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棋局（1 / 1）
舒轻的孩子没有了。
洁白的裙子染上斑斑血迹，虚弱又痛苦的带着颤音的呼唤，使宋家灯火通明。
宋琬站在楼梯口上，不理会下面的兵荒马乱，她不敢将目光放到舒轻身上，更不敢靠近。她先前想得那样残忍，可是到如今，还是不免生出一份不忍。
因为那个还没出生，就被报之恶意，除了他／她父亲，就没有任何人期盼带来的孩子。
呵，真是矫情！
在场的各位都是刽子手，而她将绳套套在了那个孩子脖颈上，看着别人一点一点地勒紧。
她心无忏悔之意，却要在这假惺惺地流露出别人想看自己期盼的神情。
宋琬别过头，目光不禁有些哀意。她即便不去看，也能知道舒轻这悲痛欲绝的表情背后，没有受到半分伤疤。
和自己一样……
妇人之仁，切不可取……
“对不起。”宋琬呢喃道，她垂下眼帘，收去了脸上所有的表情。
“小琬。”宋瓷她匆匆扫了一眼舒轻，眸子里带着嘲弄，她看向四周，发现宋琬站在楼梯口上，目光这才带了些关切，她走了上去，将宋琬的脑袋轻轻搁在了胸前，一边小心翼翼地遮住了她的眼睛，安慰道。
“不要看了。”
“……好。”宋琬道，没有拒绝宋瓷此刻的亲昵。
舒轻的状况稳定下来了，宋家老宅也有私人医生，药物问题也没有什么大碍。
接下来，是三堂会审。
“逆子！”宋复道，他看着宋画，眸子里满是失望和憎恶，“那是你弟弟！那是你母亲，你怎么下的了手！”
“我没干。”宋画道，他站在这三人面前，心中划过一丝懊悔和快意。“我要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弟弟，又怎么可能推她这么愚蠢的办法？”
“阿复，小画他不会这么做的。”宋老太太道。
“呵，不会这么做？他可什么都做的出来啊。”宋复道，“我原先只当你相通了，只是不料你的后招在后面呢。我倒是小看你了。你母亲那样的人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货色！我养了比三十多年，你就这样回报我？”
“父亲，屋子里应该有摄像头。”宋琬道，打断了宋画的话，“况且阿姨还什么都没有说，只凭猜测还是太过武断了。”
宋瓷闻言一怔，她想起先前来的时候，自己与宋琬的那一段话。
如果那个被看到的话……小琬的身世就遮不住了。
既然小琬知道有摄像头，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想和自己撇开关系？
破釜沉舟，干干净净？
“熊妈，去保安那里把今天大厅那边的录像拿上来。”宋老家主深深地看了宋琬一眼道。
“等一下，既然要拿来，就把走廊的一起拿来吧。”水菡道，她看着宋画就要被洗刷了冤屈，松了一口气，她想起白日里看到的场景，便觉得机不可失，“我看到了一些东西，说出来不大好，还是让事实说话吧。”
宋琬看了水菡一眼，也不阻止。
“小琬，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侵入数据库，改变数据，删去你和宋瓷的那一段。”系统道，它有种不妙的预感。
“不用。”宋琬答道，“这件事情爆出来，反而对我是好事。宋复也许会不甘，但是宋家掌权的是宋老。单凭他一人，动不了我。”
“那女主怎么办？”系统道。“这样就是包庇你了。”
“那就把所有人都拖下水，要脏一起脏。”宋琬道，她的内心平静如水，并不觉得这样的话有丝毫不妥。
“拿来了。”熊妈道，毕竟是家族秘辛，拿到明面上也不好看，她关上书房的门，候在门口。
“先看哪一份？”宋老家主道，他看了电脑桌面上跳出来的文档，他对宋琬的开口并无不满，反而多了几分钦佩在里面。没有因为合约而掉以轻心，还是生怕自己会下手，先捞出宋画，在面前竖上挡箭牌，还赚了一份人情，心思细腻，敏感聪慧，与宋瓷可谓是旗鼓相当。只是可惜了……
“先看宋画那一份。”宋琬道，“下一份看了也浪费时间，我会便把水菡想说的说出来。”
“小琬。”宋瓷瞳孔微缩，抓住宋琬的手臂，压低了声音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知道。”宋琬看向她，踮起脚尖附到她耳边，“没关系的，我们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既然没有办法回头，那就直接到终点好了，我走累了。此事有我的一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宋琬，”你视我为阳光，可我却身处黑暗。
