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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耿周之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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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桑子一首

少年诗酒任狂侠,

遍看荣华。

淡看荣华,

待得知己共天涯。

回身百年指尖沙,

醒也由他,

醉也由他,

一期荣辱一期花

——pz大人

吕湛趴在地上,始终没有抬头,身体微微发颤。

一凡没有说话,也没有让他起身:

如花第一次看到这样冷若冰霜的一凡,就连初见时的冷淡,也不像此时令人心生敬畏。

笨蛋吕湛,连正主都没有弄清楚就来求情,何况口称“封大人救命”,且问封“大人”和您有什么交情?

官场上的潜规则,如花见得多了,可惜吕湛草莽江湖。

或许本想通过李家小姐去找一凡求情吧,居然在人家小情人家里撞上了,哈哈!

这可是官员的大忌!

两个男人都不言语,如花看不过去了,望了望一凡,

一凡叹了口气,说道:“吕兄何必如此大礼,请坐!”

吕湛战战兢兢地坐下,神色有些慌张。

在此遇见一凡,实在出乎所料,准备好的说法都不管用了。

“吕兄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一凡没有表情的声音,令如花想起了爹爹在人前的样子。

吕湛一咬牙,说起了当初花如斋一见之后发生的一切。

原来吕湛听一凡说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料定煤山有变。于是到处打点,总算攀到了周相门下。

周相答应过问此事,千里调来吕湛父兄长谈,

不久,朝廷扳倒耿尚元,收服七妈妈,平定了煤山之乱。

煤山的事情渐渐平息之后,耿尚元旧部,即以工部侍郎于白为首,一批工院出身的官员,居然重翻尚元旧案,矛头直指周相弄权。周相却将吕氏父子推出来作替罪羊,刑部已判秋后问斩!

吕湛忧心忡忡,数次去找周相,都被拒之门外,不得以想起了花如斋,

得知一凡居然就是京城八卦中闹得沸沸扬扬的“王夫”封舒让,只好来碰碰运气。

一凡听完吕湛所言,沉吟片刻说道:“我刚刚回京,不知京中大事,且容我查探一番,再给吕兄准信,可好?”

吕湛叩谢离去。

还需要查探什么?

朝堂上的事情能瞒得过一凡的耳目!

吕湛一走,如花又不规矩地爬到了夫君腿上,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爱人,仿佛在询问什么。

一凡苦笑,把她抱稳在怀中,反问道:“吕湛说的是实话,如花还想知道什么?”

如花眨了眨眼睛:“想知道,周相为什么会放过吕湛!如果是封相,应当会赶尽杀绝吧!”

“吕湛所知不多。吕治父子答应周相揽下所有罪名,慨然伏法,换来吕湛一命,延续吕家血脉!”一凡顿了顿,望着怀中的小女子问道:

“如花,你要不要救?”

如花犹豫了。

吕治父子是煤山之事的导火索,不法勾当定然不少,按律斩首并不值得同情,

但是如果是拿来给周奚雷作挡箭牌,就让人不爽了!

周相——周奚雷!府兵的事情,好大的胆子!

以前封相一心擢拔的时候,他品阶不高,只能远远地伏在朝堂末尾。

如花有意让新皇思华提携新人,恩结心腹,因此不仅没有因为封相的推荐而对周奚雷大肆提拔,反而隐隐有压抑之态。

没想到思华任内,封相交权之后,周奚雷竟翻出了滔天巨浪,排除异己、暗害女皇,要做个权臣,一手遮天!

如花有点儿好奇,这位周相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如花——”一凡的鼻尖轻轻地点了点她的,

如花回过神来,问道:“一凡见过周相吗?不知是怎样的人物?”

“多年前在户部见过。有一回晋江发大水,死伤无数,要求放粮赈灾的呼声很高。正逢如花第一次对匈奴用兵,不在京城,右相也在为兵粮操心,压住了户部的折子。户部当时正是封相当权,许多人都劝父亲大人参劾右相弄权,同时放粮赈灾博取义名。唯有周奚雷,不过七品文书之职,凛然而起,拼上一条性命,劝封相全力支持兵粮,暂且不赈晋江之水。如果朝廷怪罪,他甘作受死抵罪之人。父亲大人谈起此人,颇多赞赏。除此之外,他是个——很安静的人。”一凡笑了笑,“后来封相向陛下推荐此人后,一凡就此避而不见,免得尴尬。”

A company is defined by what it choose not to do!

领导者的素质就在于决定:哪些事情并不重要!

周奚雷果然是个颇有决断的人!如花更好奇了,

对于吕湛之求,自然心中有数。

次日,户部侍郎于白收到一凡书信一封:

如若吕家尽灭,谁可开道屠狼?

