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1 / 1）

那之后，足足有半年的时间，温穆不曾再见到东方。

冬去春来，转眼又到了夏至。

年后，村子里得了伤寒的韩大娘在病好之后，送了她一袋蔬菜种子。她便在后院开辟了一小块菜田，待开春之后，慢慢播撒下去。

山下土地肥沃，她不过定期浇水松土，偶尔除些杂草，碧绿的菜苗便茂盛的长了起来。

东方再来时，正是傍晚。她正在院子里搭了一处葡萄架，躺在竹椅上静静的发呆乘凉。

直到夕照将长长的阴影落在她的眉眼间，她才反应过来，慢慢的坐起了身。

长身玉立的青年在她脚边坐下，红衣如血，长发如墨。他轻轻将头靠在竹椅的扶手上，墨色眼瞳中满是沉沉的郁色与茫然。

温穆默默的看着他，夕阳给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绒绒的金边。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身穿红衣，仿佛眉眼间，都平添了一层妖意。

晚风穿发而过。

两人沉默了许久。直到暮□□临，漫天的星光如水般散落而下。

东方慢慢抬起脸，对着她弯起唇角，眼波中带了几分以前不曾有的清艳风情，“一年前的那晚，倒与今日有几分相似。”

温穆看着他眼底的潋滟水色，不知该说什么好，便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东方也不在意。他轻轻吐出口气，“每次来看你，你总是原来的样子，不曾有一分变化。倒叫我觉得，难得的安宁。”

她细细看了看他的脸色，犹豫了片刻，轻声道，“我……帮你把个脉吧？”

他眸色一沉，声音里带出了三分不自知的冷厉，“不必”。

又顿了顿，微微缓和了语气，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是知道。只可恨……”他的声音渐渐低了，周围的气息却是愈加冰冷肃杀。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表露出自己狠绝嗜杀的一面。

却是意外的真实，且并不让人觉得恐惧。

温穆沉默了片刻，轻轻站起身来，道，“我给你泡壶清心茶罢。”言罢，便默默的进了屋。

东方静静的坐了会儿，听着周围的草丛中虫鸣四起，风声簌簌。待闻到空气里传来熟悉的药香，便轻轻拂去衣衫上沾染的尘土，转身进了屋内。

温穆已经倒好了一杯茶。茶水滚热，水雾袅袅，模糊了她淡漠的眉眼。

东方看了她片刻，突然开口唤她，“小穆。”

她将杯盏放到他手边，方抬眼看他，“何事？”

东方却避过了她的目光。只盯着眼前桌面上古旧的纹理，轻声问，“若是，有一样重要的东西，须得你用身体去换，你可愿意？”

温穆反问，“若是换了，你还是你么？”

见他沉默，又想了想，轻声道，“这东西，是你最终想要的，还是，只是想要借着它，来达到别的目的？”

别的目的么……

东方顿了顿，又深深看了一眼她淡漠如初的黑亮眼眸，忽然微微的笑了。

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别的武学，能让自己独步武林了么？任我行那老匹夫，打得什么算盘，自己又不是不知。若非得要这不男不女的功法，就算得了天下，又有何用？

他微微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来。然后端起药茶，慢慢的饮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