边，又想了想：“大少爷那边要不要——”
“不用了，年轻人磨练磨练也是好的，毕竟商场如战场，老爷子我总不能一直打前锋啊……”
“……是。”
乱七八糟的图纸被整齐地叠放好，放在了文件夹里。
林清晏打开电脑，看上面传过来的邮件。
电话接起。
“晏哥，事情办好了。”
“恩。”
“那个——”
“……”
“晏哥你伤怎么样了？”
“今天就去拆线，你不用来接我了。”
“哦，好的。”
邮件上的联系人是一串陌生的字符。
上面简短地写了几句话。拼凑起来就是：“儿子，妈妈想见你，出来见一面好吗？”
很多年前，见过的女人，穿着朴素的连衣裙，洁白得像一朵栀子花，讲话声音温温柔柔，带着江南女子的娇小和羞怯。
丝毫看不出来，会是一个做出那种事的人。
他跟着母亲去医院，第一次看见那个小男孩，大概才三岁，皮肤白白的，很是乖巧地躺在病床上，那个男孩子醒来的时候，黑黑亮亮的眼睛满是一种茫然的神色，母亲喂他喝粥，他很乖地喝完，在母亲去外面的时候，小男孩把视线转向自己的，原本苍白的脸渐渐染上了红色。
他很小声地讲话，结结巴巴：“哥哥，瑞瑞……要……尿尿。”
于是自己便抱起他，很小，很轻，身子很软，像一只小奶猫。
但是在撩起衣服和裤子时，上面斑斑驳驳的痕迹让自己心惊，像是指甲抓的，又像是拿什么东西抽出来的痕迹，青青紫紫。
后来，他才明白母亲眼里的神情，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接纳另一个女人的孩子。
比起嫉妒，人类本性的善良和怜悯总是在不经意间占了上风。
离开的时候，小男孩的眼里有深深的不舍，但是又被明显地掩藏起来。
林清晏记得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味，以及软糯的叫自己“哥哥”的声音。
而在不久之后，当母亲带他回来，那时他已经长大了一点，头发变长了点。
站在门口，穿着一身背带裤。
他软软地叫自己：“哥……哥”
黑亮的眼睛里已经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
比起那个时候被忘记的不满，后来更多的是，幸好，这样的想法。
幸好，不记得了。
——既然已经不记得了
——为什么不忘记得更彻底一点
依稀间听到门铃在响，林清晏合起笔记本，走去开门。
门口，是面容极其相似的其中一人。
“嗨，给你送文件来了！”
“林瑞安，有你的快递！”
室友把一个小小的包裹扔给林瑞安，林瑞安觉得很奇怪，包装上的寄件人根本不认识。
林瑞安拆开包裹，里面是一张光碟。
“好了。”林清晏把文件交给她。
周琳喝了口咖啡，啧啧赞赏：“咖啡味道不错。”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人送一些。”
“煮的人不同，味道就变了……”
周琳又喝了一口，放下杯子。
“既然任务完成，我就不坐了……”
“你多坐一会，才把你送文件的价值最大化。”林清晏慢悠悠地说。
“你们商人的眼里，什么都是以‘利用价值’来标榜的吗？”
周琳打趣地看向林清晏。
“是人。”
林清晏纠正她的错误。倒让周琳一瞬间哑语。
“难不成——你这是后悔当初拒绝我的‘求爱’了？”
林清晏的目光定格在女生的脸上，找不出瑕疵的，完美的，似乎可以在眼神里看到另一个更熟悉的人。但是，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周小姐，比起‘爱人’关系，‘partner’更值得信任。”
不同的是，比起那张时时刻刻行走的，虚伪的笑脸，这张脸，似乎更加容易让人去相信。
“真不知道，你跟他那样的人，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周琳走之前对着神色浅淡的男人这样说道。
“真想看看……”
穿上高跟鞋，神色倨傲地离开了房子里。
因为林清晏的手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林瑞安也就放心了。星期天的时候，林瑞安跟林清晏说学校有活动，自己今晚就回学校去了。
林清晏表示知道了，问要不要他送林瑞安去学校。
