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忠心与否重守护(1 / 1)
秋月一步跨进去,张望一番没看见人,她朝左边的书房走去,果然看见一个长相俊逸、气质若兰的人坐在案几后面。
“姑爷为何擅自进入夫人的屋子。”对于凌漠谦的行为,秋月很生气,自己小心守护的地方却被他人当作寻常屋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怕这个人是老爷也不行,更不用说姑爷了。
“岳母生前真是个才识渊博的女子。”凌漠谦避开秋月的话,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秋月这才发现凌漠谦手里拿着安夫人的日记,而这本日记是被她锁在柜子里的,一时怒气更甚,带着质问的语气,言辞也不觉变得严厉,“这就是姑爷的良好教养?”
“今天夫人说的一番话,你可是听到了?你可记在心上了?”凌漠谦无视秋月不敬的语气。
“小姐说的每一句话,秋月都铭记在心。”秋月语气肯定,却有些发虚,她有些心虚的转过头,不去看凌漠谦。
“我该叫你什么呢?秋月……”凌漠谦翻着手里的册子,嘴角含笑,淡淡地说道,“还是春花?不,改名后应该叫春华。”
“你闭嘴。”秋月一惊,涨红了脸,疾步走到案几前,劈手就要夺过日记,被凌漠谦一个转身避开了。
“这就是你身为一个下人跟主子说话的语气吗?”凌漠谦面色不变,手里依然翻着日记。叶氏的的日记是纸质的,和其他竹制的卷书轴不同,重量很轻,拿着很方便。
“这里不是姑爷该来的地方,这些东西也不是姑爷应该看的。”秋月正色道,表情严肃地盯着凌漠谦,几欲抢回日记,却又不得。
“我不来,就这么任由你对夫人起二心?”凌漠谦眯起眼睛睨着秋月,“那天晚上你为何偷听我和夫人说话,你说的‘希望夫人和小姐在那边过得好’又是什么意思。”
凌漠谦问的每一句话都互不相干,也不回答秋月的每一个问题,一连串没有关系的问题抛出,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秋月从未对小姐起二心。”秋月极力解释,其他问题她都可以暂时不管,但关于中心的问题,她必须澄清。
“对,你从未对夫人起二心,因为你一直对岳母忠心。”凌漠谦翻过一页念道。
“秋月对主不忠,妄图向外透露我母女两为叶家后人,今日已处置,现以春华替秋月,望能找出幕后之人。”
“我深感时日不多,然妍儿之婚事及身份依然挂念不下,望秋月忠心护主,不求能嫁的高门大户,但求平安幸福一生。”
“我大限将至,然妍儿的身子还未调养好,虽有百艺之才傍身,但若不解决问题,恐命不长久。”
“你来解释一下,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凌漠谦合上日记,目光如炬地看着秋月,如两把利箭从眼中射出,能将人直直地洞穿。
“姑爷,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些,夫人的日记不是你能碰的。”秋月看着凌漠谦,眼神坚定,“还请姑爷放下日记,秋月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放肆,这是你说话的口气,岳母叫你的礼仪哪去了。”凌漠谦缓缓站起身,“再问你一遍,我说清楚点,夫人的身子有什么问题?”
