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出嫁（1 / 1）
天启二十三年四月十八，据说这一日是大琼和卞夏两国共同占得的大吉之日，是和亲上佳的日子，而这一天亦是我十八岁的生辰。
十八年前，我被大发善心的皇后娘娘接入皇宫；十八年后，我被社稷为大的皇上像礼物一般亲手送了出去。
我看了看身上华贵的凤冠霞帔，觉得我这个礼物的包装还不错，这一刻才真真切切的觉得我是要嫁了。少时不懂事，也常想着若有一天自己嫁人，该是怎样的心情。后来遇到天遥，也曾想过他牵着红绸将我领进他偌大的将军府的场景。
这件我想了无数次的美好愿景，如今再问自己的心情，我实在不能用欢喜来形容。若你非要问我这场婚礼的细节，我只能说：老娘今日嫁人了，夫君是卞夏皇帝最为看重的七皇子，纯属政治婚姻，如有巧合，那你找他理论吧。
我拖着长长的红裙，在一众粉红宫装的宫女的陪同下，一步一步的踏出紫竹宫。出宫门时，我驻足回望，婉情坐在院中的古琴旁，弹奏着原本欢快，现在听来却甚为悲伤的曲子。
我很有一种冲上去掐她的冲动，想要告诉她，你这丫头，皇后娘娘白给你请那么多师傅，这琴弹得丢不丢他们的脸？可我如今身上是这样重的行装，我不能辜负了这华美的装扮。
绿竹静静的站在婉情身侧，眼中带着泪水。我断然拒绝了她要陪嫁的念头，不是不顾惜她照顾我这么多年的情分，只是我都不知道我今后会如何，又何苦带累她跟我吃这份苦呢？
院中的石桌上，依着旧历摆满了茶具。这是我们平日欢聚的场所，许多人在这里陪我度过青葱岁月，许多事在这里上演。太子，璟天，璟钰，西风，李璟暄，甚至是后来了无音讯的李梁，他们的身影纷纷出现在我的眼前，他们或欢笑，或愤怒，或阴险，或纯善，一一掠过。还有一个人，那个我此生都不能忘却的人，他参与了我在这皇宫里的所有喜怒哀乐，他融进了我的生命，刻在我永久的记忆中。
在眼泪没有掉下来之前，我迅速转身，长袖一挥，走出最端庄的样子。
穿过御花园，那年大旱，他们在这里争吵过；路过望月亭，璟钰像个孩子一般抱着我大哭；走入寒烟阁，李璟暄说我是红颜祸水。我才发现这皇宫里的一草一木，皆有我的故事。一幕幕的画面在我眼前浮现，那些过往依旧清晰无比。多年以来，我们到底经历了多少人和事？多少我们熟悉的面孔随着记忆的车轮不断略过，有些人还留在这里，有些人却再也回不来了。比如凤芜，比如太子，比如李梁。而我，也即将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兰音姑娘这个称号，终究会随着人们的记忆慢慢被忘却，我在这里所留下来的故事，也将有更加新鲜的代替。时间是残忍的，人心是善变的，没有人能够逃脱被遗忘的命运。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我此行的最后一站。抬头看了看，横木上的大红的字体赫然写着“子归”二字。“子之于归，宜其室家”，这里便是大琼每一位出嫁的公主都要走的十道子归门，寓意着女子经历了重重波折终于有了归宿，每一扇门间隔大概十步之遥，也是十全十美的象征。只是在我看来，这场婚姻本身就是一场波折，若是我步子迈得大些或小一些，还如何十全十美呢？
“姑娘，时辰不早了，该走了。”身边的老嬷嬷提醒道，我朝她点了点头。
子归门在我点头的刹那，吱呀一声一扇一扇渐次打开，我的心也随之莫名的紧张起来，看着还在继续打开的门，我僵硬的抬步迈过了第一个门槛，茫然的如同牵线木偶，由着身边的宫女搀着。
穿过这里，我就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了，想要再回到皇宫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想要再回到有朋友们陪伴的日子就更加的不可能。我只是尽量将步伐放得慢些，再慢些，好让我能多回忆一些过往之事。想想那个我做梦都想嫁的人，不知此刻他在哪里，在做什么，我只是情不自禁的想他，想他儒雅的笑容，想他手握扇坠轻摇纸扇的洒脱。已是第七扇门了，我多希望在门的尽头那个等我的人不是苏锦夜，而是我想的那个人。
依稀记得同苏锦夜闲聊的时候问过他到底是看上了我哪里？缘何就会一见钟情。他的回答我至今都记忆犹新。
“长得好看啊！我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他毫不避违的说出了大实话，一点都不婉转。
其实也真是如此，人们大多数都不耻那些看姿色的人，可是仔细想一想，男女之间第一次见面，看的不过就是一张脸而已。若当日在集贤居天遥与徐刚的容貌调换，那我绝不会对他一见钟情。别说一见钟情了，要是徐刚长得跟天遥似的，我肯定就不反抗了，随他调戏，还哪儿轮得到丑丑的天遥英雄救美？
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我只是不知我的这副年轻的皮囊还能支撑几年，若我年华老去，风烛残年之时，苏锦夜可还会像今日这般待我？
