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36章（1 / 1）
温岚在那一刻忽然发现了秦苏眼角的皱纹。她脸上的皮肤依然白皙，可是已经开始松弛，当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鱼尾纹如同被用刀刻上一般清晰。原来像秦苏这样美丽的女人也最终是会老去的，美丽的容颜一去不复返，皮肤下垂，长满皱纹。
温岚又想起奶奶的身体。奶奶衰老的身体令年少的她感到害怕。她的胸部仿佛是两个放过气的气球，瘪瘪的挂在身上；背上的皮从骨头上脱离下来，像一块披在身上的厚布，好像用力一扯，就能把它从身上扯下来。每次洗澡的时候，奶奶总是□□着满是褶子的身体坐在大大的铁盆里，闭着眼睛，从水中蒸腾出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她坐在那热气中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一副享受的表情。
奶奶死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只是她死的时候，是躺着而不是坐着。她脸上是那样享受的表情，仿佛不是死去，而是睡了很久的一觉。
死亡对奶奶而言，也许本身就是一种解脱。
温岚不知道奶奶承受了多少东西，又是如何渐渐地把那些痛苦的东西吞咽下去，慢慢地让自己接纳并且容忍。
父亲的突然离走，母亲的改嫁，姑姑的疏远，照顾温岚的吃穿，这一切奶奶只是偶尔地絮叨一下，像是它们不曾给她带来什么。
可是有很多时候，我们所表现出的无所谓也并不是真的无所谓。就像温岚在看到乔慕君的那些时刻，总是带着一脸的笑容，可是转过脸，就能瞬间掉下泪来。
因为那些所表现出的快乐，并不是真得快乐啊。
秦苏最终也会像奶奶这样老去，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会松弛，玲珑有致的身体失去美感，变成一块生满褶子的厚布。岁月拿着一把无情的刀，无论你是美丽的、丑陋的，平凡的、伟大的，她都一样带走那些同样属于你的东西——年轻。
温岚掉下泪来。
此刻的秦苏让温岚第一次感觉母亲的存在，在她生命中的那么多年，这种感觉一直都缺失着。也许就像秦苏所说的那样，她是爱温岚的。尽管她曾经做过很多事，尽管那些事超出了温岚幼小的心灵可以承受的范围，但是她毕竟还是温岚的母亲，她爱温岚如同天下所有的母亲爱自己的女儿一样。尽管她的爱让温岚捉摸不定，但是至少此刻，她是如此热爱她的女儿，她紧紧地拥抱着她，用充满喜悦的声音告诉温岚，她长大了。
温岚又想起自己床头的柜子里放着的那些照片和日记。乔慕君是秦苏的丈夫，是自己的爸爸，可是她却对那个被自己唤作爸爸的人产生了非分之想。如果这件事情被秦苏知道了，将会对她是多么大的打击和伤害？
而且，爱上自己的继父——这样的感情又将是多么的荒谬和可笑！
温岚觉得自己幼稚极了。她应该停止这种错误的想法，停止这种对秦苏的伤害。无论是从她的角度，还是从秦苏的角度，她都必须停止这种错误的感觉。
那天秦苏给她买了一件蓝色的、一件粉红色的和一件白色的胸罩。温岚把它们摆在自己的床上，一件件地仔细端详。她开心地试穿那些内衣，对着镜子观看镜子里的自己，仿佛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崭新的人。她开心地想，她长大了。
温岚又想起自己床头的柜子里放着的那些照片和日记。乔慕君是秦苏的丈夫，是自己的爸爸，可是她却对那个被自己唤作爸爸的人产生了非分之想。如果这件事情被秦苏知道了，将会对她是多么大的打击和伤害？
而且，爱上自己的继父——这样的感情又将是多么的荒谬和可笑！
温岚觉得自己幼稚极了。她应该停止这种错误的想法，停止这种对秦苏的伤害。无论是从她的角度，还是从秦苏的角度，她都必须停止这种错误的感觉。
那天秦苏给她买了一件蓝色的、一件粉红色的和一件白色的胸罩。温岚把它们摆在自己的床上，一件件地仔细端详。她开心地试穿那些内衣，对着镜子观看镜子里的自己，仿佛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崭新的人。她开心地想，她长大了。
那个晚上，温岚想了很久，她决定把相册和日记本全部丢掉。做出这个决定她花了很长时间。她坐在地板上，双手捧着那些一直以来被自己奉若珍宝的东西，那些陪伴了自己一个又一个夜晚的照片和日记。她想起在内衣店的试衣间里，秦苏的拥抱和欣喜。她想起自己即将拥有的美好的未来，她想要放弃过去那一切错误的东西，她要丢掉那些会给秦苏和自己带来伤害的东西，迎接应该属于自己这个年纪的美好的未来。
温岚用黑色的袋子装着它们，在那个晚上把它们丢掉了楼下的垃圾桶里。楼上已经装了电梯，所以五楼的高度并不算什么，可是温岚却仿佛觉得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她匆匆地跑下楼去，对着那个垃圾箱犹豫了很久，终于她把那个黑色的袋子丢进垃圾桶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是的，她要告别过去，开始崭新的生活。
晚上，温岚洗完澡，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乔慕君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故作平静地跟他打招呼。
乔慕君冲她温暖的一笑，那样熟悉的温暖的笑容让温岚的眼睛瞬间酸涩了。她急忙转过头，跑回房间。
回到房间，温岚躺在床上，却忽然觉得难以入睡，仿佛身边少了什么东西似的。她翻来覆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她听到自己内心争斗的声音。