“小姐的身体很好,劳姑爷挂念。”秋月目光闪烁。
“怎么,难道身为夫君的我,还没有资格知道自己夫人的状况?”凌漠谦提高语调,语气加重。
“不是,小姐的身体一向很好。”秋月争辩道。
“身体很好,所以晚上睡觉时手脚冰凉几乎失去意识也是正常的,嗯?”最后一个字音里,已隐隐约约可听到凌漠谦的怒意,秋月知道凌漠谦生气了。
能让好脾气好家教的凌漠谦动怒,说明这事不会这么轻易解决的。
“……”秋月抿唇不说话。
“还记得夫人早上说过什么吗。”凌漠谦顿了顿,留了足够的时间让她回想,继而又道,“让一个婢女消失很容易,若让她再背上一个不忠不义之名,那么……”凌漠谦点到这里不再往下说,他知道秋月会好好考虑。
“你放心,夫人永远是我的夫人。”一番话就是一个承诺,让秋月没什么担忧的。
不得不说凌漠谦是个会把握人心的好手,知道哪些人心中最脆弱、最估计的地方是什么,对于秋月这类婢女,还是叶家人的婢女来说,没有什么比忠心更重要了。
“小姐十年前落入荷花池,当时救上来小姐已经闭气了,救治了好一会才醒过来,醒来后小姐就开始发热,烧了三天,退热后,小姐的性子渐渐变的冷漠,不爱说话,却日益聪敏。”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秋月才下定决心,咬了咬嘴唇,缓缓说道。
“当时秋月只有十岁,有些事记得不清楚,但有一点。”秋月停了一下,组织好语言,“您知道,夫人是叶家人,会一些别人不会的,有一天夫人把我和‘秋月’找来,说小姐的魂魄渐渐被蚕食,速度很慢,可早晚有一天会消散,要我们一定要守护好小姐,不要让她受刺激,再后来’秋月’被处置了,我成了秋月。”
“也就是说,夫人从那时开始就有这些症状了?”凌漠谦挑眉,又坐回位置上,没想到安沐妍小时候的经历这么特殊,同时也确定了安沐妍就是叶家人。
“不,直到小姐出嫁前都还是好好的。”秋月犹豫了一下,思考着那件事要不要说,凌漠谦看穿了她的心思。
“知无不言。”凌漠谦提醒秋月。
“小姐出嫁前不久,被人下毒,同样是已经闭气,最后却又奇迹般地醒了过来。”说到这,秋月轻叹一口气,“不过从那天之后,小姐的性子是一下彻底变了,就像换了一个人,若是夫人还在就好了。”
凌漠谦坐直身子,目光凝视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着不明的波光。
“姑爷。”秋月突然跪下,“小姐的情况您都知道了,还请您不要嫌弃小姐,小姐也是个命苦的人,秋月只盼姑爷能好好对待小姐,秋月在这里谢过姑爷了。”
秋月双膝慢慢跪下,弯下腰,双臂伸直,举过头顶,左手在头上压住右手,跟着身体一起向前弯倒,直到右手掌心触到地面,久久叩在地上,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稽首礼。
稽首是九拜之中最庄重隆重的跪拜礼,一般不轻易行此礼,由此足见秋月的忠心与诚恳。
“宠爱夫人本来就是我的事,你不必多礼。”凌漠谦抬手示意秋月起来。
不过连凌漠谦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是,他用的是宠爱这个词,而不仅仅是好好对待。
“岳母的日记先放在我这,我看看有什么方法能帮助夫人。”凌漠谦从容的将日记收入囊中。
“秋月谢过姑爷。”秋月福了福,嘴上虽然说谢,但心里任然担忧。她这是在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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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
虽然是白天,但整个府邸几乎见不到人,若不是一切都还井井有条,都让人怀疑这里是不是荒废的鬼屋。
卧房里,窗户紧闭,几乎透不进光,房内的陈设简单朴素、一尘不染,却感受不到一丝人气。
层层帷幔遮掩的床榻上,忽然一阵亮光照亮榻上的人影,那人手一抽,锋利的宝剑立刻出鞘。
那光正是来自那把凭空出现的宝剑,忽然,一条条黑影打着旋将人影围住,那人影手一扬,宝剑又消失不见,而后黑影的速度渐渐放缓,随即悠悠飘下一封信。
一封未署名、打着剑型火漆的信。
“呵,终于找到叶家人了,没想到居然是少夫人,叶家连着两代都独出女子,真是难得。”那人影轻笑一声,心情愉悦地将密信化成粉末。
他缓缓地走下床榻,整个人如凌漠谦的影卫一般,脸色苍白阴气沉沉,似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这就是天意,上官家的大夏朝,要换天了。”人影走到案几前,苍白的双手提笔写着什么,窗户间透入的微微光亮照亮了那人的脸——左相。
提笔疾书一阵,左相吹干信纸装入信封,打上剑型火漆后,将信封交给黑影。
他起身,又凭空拿出那把宝剑,轻抚剑身,等了很久一般,兴奋而期待地说道:“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知道真相了。”
“老爷,高公公来传召了。”门外,管家轻声道。
“我这就来。”左相手一摇,收起宝剑。
相府正厅,皇上身边的红人高公公一脸谄媚,“左相大人,近来可好啊?”