“其实还有一点，那便是兰音姑娘这个名号！”我不解的看向他，苏锦夜解答道：“你不知道吗？这天下谁人不知兰音姑娘是平反大琼太子叛乱的最大功臣，仅凭区区右翼军便攻破了城门，如今你的事迹已经成为以少胜多的典范广为流传。”
我听完冷哼，“是吗？其实这个成功的典范靠的不是我的智慧，不过也是我这一张脸而已。”若不是璟钰迷恋我，又怎么会如此疏于防范？看来我是对的，我所经受的一切苦难都是那个时候我背叛他所要承受的恶果。我接受这苦难，接受命运的一切安排。
我慢慢的闭上眼睛又慢慢的睁开，抬起头，准备走完最后的一道门，却在抬头的一瞬间定格，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他一身月白色的衣衫，手里摇着画着水墨幽兰的纸扇，那个玉兰花的扇坠静静的垂在那里，仿佛它原本就应该是一枚扇坠一般。
我诧异的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天遥的目光直直的锁在我的身后，我不禁顺着他的目光向后看去。苏锦夜静静的立在那里，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冰冷。
我身边的宫女嬷嬷被这两个人的眼神吓得纷纷闪到一旁，只留下我一个人立于他们中间。而他们却都不看我，仿佛我是透明的一般。我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妆容，虽然我不情愿于这桩婚事，可是也没拦着他们打扮我，自认为我此刻也算是沉鱼落雁了，怎么这两位就看不见呢？坏了，他们两个不是看对眼了吧？要是那样，我岂不是更惨？我用力的晃了下头，想把不好的预感赶走。
“我今日终于见着活的宁天遥了，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苏锦夜嘴角上扬，冷笑着望着天遥。
“我的不幸都是你造成的，你说我会不会让你幸运呢？”天遥毫不客气的回道。
“哈！”苏锦夜这一声笑吓了我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吃东西噎着了呢。“我早知你不会如此甘心阿音嫁给我，说吧，你想怎么样？”
“是我的，我要夺回来！”天遥说的坚定。
苏锦夜像是被他这句话重伤了一般，他站直了身子，直视着天遥。“过了这扇门她就不再是你的！”
“所以我及时的拦住了她，即便她要走出这扇门，迎接她的也应该是我而不是你。”
“你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将军，如何敢跟我抢？”苏锦夜傲慢的问。
“天遥虽只是个小小的将军，但家父从小教导天遥，这一生有两样东西是我必须要守护的，一是脚下的土地，二是自己的女人。我征战沙场十数年，从未丢过大琼一寸土地，而对于我的女人，我也决不允许她被别人夺走！”
天遥这几句话彻底把我震慑住了，也太霸气了，我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崇拜之情。而对于他说的自己的女人，貌似说的就是我唉？我有些兴奋的继续观战，也是够没心没肺的了。
“要是我没有记错，阿音是皇上最先默许给我的，而且早在南疆之时我就像她的师父提过亲。可是如今你以战争相要挟来争夺她不是很不公平？对于七皇子，天遥早有耳闻，世人都道你是天下四杰中最为纯粹最为公正之人，如今这样岂不是毁了你的名声？”
“你们皇上把她许给了我，有圣旨为证，如何不公平了？”苏锦夜有些心虚。
“我听四皇子说，你们卞夏有一个规矩。若是两个人同时喜欢上一个女子，除了看女子的心意外，还可以通过比武的方式决定谁拥有这个女子。如今我们暂且不论阿音的心意如何，我想和你比一比，若是我赢了你，你将阿音留下，另寻佳偶。若是你赢了我，我绝不强留，自刎谢罪，你说可好？”
“你胡说什么，什么就自刎谢罪？”我听到天遥要赌命，气得大声诘问。
“你敢不敢？”天遥却不理我，只是看着苏锦夜。
“哼！我有什么不敢的？”苏锦夜冷哼：“我只是觉得你的伤还没好利索，我赢了你也胜之不武。”他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子，“而且，你如今以性命相挟不是很不讲道理？”
天遥说的没错，苏锦夜是最为公正的正人君子，他虽然有时候霸道，有点孩子气，但是他却有一颗善良纯粹且坦坦荡荡的内心。
场景转换之迅速，让我有些错乱。刚刚我还在子归门那里哀叹婚姻的不幸，才一个时辰，就站在了擂台之下。我穿着大红的嫁衣，仰望着台上站着的两个人。
正午的日头，有些焦灼的炙烤着大地，阳光在他们身上晕开了光圈。我抬手遮了遮太阳的光芒，让我能够看清他们的表情。