林瑞安连忙拒绝，说不用了，自己都快懒得成习惯了，自己去就行。
反正林瑞安一直都是这种怕麻烦林清晏的性格，所以林清晏也就不强求了。
林瑞安惴惴不安地出门，打车到城西的pub，一路上都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特别是想起临行前林清晏注视着自己的眼神，那叫一个信任，那叫一个柔情似水。
算了算了，骗都骗了，还能跑回去不成，以前他又不是没在林清晏面前撒过谎，林清晏还帮他瞒过呢，比如考试考差了，开家长会了，零花钱用的太快啊，等等的毛病，都是靠着他哥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这次就算林清晏发现了又能怎么样，他哥总不能提着自己面壁思过，写检讨书，抄道德经吧，也就他家那个老头子还干这种事儿。怀着这种美好的想法，林瑞安‘安慰’了自己一路。到下车的时候，心里的包袱早就丢到了脑后。
再加上他也好久没出来玩了，先玩爽了再说。
十来个人在包厢里，男男女女都有，林瑞安有几个面熟的，还叫得上名字，毕竟都是一个圈子里，要说完全陌生也不可能。平时没多大接触，听苏铭说，这家pub幕后投资人有那个带头的小少爷一份，怪不得大方地开了好几瓶有年份的酒。
一开始那人来敬酒，林瑞安是拒绝的，要么被苏铭给代喝了，但是次数多了，也难免会有点不上道之类的。
所以在后来一帮人开始玩色子时，林瑞安也愿赌服输，喝地痛快，牛奶什么的早就忘一边去了，但是当有女的来到身边时，他还是非常自觉把苏铭当做了挡箭牌，苏铭倒是来者不拒，左拥右抱，林瑞安看他那样，早晚得看老中医去。
凌晨一点，林瑞安喝苏铭勾肩搭背地走出酒吧，在门口叫了taxi，常年在这一带做生意的司机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问了句“去哪”苏铭磕磕绊绊地报出学校地址，被林瑞安一把否认
“不……不对，是南山路上的xx区……”
“……那是……哪儿啊”
“呵呵……我们要去那里，师傅……你……你开吧……”
苏铭醉的不轻，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靠在后面睡觉。
到了地点，林瑞安给司机一张整钞，并且说不用找了，就拖着苏铭下了车，两个人歪歪扭扭地走进了小道，走到了门口，熟练地按了密码锁。门“叮”地一声开了。
林瑞安拉开门，进去还能从鞋柜里拿出拖鞋，动作快于理智，但是没办法思考为什么这个地方那么熟悉。
“你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啊……”林瑞安不耐烦地喊道。
苏铭抬脚进来，没有注意到门口有个小槛，啪的摔倒了地上，还好铺着羊毛毯，也不痛。
“……这床怎么这么大呀……”苏铭伸开四肢在地上翻了个身，还是没有摸到边际，也就不管了，安心地闭上眼睡觉。
林瑞安踢踢他，不动。林瑞安觉得口渴想去找点水喝，绕过他，就看见书房门开了，可能是早就开了，只是自己没发现，但是现在恰恰看到，晃动的视野中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然后那个身影朝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见乌黑的头发，白皙的脸。就像是遥远地从画里面下来的。
那人带着冷淡又倨傲的表情，连嗓音也是像冰库里的似，冻得自己一哆嗦，原本模糊的视线一下就擦干净了，清晰起来，林瑞安看到那人眼底的薄怒，紧抿的下巴。
“哥……”
“……”
林清晏扫了扫地上的苏铭，再不动声色地移到林瑞安被酒精熏得发红的脸上，湿润的眼睛。还有不安的表情。
“玩得开心吗？”林清晏环手姿势悠闲地问他。
“……”
“分享一下让哥哥也开心开心。”
“……”如果说刚才林瑞安酒醒了一半，那现在可以说是全醒了。
“哥……”喉咙混沌地发出一个音节。
“哥哥管不了你了……”林清晏带着遗憾地摇摇头，表示很无奈。
林瑞安看得嗓子干涩，心里莫名地泛起起一阵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