“劳高大人挂念,王某一切都好。”左相一拱手,态度平和,丝毫没有大官的架子,“不知公公是否得闲,何时来我左相府坐一坐,喝杯茶。”
宫里的公公都喜欢来左相府传召,左相的打赏不仅多,而且还不用受气,左相也是唯一一个会以“大人”称呼他们的人。
虽然左相不是朝廷里最会做官的,却是做官的人中最会与人相处的,不论是宫女还是内侍太监,都会在主子面前替左相美言几句。
这左相人缘好,升官也快,但又不和他们来往的过近,大多都是点头之交,所以深得皇上宠爱。
“左相大人,多谢您的美意,咋家身为内务府总管,整日忙得很,哪能如丞相一样,修身辅国两不误。”高公公一甩拂尘,翘着兰花指。
“高公公是能者多劳,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谁有您在皇上面前的分量重,皇上离不开您的辛劳。”
“丞相过奖了。”高公公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他没有官架子、平易近人,言语得体,可是不知怎么,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却令人怎么听都觉得很舒服。
就像你被人骂了不知道,还乐呵呵地以为他在夸你。
“是了,公公来有何事?”左相淡淡地问道,拉家常一般,似乎管家不曾告诉他高公公是来传召的。
“哎哟,你瞧咋家这记性,皇上派咋家来传召,明日兵部尚书邱博就要率军出征讨伐反王淳于夜,之后皇上就要准备去醉樱,皇上想派您去给蒙疆狼王传旨,圣旨不日下达。”高公公虚打了自己一巴掌,矫作地道。
“既然圣旨不日下达,为何皇上还特地派公公来传召?”左相不解地问道。
高公公上前一步,左右看看,左相会意,挥手示意周围伺候的人都下去,高公公附在左相耳边,轻声道。
“皇上派咋家来传召只是个借口,其实皇上是要派丞相微服去醉樱,前两日醉樱太守、晋国公凌勖天的世子娶了醉樱守将的女儿。”
“只不过是两家联姻罢了,这怎么了?”左相转头问高公公。
“哎哟,我的丞相大人,醉樱守将手中有兵权。”见左相不明白皇上的用意,高公公急得一跺脚,“您懂朝政,却不懂大户人家这些联姻的道道。”
“你是说,他们一家有政权,一家有兵权,皇上担心他们联合在一起造反?”左相恍然大悟。
“是了,皇上派您去搜集晋国公谋反的证据,这是密旨。”高公公很满意左相的一点就通,但他还在纳闷为什么左相不懂得联姻的意义,不过他还是把密旨交到左相手上。
左相打开密旨粗粗看一眼,而后合上圣旨,“只是,若我悄悄离开帝都,不是很快会被发现吗?”
“所以左相要往蒙疆方向走,继而偷偷转向醉樱。”高公公摸了摸拂尘,退一步,用正常的音量道,“待圣旨下达后,丞相择日启程就是了,时辰也不早了,咋家先回宫了。”
“公公慢走。”左相做了个“请”的手势。
高公公的身影消失在左相府后,左相嘴角微翘,似笑非笑,把圣旨握在手里掂两下,随意往身后一抛,被角落滑出的一条影子接住。
“送去醉樱。”
影子接到命令后裹着圣旨消失的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