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Chapter 45（1 / 1）
韩行之
自从决定离开公司，至今没有找到所谓的人生方向。拿着相机摆弄也是忙过一辈子，谈及爱好和事业，鲜少有人能将二者合二为一。前路总是碌碌无为，思及人生存在的意义，也不外乎吃喝玩乐。个人的区别在于，你所处的对方处于哪个阶层。
北京的天气依旧狂躁，像一头在沉默中等待爆发的狮子。初秋的雨季总是来得格外缓慢，一层一层逐渐渗透，用上诗人的口吻去描述，只是身边缺少相随的伴侣。
说人话，我想隆晨了。
楚瑜破口大骂的声音简直成为我的魔音，这么多年依旧没有放过。以我纵横情场多年的眼光看来，陈墨这小子很不对劲。咳，从不在情场内的我把旁观者的姿势毫不要脸地当成了参与者。我的目的只为证实那个急于求证的猜想——楚瑜和陈墨之前微妙的暧昧关系。
“韩先生，您的作品我都看过，包括前些年在摄影大赛中的摄影作品，说实话，您是我们所需要的人才。但是有一点，太过散漫的风格不一定是自由，艺术家的潜质在于能够将无形的东西有形话，从而达到真正的合二为一。我们的品牌理念是宣扬在大众中不为人知的没，用自然的镜头捕捉主角身上动人的一刻。”
“那么你们的后期加工呢？”
戴眼镜的男人露出神秘的微笑，伸出中指把滑落在鼻翼镜框往上推。
“这个会有专门的后期人员进行制作，我们摄影师的任务就是在形式化的环境中造就不形式化的效果。”
明明是柔软的沙发，我却像是如坐针毡。如果条件允许，我想把眼前的娘娘腔拖出去暴打一顿。小爷我是来应聘摄影师，不是接受哲学的熏陶。
“抱歉，达不到你们的美的要求。”
娘娘腔张大嘴巴，伸出兰花指，发出一连串咿咿呀呀的声音：“哎呀，韩先生，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呢？价格当面我们是可以商量的呀，您从上海特意飞过来的心我们真的感受到了，何不再好好商讨一下呢？”
我走出影楼大门，想起这段让人惊心动魄的话，瞬间明白汗毛根根竖立是何种意思。
一个不懂美的人，又怎么能让别人看到美。
俗人如我，愧在自知。
我在飞机上度过了很多时间，大多数时候都在闷头大睡或者翻杂志。无论最终的目的地是地球的哪个方向，它仅代表这几个小时的飞行里所做出的有限意义。
现在，我仿佛找到了新的意义。
回到上海，行程立即变得马不停蹄。找工作的确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怎么安排都与原本的计划有出入。思前想后，还是要找隆晨商量。
一个电话拨过去，耳边便响起她懒洋洋的声音：“有事？”
“没事，我出差回来了。你在哪里？有点事想找你商量。”
“楚瑜这里……顺便……我也有事要说。”
她口中的事情让我疑惑许久，思前想后这些天也没发生特别的事。很快，我飞速来到了楚瑜的住处。
门被拉开的那一刻，我隐约听见了楚瑜鼻尖哼气的声音。隆晨抬头朝我望了一眼，没说话。她的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毛茸茸的抱枕被她搂在怀里，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模样。
楚瑜强大的气场震慑了在场的人，谁都能看出她脸上的不高兴。
“你们自己说吧，我去散个步。”大中午出去散步？楚瑜显然是找借口给我们单独相处的空间。
隆晨拿起遥控器胡乱摁了一通，又拿起桌上的薯片吃得津津有味。突然，她像是受惊一般把手中的东西扔了出去，深深吸一口气说道：
“你去哪儿了？”
“北京。”
“去干嘛？”
“应聘，但是失败了。”
“所以你现在是无业游民？”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正想和你商量这件事，我觉得一般影楼的摄影方式存在很大的问题，但是整个行业的规则又不可能立即发生改变。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换个模式，就像……”
隆晨做出中止的动作，我才咽下脱口而出的话语。
“我怀孕了。”她直视我的眼睛，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还是……你不想要？没关系，我不会为难你，反正我们的结合也没有法律效力，未婚妈妈的称号我也担当不起。要知道还有很多影视公司在等着我去拍戏，经纪公司也不会允许我在这种紧要关头出事。还有章磊，我要去道歉，我要去赎罪，我欺骗了他。可怜的孩子，还没出世就要受到爸爸妈妈的抛弃，希望你下辈子能投胎去一户好人家，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隆晨低头望向自己的腹部，不断自言自语。可那些话又像是为了故意让我听到，条理清晰、逻辑明确。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还没有准备。”
“我猜也是，没看够花花世界的人哪有闲暇用来解决现实中的麻烦。”
“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几个意思？现在觉得我给你添麻烦了？赶你走骂你走的时候，节操呢？脸皮呢？”
