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拾章 转折(五)(1 / 1)
就好像是因为过于大的打击,而把什么都放弃了一样。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大家都沉默了很长时间,并不是因为遗忘或是别的什么,只是这件事情带来的打击太大,尤其,是对于身为一家之主的万一翔,打击尤为严重。
就在这一天,距离那件事情发生过后的第三天。他一个人从房中走了出来。他并不会因为儿子的死而消沉很长时间,也不可能因为儿子的死而将自己关起来,不单是因为他是一个年长的男人,也因为他是一家之主,有着逃脱不了的责任。然而今日,他却与以往不同,就好像是放下了手头上所有的事情,去做一件他一直都想要去做,却没有时间,或者说,无法去做的一件事。
他走到了那片开着杏花的地方,昨日下过雨,杏树的枝头,那一朵朵杏花,杏花的花瓣,绿叶上,都沾染着一颗颗的露珠。他就站在被那片杏花书所包围着的小小的佛堂前,才经过了两天的时间,原本乌黑的头发,却以泛出花白,脸色也苍老了许多。他走进佛堂,却并未从正门走,没有敲门,是因为他知道,住在这里的人不可能为他开门。因而,他向着佛堂的后面走去,至少在那儿,可以和里面的人距离稍稍近一些。
尽管他经常派人来这里打扫,但是,墙面上还是免不了的出现斑驳。他的手触上那片斑驳,传来粗糙的质感。他叹了口气,隐隐听到佛堂中传来的轻微的木鱼声。在这片墙的上方,有一个窗口,以供通风透气所用,那木鱼声便从这里传来。
他叹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无比。
“小清。”
他不知道里面的人有没有听到,有没有在意,木鱼声并未间断。
“你的儿子,你同我的孩子,锦明他……死了啊”
‘咚——’木鱼声停了一下,里面的人似乎是一下子顿住了,然而,这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后,那木鱼声又响起了,便同之前一样的节奏与声响。
“即便是知道了自己亲生儿子死去的消息,你也没有惊讶,没有难过么?甚至连说一句话也不愿意么?小清。”他说道。
然而佛堂内的那个人,并没有丝毫回应,回答他的,仍然是那阵‘咚,咚,咚。’的木鱼声。他知道,里面的人可以听见他说话,只是不愿回答。
“即使是这样,你也不愿意踏出这佛堂一步么?儿子死了,身为母亲却连见也不出来见一面啊,小清,你何以如此狠心啊。”他顿了一顿,又继而说到,“你,便真的恨我至此么?当年的事情,你仍是如此耿耿于怀么?”
“二十年了,从二十年前锦明出生直到现在,你不曾踏出这佛堂一步,而能够进得这佛堂的,也便只有锦明。你,为何要如此绝情啊。那件事情,真的能让你做到这个地步么?”
“这二十年来,我无时不刻地不想再见到你一面啊,只要一有时间,我都会过来找你,然而每一次每一次,你都将我拒之门外,甚至话也不愿意同我说一句,小清,你,太绝情了。”
“还是同从前一样的情况么?罢了罢了,我也已经习惯了。只消得你在里头平安无事便好。”他说完,望着斑驳的墙面怔怔地站了一会儿,便离去了。
他离去之后,佛堂内的木鱼声也随即停止了。跪坐在那儿的一袭白衣的女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随后,一颗泪珠,从她的眼角滑下。
谷香小心翼翼的走上前,看着女人的背影。女人的背影显得很单薄,原本身体便很消瘦,此时此刻,则显得更为凄凉。
谷香小心的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女人开口,“过一会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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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万一翔去佛堂找常清的后面几天的事了,正如之前所言,这件事情给人的打击太大,以致于出现了好像是自暴自弃一般的状况。因此,当万一翔再次将众人召集起来来到正堂时,众人仍是一副满面阴沉的样子。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呢?就好像是一群人在开追悼会一样,那么,现在寄生于他们身上的那种心情,那种态度,那种心理,叫什么呢?那是失败。
“诸位,都可以下山了。”
当万一翔突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众人都是惊讶无比。凶手并未抓到,前不久也还发生过命案,为什么,万一翔会如是说?
“可是,万庄主,凶手还未被抓获啊。”祁言之说道。
“就是啊,老万,倘若这个凶手现在还在这庄子内该当如何?况且这位祁公子不也说过么?现在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你若是让咱们尽数下了山,放跑了凶手该当如何?”鲁轶生这般对万一翔说,说后半句话时,眼睛却在瞟向盐帮那四人的方向。
凌祭看见了鲁轶生的眼神,心内便顿生起一股无名之火。他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吼道:“你这话可是在怀疑我们盐帮吗?”
“啊呀呀,我们并未直接怀疑,而小兄弟你此刻说出这句话,难不成是心里有鬼吗?”胡清伯道。
“可恶,可恶,你可是在瞧不起咱们!”凌祭正欲动怒,旁边的岳松涛便道:“如此吵嚷,成何体统,四弟,快快向二位前辈赔不是。”
“我并未做错,何以要赔礼?”凌祭道。
“凌祭!公然对前辈如此无礼,便是你的不是。”
“倘是受了他人无缘无故的怀疑,却还要忍气吞声,那还算得好汉么?”凌祭道。
“你……”
“好啊,你这小兄弟虽然脾气差了些,却也是真性情啊。”胡清伯道,又看向万一翔,“那么,老万,究竟是出何原因,你要让咱们下山?”
“因为,老夫不想再徒增死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