宋琬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宋瓷，还是将目光放到一旁的投影仪上。
……
“舒，她，她还没有说话，先前是我的一面之词，还是见了她再说吧。”宋复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有几分挣扎之意。
“那就去看吧。”宋老家主道，“那宋琬的事情怎么办？”水菡见众人将重心放在了舒轻的身上，不免有些着急。
“回来再说。”宋老家主道，他看了一眼宋琬见她并无异样，反而宋瓷焦躁不安，不由轻叹一声，“小画小瓷小琬，还有水菡，你们四个在这里等我们，不必跟来。”
“是。”
看到那三个人离开了，宋画皱起眉头，冷冷地看了一眼水菡道，“你先前说的，是什么事情？”
“宋琬她不是宋家的孩子，”水菡正色道，“宋瓷也知道这件事，她欺瞒长辈，成何体统？”
“而且，画哥，这是你的机会。”水菡一点儿也不顾忌宋瓷宋琬二人在场，急忙开口，面上流露出些许狠绝道。“女子当家本来就不和礼数，宋爷爷太器重宋瓷了，对你不利，再者宋琬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对我百般为难宋爷爷竟让我忍气吞声，二人感情甚好，若是联盟，画哥你怎么办？宋家你可捞不到半点儿。”
“我无意针对你二人，”宋画眸中划过一丝厌烦，他转头望向宋瓷，“宋琬不是宋家的孩子我早已知晓，若是此事被揭穿，你我都讨不得半分好处，毕竟我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先前舒轻在客厅端着杯水侯着我，我一时不察，便看见她故意侧身往旁撞去，这这种低劣的法子她也做得出来，想来她是被逼急了，况且她也知道宋琬身世，你我先合力解决她如何。”
“好。”宋瓷道，她眸中满满的阴霾，事到如今她还不知自己关心则乱被利用那真是贻笑大方。她隐晦地望了水菡一眼，她已经与杜炎撕破了脸，前世水菡能对杜炎一见钟情害了宋画对自己下绊子，如今为什么不可以？更何况此人今日说了这样的话语，万万留不得了。
“兔子逼急了也咬人，”宋琬道，她的笑容一向浅淡，却总能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宋家主沉不住气，质问的时候，她还是能靠此翻身的。还不如自己开口。”
“那你怎么办？”望见宋画眸中一闪而过的喜意，宋瓷不露声色地皱了皱眉，她道，“爷爷和奶奶是不会放过你的，他们本就不喜你，如今舒轻一事，正好缺一个替罪羊，你此刻送上去，今后我护着你，也怕是难过了。”
“我有分寸。”宋琬道，她凝视着宋瓷又压低了声音，“这里有摄像头，谨言慎行，多说无益。”
水菡咬了咬唇，这三人的话语，可谓是字字诛心，她想方设法地替宋画谋路，更是不顾她人在场一表自己的心思，可还是一场空。她就像演出失败了的小丑，尴尬且无措地站在这里，水菡恨恨地望着宋琬，收到宋画警告的目光，也不敢再动弹了。
“小琬？”宋画眸子划过一丝了然，他假意劝道，“三思。”
若是宋琬主动坦白，自己不仅能够逃过一劫，还能除去自己最大的劲敌！水菡的话让他如何不动心？
宋瓷把宋琬护在羽翼下，宋琬虽然不领情，但二人的关系在他人眼里已经密不可分。宋琬的事情，宋瓷又怎会没有责任？看着宋琬，这录像还不止有关身世。
只要，只要自己，稍稍火上浇油一番，一切就可以了。
爷爷奶奶再偏爱宋瓷又如何？如今宋家集团是宋复的！二老年迈，能护住她们几年？自己深爱的人的孩子流落在外，养了一个不知从何来的野种，自己被迫娶的女人的孩子对自己加以隐瞒，如此一来，他便会忘记宋画的种种不是，昔日母亲的好，宋复更会难以忘怀。舒轻算什么？即使出现一个与母亲一模一样的女人，宋复都不会再看上一眼，更何况有朝一日，他寻回妹妹，宋复定然对宋瑄千恩百宠，那时宋瓷宋琬已被废弃，宋家集团还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他看向水菡，眸中多了份满意。
“我自然会三思。”宋琬道，她做这一些，可不是帮宋画铺路的。“宋少爷就不用多说了。”
“小琬，”宋瓷闻言不由自主颦起了眉头，莫名流露出一丝哀凄和诚恳，“我在你身边。”
“对啊，你在我身边。”宋琬应道，黑白分明的眸子没有半分感情。
她自有自己的思量，宋瓷能误会，不过是不了解自己。自要她拨动这棋盘上的一个子，宋画就无翻身之力。她就……什么都不欠宋瓷的了。
十多年的关怀和宠爱，还之以真心和宋家，足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