一个声音说道：“只要只过了今天晚上，一切就没事了。那个黑色的袋子就会被当做垃圾收走，从此你就可以开始健康的、崭新的生活了。”
另一个声音说道：“那个黑色的袋子可以被收走，可是你的回忆呢？回忆也是可以被收走的东西吗？”
温岚忽然意识到自己辗转反侧的原因了，她从床上一跃而起，飞快地跑下楼去，从垃圾箱里捡回了那个黑色的袋子。
打开袋子，温岚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那贴着乔慕君照片的笔记本和日记本来，抱在怀中，觉得空荡荡的心里仿佛又充实安稳起来了。
周五下午放学的时候，乔蕊和温岚一起回家的时候，徐斌又拦住了温岚。
温岚站住不走，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徐斌，乔蕊见状，只好先走了。
“又有什么事？”温岚看着一脸笑嘻嘻的徐斌。
“你答应过周末和我一起去吃饭，不会忘记吧？”徐斌问道。
“早忘记了。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温岚说道。
“你怎么能这样欺骗我的感情呢？太受伤了，不行，你作为班长，说话一定要算数的。”徐斌说道。
“不—好—意—思，我没时间——这总行了吧？”温岚叉着腰说道。
徐斌想了想，从书包里翻出一封信来。
“你要是真得不想去的话，把这封信收下。本来我打算吃饭的时候再给你的。”徐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温岚结果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了一下，又放在徐斌面前：“现在，我要你看着，我亲自撕毁这封信。以后你别来纠缠我了！”
温岚说着把那封信死了个稀烂，碎纸片被扔到空中，像是飘落一地的雪花。
徐斌的眼圈红了，一滴眼泪从他的眼里流出来。
“好，温岚。我以后再也不纠缠你了！”徐斌说完背着书包转身跑开了。
温岚看着徐斌的背影，一种失落感又莫名其妙地从心底生出。
她想，徐斌也许只看到了她辅导他功课时的那一面罢了，如果徐斌知道她的全部，他一定会像乔子玉那样讨厌她。
有时候她多么需要人爱，可是有时候她有多么害怕那种爱。他们因为对她的一点了解而爱上她，当她习惯那种感觉时，他们又会因为了解她而抛弃她。
而这种被抛弃的感觉，她再也不想体会了。
乔慕君和秦苏正在为温岚暗中筹备一个的生日，作为对温岚的补偿。他们还让乔蕊暗中通知了班里的许多同学，邀请他们来参加生日宴会。
补办生日的时间定在了周日，一大早温岚就被乔蕊拉了起来，非要她和自己逛街去。那一天是愉快的一天，她们一起吃了哈根达斯，逛了游乐场，还挑选了睡衣和新的枕头。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温岚惊讶地发现客厅的墙壁上吊了很多五颜六色的花，屋顶上的彩色吊灯被打开，客厅中央的墙壁上贴着“祝温岚生日快乐”几个大字。
这种隆重的场面让温岚既惊喜又感动，她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之间桌子上的蜡烛被点亮，接着乔慕君和秦苏走过来，笑着祝贺温岚生日快乐。
乔蕊送给秦苏一把粉红色的雨伞，甜甜地笑着对温岚说道：“姐姐，生日快乐！这把雨伞送给你，希望在你以后的道路上，无论遇到任何风风雨雨都不再害怕！”
温岚紧紧地拥抱了乔蕊一下。
秦苏送给温岚一个很精致的发卡：“小岚，你长大了，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用到它。把头发留长吧。”
温岚接过发卡，对秦苏的话一时间感到感动。
客厅的灯亮了起来，接着同学们纷纷抱着礼物走进来，他们一一和温岚拥抱，祝福她。温岚感动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秦苏切好了水果端到桌子上，又变出一大堆的美食来招呼同学们。每个人都夸赞秦苏的手巧，秦苏乐得开了花。
吃晚饭，一个很大的蛋糕被摆在桌子上，客厅的灯又被熄灭，所有的蜡烛被点上。
“姐姐生日快乐！”乔蕊笑着走向温岚，手中捧着一个十分精致的笔记本，“我知道你一直有爱写日记的好习惯，所以买了这个日记本送给你！希望你以后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向它倾吐！”
温岚接过乔蕊手中的日记本，感谢地一笑，想到自己以前对乔蕊做的那些事情，忽然觉得有些愧疚。
“好了，小岚，许个愿望，开始切蛋糕吧！”
秦苏、乔蕊、温岚的同学，他们全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温岚，笑容里充满祝福。
然而温岚却站住了。
这个时候乔慕君不是也应该出现吗？他应该微笑着出现并且送上给温岚的礼物和祝福——这才是她理想中想要的生日！
然而现在，她却没有看到乔慕君的影子。
是他生气了吗？不喜欢自己了吗？不然的话为什么不出现？还是说他只把乔蕊当做自己的女儿，根本从来没有重视过自己？
秦苏看见温岚站住不肯动，便走过去问道：“怎么了？快去切蛋糕啊，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温岚的眼睛里已经有泪水溢出来。她转过脸，盯着秦苏的眼睛：“爸爸呢？”
秦苏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解释道：“刚才一直忙着给你准备生日的事情，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你爸爸他本来打算一起来庆祝生日的，没想到学校忽然有点事情，他不能去，所以就走了。他让我替他祝福你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