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1 / 1）

夜色如水。

温穆在院子里摆了竹椅，扶了东方慢慢躺下。自己又拿了一个竹凳，在他身边坐下。

暮色里虫鸣四起。繁星漫天，夜空湛凉如水。

东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少女。她支着下巴，盯着眼前的一小片虚空，清秀的脸上是一贯的淡漠，眸色深沉。

东方微微勾起唇角，唤她，“小穆。”

温穆便转过脸来看他。银色的星光洒落在她的眼瞳里，浮起一层浅浅的光。

东方微微勾了勾唇角，声音温和优雅，“长夜无聊，来讲个故事罢。”

温穆愣了愣。她眨了眨眼，认真道，“我不会讲故事。”

晚风吹起她细软的发丝，拂过他平放在身侧的手背，微微有些发痒。东方并不动声色，只是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道，“可我如今是个伤患，也说不了太多话。一直看星星，也没什么意思。要不，你就随意说些山间趣事，可好？”

温穆想了想，先是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慢慢解释道，“我……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跟爷爷生活在这里。后来，爷爷走了，我便是一个人。偶尔为山下的村民看看小病，他们给什么诊金，我便收什么，也没有什么相熟的人。你想听的趣事，我实在是……”

她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似是为着自己的笨拙，有些赧然。

东方静静的听着，目光渐渐的温和了。

又听她道，“爷爷去世前，留了半箱子的游记话本。你若是无聊，我便找出来给你看？”

他摇了摇头，“不必如此麻烦。”又笑着问她，“我听你白日里时常在院里哼唱，是什么曲子？”

温穆低下头，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捏起泛白的衣角，轻声说，“是我随便哼的，算不得什么调子。”

东方的视线落在她苍白的手指上，微微顿了顿，复又淡淡的移开。他望向头顶无垠的星空，声音清远，“原来如此。”

温穆轻轻吐出口气，才有心思细细看了他的脸色，又摸了摸他露在空气里的手腕温度，道，“夜风总归还是凉的，你如今受不得风，还是回屋里罢。”

清冷的星光下，东方的视线落在她与自己相触的肌肤上，瞳色渐渐软和。他有心想说她到底不是江湖中人，无防人之心，又觉得交浅言深，彼此不过萍水相逢，无甚好说。最终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借着她搀扶自己的力道站起身来，慢慢走回了屋里。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温穆照例起来，在灶间点了火熬粥。

她的饭食清淡，东方却是需要休养的。温沐家无长物，平日里也只是靠着偶尔为村民看个病，并卖药材为生，日子很是清贫。

家中的存粮已不多。眼看着东方苏醒时间渐长，也能慢慢自由行动，她便决定继续每日采药的日程。

她从灶间取了干饼和水，收到药篓里，又将备好的药和粥轻轻放在床头的木椅上。正想着要不要用木炭笔在树叶上留些信息，就看到熹微的晨光里，青年睁开了漆黑的双瞳，眉如远黛，眸中带着清浅光亮。

温穆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我吵醒你了？”

东方并不回答，只看了看她一身的装扮，问道，“你要去何处？”

“采药。”她简短的回答，顿了顿，又补充道，“家里的存药不多了。”

“何时能回来？”

温穆看了看天色，道，“中午罢。我回来给你换药。”

早晚天凉，怕他受寒，温穆总是在午间为他擦洗伤处。

东方便点点头，淡淡道，“好。那我等你回来。”

少女愣了愣，复又微微点了点头。她背起竹篓，轻轻关上了屋门。

东方坐起身，从窗口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慢慢的走远了，微微的出了神。

晨间的光落在他披散的发间，青丝宛若墨染，莹然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