我身后的石阶上，皇上，皇后坐于正中，他们的左手边璟天，璟钰，李璟暄和西风一字排开，右手边是婉情和莹玉。而台阶之下站着的除了我还有卞夏派来的迎亲大臣。
我突然觉得这场比武好生奇怪，台上的两个人争抢的好像不是我这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他们都心仪已久的礼物。我自嘲的笑笑，无奈的耸耸肩。
天遥发现我的不对劲，低下头看我。他眼神中那样的视死如归，让我很害怕。
“天遥！”我冲他笑笑，心像是被谁抓了一下，“你身上有伤，尽力就好，若是真的输了，也不要把命赌上，我不值得。”
“你对我是不是太没有信心了？”天遥宠溺的笑笑，这是我再熟悉不过的笑容。说完转过身不再看我。
苏锦夜双手抱着肩头，看上去很悠闲，但这却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你们又何必弄得这样凄凉？”他挑眉看着我们。
“天遥今日有幸跟七皇子比武也算此生无憾了。”天遥抱拳以示尊敬。
苏锦夜放下手，站直了身子。“你这动不动就涉及到了一生，也给了本皇子太大的压力了。”
说着，苏锦夜向旁边伸手，侍卫利落的递过一把剑。苏锦夜挽了个剑花，将剑横在眉前，然后一点点抽出剑身，寒光立现，我的心也随之紧张起来。
他凝眉，嘴唇抿成一条线，一字一句的说：“宁天遥，本皇子已经给了你机会，你最好能握住，我决不让你第二次。”说完，挺剑而出，刺向天遥。
天遥见苏锦夜拉开了架势，不敢掉以轻心，迅速用剑抵挡，两个人斗在了一处。
天遥的武艺我是见过的，剑法之精妙怕是连师兄都不能完全赢他，而师兄的武艺却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但苏锦夜我就不太清楚了，之前的两次打斗中，一次我刚一上阵，他就退下去了；另一次他是偷袭，所以我实在不能算是了解。不过倒是看过他被李璟暄制服过，我只盼天遥不要比李璟暄差就好。
我紧紧的盯着台上你来我往的两个人，剑身相触发出的脆响，震得我眼睛一眨一眨的。两个人动作的迅捷及剑招的变幻多端也是我很少能见到的。
此时我的身后开始传来了讨论之声。“这七皇子不错啊，武艺不是一般的好。”皇上称赞道。
“父皇怎么还向着外人说话？”婉情撅着嘴表示不满：“天遥可是辅国大将军的儿子，他的武艺才是好的。”
“怎么觉得天遥的剑招不太像平日里的那些呢？”西风发现了异样。听了他这样说，众人纷纷将目光聚焦在天遥身上。我也将注意力集中到天遥的剑术上，怎么觉得他这招式这般熟悉，哪里见过呢？
“这貌似是阿音常用的招式吧？”璟天似有所悟。
“比阿音好像要好很多啊！”璟钰由衷的赞叹。
我气得回身狠狠的看向他，这是在揭发我平日练功不认真吗？他自知说错话赶紧捂上嘴。
“我忘了说了，在南疆时，阿音的师父是教过天遥一段日子的，没想到他学得这样好。”李璟暄补刀道。
我又将恶狠狠的目光转向他，心想他和璟钰今日是组团来羞辱我的吗？他却没搭理我继续观战。不过我得承认，天遥这套剑法用的确实比我好，真的是不辱师父“剑仙”的盛名，不像我，没事儿总给他丢脸。
天遥总是不会让人失望的人，你若以为他在短时间内学会了师父的剑法就是惊喜，那么接下来的惊喜连连，让在场之人无不惊叹。因为他在师父教给他的剑法的基础上，又巧妙的结合了他之前的许多招式，集两家之大成的全新的剑法看起来就如兰亭序一般行云流水，无任何蹩脚之处。
这样的天遥看起来就像是在谱写一曲华美而精妙绝伦的乐章，上下翻飞的身影，那样的灵敏迅捷，让苏锦夜完全没有了近身的机会。不消多时，苏锦夜一个防守不利，天遥一脚踹在他的肩头上，他的身子顺势摔了出去，天遥乘胜追击，迅速落地，紧跟几步，将剑尖指在了苏锦夜的额前。
苏锦夜惊讶得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扯了扯嘴角。“宁将军的武艺果然高超，锦夜甘拜下风。”
听到他这样说，天遥像是卸下了心上的石头，手一抖，宝剑当啷落地，他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手下意识的捂着胸口。观战的众人看到这样的变化都站了起来。
我这时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满头的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来，紧皱的眉头代表着他此刻痛苦万分。
“天遥！”我吓得提着厚重的嫁衣跑上了台，几步窜到他身边。“天遥，你没事吧？天遥！”
“我没事。”见我上来他忍着痛笑了笑，然后顺势坐在了地上。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将头靠在我怀中笑得极为开心。“阿音，我做到了，我赢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我做到了，谁也不会把我们分开了。”
