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水库(1 / 1)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诗词叙写的虽是春天,可意外地与如今山坨村的夏景相符合。
这个季节,正是水美鱼肥的时候,翻过松树林,就是将大河阻拦的水坝,为了储存水源,那个地方还专门建了一个水库,在旱季和河床缺水的时候,为大河注入充足的水资源。
当然,有着流动的丰富水资源的地方,虽然不一定算得上满池肥鱼,可营养丰富的河水足够孕育出非常多的鱼虾、螺蛳、河蚌等等等等。
胖婶早几天就在约我去水库捡螺蛳,但是婆婆几天前吹了晚风,感冒咳嗽起来,整个人也是昏昏沉沉,浑身都没有劲。
这些天我都在照顾婆婆,总算把她伺候好了,才想起胖婶说的事儿。
我本以为她们不会去很多次,没想到我还没去找她们,胖婶先上了门来。
“哎!小莉,刚碰见陈婆婆了,这下你没事儿了吧!”胖婶穿着筒靴,戴着大草帽,背上背了个铺着透明胶纸的小背篓,一进屋招呼我拿东西,“快点,就等你一起了!”
我赶紧换了筒靴,去厨房拿背篓:“婶儿,咋?原来还没摸完啊?哎呀!我找不到胶纸了,我放哪了……”
胖婶在堂屋里叫道:“这儿呢!在这儿!”
我背上背篓出去,让胖婶帮我把胶纸铺上,拽过墙上挂着的草帽便出了门去。
胖婶在前面带路,对我笑着说道:“叫你以前不出门,连这个都不知道你。哈~这些螺蛳啊,蚌壳啊,可以捡好久的嘞。”
我一边嘿嘿笑了两声,一边把草帽过长的橡皮筋捆在下巴。
一路上,跟着一群姐姐婶子谈天说地,从家里家常,说到村子各家的八卦趣事;从村长家的媳妇,说到村里几个还没说亲的大小伙子。
说着说着,不可避免的便说到夏志毅,好歹他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黄金单身汉。有房子,还是最近两年新砌的新房;有车子,虽然是老旧的摩托车;二十七八岁,长得也不赖,上没父母,下没弟妹,自己又是个有能力的,村里村外,想嫁他的女人多的是吧。
我说起这话时,几个婶子却一脸怪异的表情。
我不明所以,细细想了想,却没从记忆里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三叔家的大儿媳妇廖大姐扯着我过去,说道:“那个人的条件确实不错,可是你真的没听说吗?”廖大姐怀疑地盯着我,见我实在是无辜不知,立马像是要说些什么秘密似的兴奋起来。
“夏家小子从一出生啊就是个奇怪的人,听老一辈的说啊,那一年干旱了好几个月,没想到他一被生出来,没过一会儿天上就下起大雨来了,一直下了三天都没个停的!”
胖婶在一边插嘴道:“他不是还克死了他妈吗?”
“对的,对!”廖大姐继续说,“生他的时候他妈倒是没死,可是第二年他妈生他弟的时候,他正巧发烧,夏叔送他去了医院,他妈就在家里摔了一跤,破了羊水还是难产,家里没有人,邻居又没谁听见动静,结果啊,唉~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孩子也没生下来,被闷死在肚子里了。”
周围几个年纪大的婶子一面听了,一面白了脸色,眼睛里俱是怜悯和惧怕。
“我那个时候刚嫁过来,当天听死了人,还去看了热闹,真是,死的太惨了……”
“唉~我也去了,没敢看,就听见夏家大伯哭得……反正是听的人都哭了。”
“……我家那口子去帮忙的,没让我去,回来说了几句,没多说,怕我听了难受伤到孩子,他是后来才跟我说的,说是一进屋,一屋子血腥味,闻着就想吐,吴大姐(夏志毅母亲)躺在地上,浑身都滚上了土,两只手还抓着桌子角,掰都掰不开那种,啧!想起来都觉得惨呐!”