当夜,于白接待了久跪门前的吕湛,答应从中周旋。

不久,吕湛之父吕荀在狱中饮毒酒自尽,不知毒酒从何而来!

于白在朝堂上痛斥周奚雷不轨,暗指他杀人灭口、湮灭证据。

右相默然不语,皇帝不能决断。

结果,吕荀长子吕治居然无罪释放,封存家产尽数归还。尚元与周相之事,不了了之。

正值盛夏,荷香袭人,如花手里搅着一杯沙冰,懒懒地靠着栏杆享受香风习习。

这时小红来报,松涛酒楼的东家吕湛和哥哥吕治,带着厚礼求见。

“二位请坐,不必拘束。”如花微笑着命人摆下茶点,殷勤地招呼,

“这是新做的抹茶香饼,莲蓉配茶香,很清爽的点心,正合盛夏享用。凉茶里有冰块,小心一点。”

一凡不在,吕湛神色轻松多了,拱手说道:“这是家兄吕治,多谢小姐与大人的救命之恩!”说罢,兄弟二人便要拜倒叩谢。如花急急起身拉住他俩,巧笑倩倩:

“少来了!清泽尝尝新做的点心,给我提提意见就好!”

两人这才坐下来。

如花心道:你们不要怪我才好,救了性命,却让吕家成了于白的一条狗。

吕湛尝了一口茶饼说道:“太甜!”

吕治一怔,责怪地望着弟弟。

吕湛喝了一口茶水,回味片刻,又道:“配上凉茶倒刚刚好!似乎温度不同,对甜味的感觉也有所不同呢!”

如花心喜,这才是专业级的美食家阿!

如花又望了望吕治,他和弟弟长得很像,茶青色的衣衫,竟隐隐教她想起了尚元,心中一恸。

“不知兄长如何称呼?”

“请唤我子初。”醇厚的声音。

“可会泡乌龙?”如花脱口而出。

“小姐怎么知道兄长最擅泡茶?”吕湛有些不解,端庄的大小姐缘何如此激动。

“得初可愿泡一壶茶解暑?”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小姐,在下子初——”

小红拿出深锁箱底的茶海和茶叶,小姐好久都没有泡过乌龙了,今天兴致不错!

吕治舀出茶叶,轻轻一闻,深吸一口,叹道:“如此好茶,应当是福建安溪的一品雪浪吧!”

说罢不再言语,默默地烫壶冲泡,神色肃穆。

茶叶渐渐舒展,发出轻微的嗞啦声。

手起水落,三杯无波的清汤,散发着熟悉的茶味。

如花端起一杯,全然没有发现双手的颤抖。

清香溶入肺腑,多么久违的滋味。尚元,得初,你又回来了吗!

相处的时候尚不觉得新鲜,失去之后却无法忘却,久久回味,世间再没有更好的一壶茶了!

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

“小姐,小姐——”吕湛有些不知所措,看不得女人在自己眼前流泪,好像欺负了人家似的。

如花回过神,胡乱擦了擦眼泪,嘴角咧开笑意:

“茶中的清冽,不足为外人道也。一场牢狱,生死之间,公子受苦了。子初有空常来坐坐,给我泡壶茶好吗?”如花的笑容中,竟有了一丝恳求的意味,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吕治闻言,先是心中一喜,总算有了茶中知音;却又一忧,眼前的女子是救命恩人的相好之人,只怕授受不清、惹人误会……

吕湛开口了:“兄长还要在京城盘恒月余,就住在松涛酒楼,小姐若有空来坐坐,兄弟二人随时扫席以待。”

吕治嗯了一声,也道:“多谢小姐美言,烦请小姐向封大人转达兄弟二人的感激之情。但有驱驰,吕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求能一报大恩!”

如花颓然微笑:“前后狼、后有虎,一只小羊,怎样都难!子初想清楚了!”

吕治一怔,抬头重新打量了小姐一番,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二人诺诺离去。

一凡来到花如斋的时候,只闻得一室茶香,茶海胡乱地摆在桌上,如花半倚长椅,犹有泪痕。

嘱咐小红进来收拾桌椅,一凡洗了毛巾,递给如花,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一凡,我好想又梦到了尚元……”

“吕治来过?”温柔的声音,“吕治字子初,和得初的字很像,据说深得尚元之风——也是个精明能干的生意人。”

“一凡,别生我的气!”如花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如花多虑了,谁没有几个生死相依、不能辜负的好朋友?”

一凡说得轻松,心里其实还是有些苦涩。

想当年,尚元单独见如花最后一面的时候,如花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冲出天牢的时候,

看到她红肿的嘴唇,他就知道,这个烙印再也磨灭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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