我看着他手捂着的地方慢慢渗出星星点点血迹，心疼不已。想是刚刚的比武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甚至扯到伤口都硬生生的挨过了。
我擦了一下掉落下来的眼泪，微笑着说：“傻子，谁说我们会分开了？你这么拼命干嘛？伤口又裂开了吧。”我抱着他的头，让他更舒服些。
他伸手拭掉我眼角的泪，“你就是我的命，我若不拼命，他们就会夺走我的命，我又怎么能那么甘心的任他们胡来呢？”
我抱着他的手又紧了紧，他却把头转向早已站起来冷冷的看着我们的苏锦夜。“七皇子，我们刚刚的约定可还作数？”他热切的想要得到答案，这样他才能安心。
苏锦夜定定的看着我，默默的点了点头。
“多谢殿！下”他大口的喘着气，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一下放松了。
“其实这场比武，输赢早已注定了。”苏锦夜负手立在那里，神情落寞至极。
我和天遥疑惑的看着他。
“从一开始，阿音的心就没在我身上，即便是我霸道的用战争来得到她，即便我把天下都许给她，她也不会有一丝开心。爱这个字，原本就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他像是想明白什么似的释然的笑笑：“宁天遥，我把阿音还给你了，你要好好珍惜她。”
说完，抬步走下去，来到皇上面前，“皇上，看来你要给我重新选一个和亲的人了，我和阿音实在是不太合拍。”
皇上见他如此说，表情为难了起来。这件和亲事宜，兜兜转转快两个月，如今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你真的考虑好了？确定不娶阿音了？”皇上不敢相信的再三确定，他始终不能下决心将自己的女儿许给他。
“这样伤情的事情，皇上您能不一再重复吗？”苏锦夜虽是开着玩笑，眼角的忧伤却表露的太过明显。“我们卞夏的规矩，比武输了的人，就没有再娶阿音的资格。可是，我此次若不带个公主回去，实在是没办法跟我的父皇交差，您随便给我挑一个吧，什么都行。”
他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让我好生愧疚。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静谧中，所有人都被他的这句话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不如我嫁给你可好？”安静的氛围中，一个询问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莹玉自椅子上站起来。这个平日里总是小心翼翼的胆小公主，此刻身上却散发着无比闪烁的光芒，那是一个公主该有的高贵。
苏锦夜看向她的时候，突然笑了，笑得极为开怀。他歪着头，恢复了往日的孩子气。“为什么要嫁给我？”
莹玉站在台阶上，抬头看了看天空，这大概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在众人面前抬起自己的头，她抬头的那一刹那，真美！
“在大琼的这些年，我的人生过得实在是糟糕透顶，如今只想换个地方搏一搏，没准能活的精彩。”
“你怎么就肯定我会答应？”
“你都让父皇随便选了，我自告奋勇出来解救你，你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况且我又是个真真正正的公主，更重要的是，”她向苏锦夜走近了些，嘴角笑意渐浓，“我们的交情还算不错。”
苏锦夜的笑容越来越深，他自背后收回手伸到了莹玉的面前。莹玉心领神会的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的那一刻，我才发现，也许他们才是最为般配的一对。在我无数次的抗拒和亲，苏锦夜身心受到极大打击的时候，莹玉几乎成了他在这皇宫中唯一的依靠，而这份依靠，经历了诸多变故后，在今日表现的愈加明显，让苏锦夜此生难忘。
“莹玉，你可想好了？嫁到卞夏可就再不能回来了。”皇上终是不舍。
“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莹玉看着苏锦夜，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幸福笑容，连着身后的阳光都明媚起来。
“母后。”莹玉转头看向皇后：“和亲还是继续进行吧，别耽误了时辰。不用另给我准备什么，只把我和阿音换一下就好了。”
“好。”皇后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