所以说女人的思维不能用逻辑衡量，唯一的判断标准只是她们脑子里对自我是非的认知，以及事后一丁点的悔意。
隆晨抓着抱枕的手臂不住颤抖起来，猛然大声吼出：“你滚。”
“你让我解释，又不让人把话说完。长得漂亮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对不对？”我一把把她的半边身子搂在怀里，下巴轻轻抵住她的额角，“一下子给我灌这么多消息，真的很难消化。我妈说她生我的时候险些难产，我爸在产房外急得跳脚，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护士把我抱出来，小孩子皱巴巴的一张脸，难看得要命，可他就是一个劲地抱着亲，嘴里念叨自家儿子有多么多么帅。我今天特别高兴，好像看到了我爸在产房外游荡的画面。”
隆晨的小腹还是很平坦，紧紧相依的两具身体在长久的抚摸中终于变得安静，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医生说他很危险，我很害怕。既害怕他的到来不合时宜，也不会受到别人的欢迎，又担心他……是否能顺利来到世上见我们一面。”
“可以的，相信我。我会好好工作，好好照顾你们，一定不会惹你生气。你往东，我绝不往西。”
我发誓一般伸出两根粗糙的手指，隆晨粲然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耳鬓几缕碎发散落下来，在那一刻，我曾经爱过并且一直爱着的姑娘身上好像多了一圈光晕，恰如其分见证我们三人的成长。
随后，楚瑜也抓住时机到家了。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靠在门边看着隆晨收拾东西的动作不断摇头。
隆晨自然没有在楚瑜家多呆，我的老婆孩子必须跟我回家。最重要的当然是，破坏别人幸福是要下地狱的，更何况我们的生命又多了一位重要的小成员。
自从怀孕后，隆晨的脾气变得奇怪。一件小事不顺心也能让她生很久的气，也不知道这是孕期女人的通病还是隆晨的特殊反应。比如昨晚午夜时分，她翻来覆去没有睡好，我在一旁也有所察觉。
“我想喝街角那家的红豆奶茶，你去买。”
“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关门了吧。”才说完这句话，我就知道自己彻头彻尾地错了。隆晨不反驳不撒娇，只是这样看着我，“好，我马上去。”
午夜的街道很是空荡，在连续跑了几家店子后，终于找到传闻中的红豆奶茶。想着隆晨正眼巴巴地等着，又加快速度往家里跑去。
“不好喝。”她小小地啜了一口，舒展的双眉立即皱了起来，“不是那家的味道，我不喝。”
“我去的时候人家都关门了，明天去买好吗？”
她把手中温热的奶茶塞进我的手里，指向厨房：“我饿。”
好，我去。
如此循环了两个星期，陈墨终于发现我的不对劲：“你最近怎么看起来这么萎？”
“你试试，隆晨肯定是报复我从前的胡作非为，现在变着法子折磨我。”我并不知道自己故作恶狠狠的语气在陈墨听来只是*裸地秀恩爱，他不屑地嗤笑一声，揶揄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受虐体质，十分享受呢？”
这种甜蜜的负担也只有我能乐在其中，真的。
我仔细钻研各种食材，变着法给隆晨做出各种食物。即使第一次动手的卖相不太好，但她还是很给面子小试几口。某天我们的餐桌上出现了一碗蜜枣麻根乌鸡汤，隆晨几乎是皱着眉头再三确认后才端了起来。
“你确定它没有毒？”
“真的，我试了两次，这是第三次，绝对原汁原味。我妈说孕妇多喝汤以后生出来的宝宝会特别聪明伶俐，乖，就喝这么一小碗。”
“可是我真的很讨厌这种东西。”
“我特地用文火炖了一下午，鸡肉还在砂锅里呢，就这一小碗汤，喝完好不好，嗯？”
隆晨硬着头皮答应了我的请求，小口小口喝了下去。我的身上还穿着粉红色的格子围裙，上面沾了一丝血迹，已经干涸，成了暗红色。
为心爱的人洗手做汤羹竟是这般滋味，看她眉头皱起心里也忍不住高兴。想和她一起四处走走，无论去任何地方。我们就是最平凡的一对夫妻，我愿意做她踏实的丈夫，别无所求。
晚饭后，我和隆晨总要到小区里面四处走走。也会经常碰见一位推着小推车的老奶奶，她的头发已经花白但精神矍铄，看见隆晨穿着宽大的孕妇装会笑着打招呼：“几个月啦？”
“三个月。”隆晨语气略微羞涩。
老太太推着推车走近我们，眼角露出深深的笑纹：“怀孕头几个月可千万要注意，现在的年轻人啊，做事情总是火急火燎，那可不行。”
“是，我们知道。”
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又和我们说了一些该注意的细节。直到此事，我才明白怀孕是一门多么高深的学问，准妈妈们会不断恶心想吐，食欲不振，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又必须咽下那些有营养的食物。肚子大了，晚上睡觉也不安宁，偶尔腰酸腿疼不说，连翻身也变得困难。可是她们所经历的痛苦，都是为了某个男人。
我想起一句话，一个女人愿意为男人心甘情愿生下孩子，她是真的爱他。
所以，我才需要对隆晨更好。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