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番外(1 / 1)
我家夫君睡得迷迷糊糊的。
近来我日里瞌睡,夜间就容易醒,现在反倒是神思更加清明,索性捧着我的大肚子,乖顺地往他身边挪了挪。
明小二长得真是好看。没事的时候我就会想,如果孩子长得像他一样,那该多好。伸手慢慢把他微显凌乱的额发拨开,清俊的脸略显慵懒,我悄悄俯身过去,贴住他的唇角亲了一下,觉得好满足。
静静地看着他出神,许是睡梦中目光也有重叠,被我一闹,他反倒眨巴了几下睁开了眼,依旧有些模糊,看了我一会,有些叹气:“又睡不着?”见我不讲话,又有些妥协,“那些汤药当真不能用的,不是我故意难为你。”
这话大有来头。从前我忧虑多思,即便在山中清修,都未能安稳入眠,每晚须得熏香和安神汤药相伴,其实大为伤身。成婚后,他便强行禁了我的熏香,连带着汤药的份量也减轻许多,先前真的是不大习惯,很多的时候的确焦躁难安,而后竟也渐渐习惯。诊出身孕后,连着汤药也不能用了,这两个月我又开始难受了,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和现在一样,将我抱入怀中:“来,我陪你说说话。”
“不用不用,你接着睡。”我发现自己真是亢奋的不行,伸手上前轻轻帮他按揉眉心,“我一会就睡。”
他双眸轻阖,此时轻抿的薄唇倒是微微扬起,拉下我的手亲了一下,鼻音浓重:“不安分。”
为了不负某人所言,我只能不安分起来,脑袋在他的怀里拱来拱去,抱得他更紧。
“啧!”他倏地睁开眼,声音有些克制,却依旧带着笑,“不许闹了。”
看着明显已经守身如玉到暴躁的某人,我笑意更深,不过也当真不再捣乱,他的手掌温暖,一下下拍着我的背,像是在安抚小孩子。
现在生意上的事情他不许我管,只能全权托付叶伯,就安安心心养胎。不过,三城的茶叶生意的确太过劳累些,除了永宁和江堰,零陵近两年也收回了好些茶叶散户,好像真的像是陈游白答应我的一样,卓家得以真正成为太坊茶商之首。
陈游白……我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他了。太坊七十年,他把我送回了江堰,之后便断了和我所有的联系,连带着护佑我七年的暗卫都走得悄无声息。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过这么一个人,教我成长了许多年,宠的我跋扈又嚣张。
还是,这仅仅是梦一场。
江堰和零陵的生意他最后还是留给了我,说是送给我的嫁妆,他做事从来强势果断,所以我没有拒绝的机会。当然,也没能得到机会问个清楚,虽然我真的很好奇,在他心里,我究竟算作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听说他已成婚,正妃是耶律家嫡出的小女儿。按照辈分算,或许是我的堂妹,但事到如今我也不愿多想,毕竟从他不再叫我“小卓”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是真正放我走了。
顾家已经举家迁去壁都,顾淮本就对卓家有愧,或许早就不想留在这里了。大婚的时候见过姑母一面,她当真憔悴许多,不过我依旧没有告诉她关于当年卓家事情的真相,毕竟我已痛苦多年,又何必给她徒增烦恼。
敏之还是孑然一身,并未娶妻。我不愿深究其中原因,或许当真与我有关,但是我不是圣人,既然已经和崇乐一起,那么我的心中今生也只会有我夫君一人。负了敏之,也确我不愿。
“你知不知道裴攸宁喜欢寸金?”我忽然仰起头问他。
“恩……”崇乐无意识地应了一声,忽然觉得不对劲,迷茫地看着我,“你说谁?”
我有些发笑,他原来当真不知道。寸金这两年回来得频繁,她说小公子日渐长大,聪颖异常,总有一天会告别她这个女夫子的。而随着她的每次回家,我必然会见到从零陵前来的裴攸宁。
上次见着他们的时候,我看见了什么——天色即将散尽的时候,园中有两个人,男子一身碧色锦袍,长身玉立、俊逸倜傥,女子则是着素白浅紫襦裙,皎洁美丽。
原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然而,他们在争执。
裴攸宁生性放诞不羁,但是此刻,平素的清朗张扬却是散得干净,那双迷魅的桃花眼中深不可测,右手只是狠狠地攥住身前女子的手腕,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奇异地流露出一层浓重的忧郁气息。
寸金双目绯红,扭着脸不去看他的神情,只顾要抽手离开。挣扎不过,空着的一只手已然扬起梅树枝上积沉的雪,和着几片飘落下来的梅瓣,径直砸向裴攸宁,被他袍袖一抚挡开,再砸再挡。
逃不开又扔不着,寸金愤恨地打了裴攸宁一下,眼睛红的越发厉害。裴攸宁皱眉,忽然出手扣住寸金的后脑,低头就深吻了下去,动作柔爱又强硬,像是要把她周身的寒意都吻散一样。
我愕然,又有些脸红地悄悄关上了窗子。
“裴七个黑心鬼!”崇乐有些愤愤。
也难怪他这么说,裴攸宁是多么恣意率性又风姿卓绝,寸金同他在一起,怎么觉得都是只有吃亏的份。但是就是这么一个抓不住的浪子,面对着寸金,神情温柔到近乎低姿态。
或许有些事情,当真只有本人才会体味其中深意。
“我看的出来,他是当真喜欢寸金。”
“他得先解决自己那些个风流债吧。”
的确,从这点而言,我家夫君还是很靠谱的,至少长得一张风流脸,却从来没让我见着一朵烂桃花。原先还有个裴意婵,啧啧,裴六小姐我现在想想都替她心酸,奈何要强抢,明小二对她的做法也实在是绝情至极。
“不许乱想了。”他忽然弹了我的额头一下,然后伸手遮住了我的眼睛,“不许说话了,睡觉。”
“好。”我也渐渐起了睡意。
有我一个已经足够他操心的了,不要大半夜的再找事情做了。感觉他的手移到了我隆起的肚子上,我悄悄睁开一只眼看向他,发现他在黑暗中笑得无声又温柔。
我无法想象,我们之前分别了那么多年,即便如今成婚,依旧绝对好像有些不真切。孩子的到来,他比我还要开心,他说,这是我送他最好的礼物,而他,也会用他一生,来还我如愿安乐。
睡意沉重中,我看着他俊逸的面庞,缓缓闭上眼。其实,我有一句话一直没有同他讲过:
我家的傻夫君,如愿安乐我已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