廖大姐也是一脸土色的说:“这些都不说了,千万别冲突了死人才好。还有最要紧的呢,妹子,听姐说啊,夏志毅这个人从小就特别奇怪,还小的时候几个月几个月的不说话,成天就待在屋里看什么书,平时夏叔一个不注意就自个儿跑到镇上去,被找回来也不说去干啥了。后来,上小学了,他又像变了个人似的,读书是好,可在村里打架就属他最凶了,连十几岁的大孩子都打不过他,像是学了武功一样……”
“他十七的时候,突然说要去当兵,夏叔拗不过他,就说必须要订了亲才准去,于是他就跟镇上卖豆腐的女儿定亲了,从部队回来后,夏叔病重,说让他结婚,他就答应了,结果没过多久那家的女儿托人捎信来说自己和别人结婚了,这事儿就这么黄了。于是这么多年来,夏志毅也没找个女人过日子,自己一个人守着他爸的猪肉摊子这么过来了……”
一路说着,竟然不知不觉走过几里山路到了水库堤坝边。
胖婶要我跟着她,我们一起沿着大坝走下去,只见两面环山,山峰的倒影映衬在河面上,幽幽翠绿,水面波光粼粼,湖清霜镜,状若涛白雪山,纵是山村乡景,入画也是墨香阵阵,琉璃千顷。
水边的淤泥区铺着大块小块的灰白色石头,胖婶套着塑料口袋,伸手搬开石头,总是能找到虾子螃蟹,或者是螺蛳河蚌,甚至一些浅水处还能捉到几条翻着白肚皮的小鲫鱼,我学着胖婶的样子,专门去掰离水近、下面留着大孔隙,还有上面爬着青苔的石块,几番下来,也是收获不错。
不得不感慨,的确是水美鱼肥的季节,那些个河蚌,大的能有我手掌大小了,从壳里伸出来的肉看上去也是又白又嫩,下了水炖汤,铁定是又鲜又美,光是想着,我就要流口水了。
不知何时,我捡着蚌壳,越走越远,转了个弯,一个抬头,竟在堤坝的台阶上看见了夏志毅。
“阿瞒!”我扶着草帽,眯着眼睛冲他挥手,“这么大的太阳,你在这儿干啥呢?”
夏志毅穿着一件迷彩的工字型背心,灰色短裤,深褐色的胶凉鞋,裸|露出的麦色肌肉在金色的太阳光下,尤其耀眼。
诱人犯罪,诱人犯罪啊!我在心里暗叹了一声,果然寂寞久了不妥啊,现在见着好男人就不由得遐想他的身材,实在不好,不好。
正想着,夏志毅站起身向我走了过来,没凑太近,举起手里的东西对我说:“我在刻东西。”
“哦~”我看他拿着一块手掌大小的木条,好奇地问,“你还会刻东西呢?在刻些啥东西啊?”
他把右手拿着的短刃军刀收到裤兜里,回道:“没啥,就小玩意儿,动物啊这些,我家还有很多,你要的话下次给你带一个。”
我摆手拒绝了:“算了,我要来也没用,我不是喜欢这些东西的人。”
“哦,那好吧。”他的视线看向我背后,回身往上走去,“你们忙吧,我就先走了,下次再送你别的。”
我一愣:“诶你……”
胖婶的叫喊从身后传来:“妹子,小莉妹子……”
“在这呢!”我大声应道,再看时,夏志毅早没了踪影。
真像个幽灵,消失得真快,我暗自嘀咕,越来越觉得,这人跟我以前手底下那些人的本事有得一拼。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了村,又是满盆丰收。
胖婶在家门口叫住了我:“小莉啊,刚刚,在水坝那边,你跟谁在一块说话呢?”
“阿瞒啊。”我见胖婶满脸迷惑,有点诧异,又有点了然,“就是夏志毅,阿瞒是他的小名儿。”
胖婶哦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们那个时候,都在怀疑是夏志毅找人把他未婚妻给糟蹋了才……因为那个女孩子之前真的非常喜欢他,一直在等他从部队回来,所以……所以,发生了那件事儿后,我们就觉得很奇怪……这些事儿都说不准,反正听婶儿的吧,尽量别跟他好,啊……”
见胖婶说得严肃,我含糊地应下了,心里也揣了许多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