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语文课上,语文老师在讲鲁迅的文章,放出了一张鲁迅的照片。下面的同学就开始起哄了。
只因数学老师与鲁迅长得太像了,无论胡子还是神情。从那以后,数学老师便有了新外号,叫“迅哥儿”。他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人,头发有些长,每天都有形态不一的刘海,胡子也特别厚,整个夏天只有两件衣服,而且不爱笑,特别严格。
数学课自己做练习册,司荻和乔野像中了邪一样,看见对方就大笑。乔野转过身来,看见司荻就笑,司荻看着他笑也开始大笑。敏敏和刘晟远以为这两个人生病了,但也无能为力。两人一直这样大笑,脸都笑红了,竟莫名其妙笑了快一节课。下节课还是数学课,不过还好迅哥儿这位救世主发现了这两个人。
“司荻,乔野,有什么好笑的跟老师分享一下?”讲台上传来了迅哥儿粗犷的声音。
司荻和乔野这才收起了笑容,司荻脸还是红红的。两人迅速进入做练习的状态。
迅哥儿从讲台上走了下来,走过来翻了翻司荻的练习册,上面没有写几个字,而又看了看乔野的,他的已经写完了。乔野在班上的排名一直很靠前,而数学成绩也很好,会提前预习跟进老师的进度。但毕竟司荻不是。
迅哥儿将司荻的练习册扔到了门口,对她吼道:“出去做完了再进来。笔都没动,还笑成这样。”
司荻在众人瞩目下,拿着笔和草稿纸走了出去,蹲在墙边写作业。
刘晟远问乔野:“你为什么对她笑?”
乔野说:“我也不知道。”
刘晟远没有再说什么,便站起身来跟迅哥儿请假上厕所。
他走到门口看了司荻一眼,便去了厕所。过了一会,刘晟远走了回来,他并没有直接进教室,而是看了一眼,迅哥儿正在批阅试卷,他丢给司荻一个纸团。
司荻打开了,是练习册的答案。她重新叠好收了起来,将它装进了口袋里,继续自己写着。
写了很久,脚也蹲麻了,便站起身来走进教室,将练习册给迅哥儿检查。
迅哥儿开始批改她的练习册,做得确实惨不忍睹:“这个这么简单,也要出错?你这章完全就没弄懂。”
司荻只是站在旁边默默听着,也没说什么。
“你这样的学习态度,在理科班怎么可能学好?这次考试,又是一百五的试卷八十分,你及格一次不行吗?”“还是要努力的,孩子,现在虽然是高一,但高三也不远了,基础不打好,以后想赶上来就困难了。”
“是,老师。”司荻拿起迅哥儿用力放到讲台上的练习册,回到了座位上。
乔野没有再回头看她,刘晟远问她:“你怎么不抄?非得自己写?”
司荻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她想进步,就得找到问题。这件事或许在告诉她,自己现在的西瓜头以及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成绩,无非都在告诉自己:你配不上。
司荻开始安心学习了,从那天开始,她也开始有问题问老师了,即使有的很基础,但是对于一个连受力分析都画不了的学生来说,这样的问题真的很难懂。
但是想进步,没有那么容易,对于司荻落下的基础,并不是努力几天就可以进步的。
物理期中考试成绩公布,一百二的试卷:“司荻,物理36分,总分470分,排名倒数第六。”
听到这个消息,司荻觉得自己可能只能被困泥潭之中,就算拼命挣扎也只能越陷越深。成绩单被寄回了家里,母亲看见后开始忍不住哭泣。
但那些眼泪,司荻都没看到。
司荻的成绩又下滑了,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但上课时自己还是会忍不住地去看,去发呆。到底这世间的什么毒药被她服下了,导致她会这样喜欢这种不公平。我喜欢你到无法控制,你却一无所知。
“司大美人,难道你没觉得刘晟远他喜欢你吗?”听到这里,我对司荻略显迟钝的反应有些难懂,便打断了她一下。我和她坐在沙发上享受着周末的美好时光。
我和司荻“同居”两年了,我们在同一家外企上班,她是我的上司。没错,一般讲到女上司,大家第一反应,首先女生和女生之间,必然没有吸引力可言,一堆工作,各种批评。但是,so lucky,我遇到了司荻。
司荻从S大读完金融研究生,便进来这家外企工作了,到今天已经四年了,而我在国外读研回来,进来工作两年。当然,最奇怪的事情就是我是如何和她“同居”的,其实这件事情……
司荻将抱着的斗牛抱枕砸在了我头上:“别胡说,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其实……”
当我满怀期待准备听的时候,门铃就好像是上天替司荻解围设的闹钟一样,让她顺利逃脱了。可是我的八卦魂却在身体里很难受地挣扎着。
司荻起身去开门,她看见那一幕的表情,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一个无形的问好在她头上升起,然后在一分钟后从弯变直了。
“是司荻小姐吗?”快递大叔捧着99朵玫瑰花站在司荻面前,是的,我也误会了。
“是的。”司荻点点头。
“这束花是你的,请签收。”快递大叔抱着花,敬业但略显困难地递过一个单子。
司荻接过笔,微微一笑,很淡然地签上了名字,大叔确认了一下,将那束花递给她。
确切地说,一般女生收到花,应该会很开心,毕竟鲜花配美人是万古不变的道理,就算羞花的杨玉环也是喜欢花的。而且男生惹女生生气后,送上一束鲜花赔罪我觉得再实用不过了,当然前提条件是你不要重复太多次这个过程。
不过,司荻小姐似乎并没有一丝激动可言,在她带着平静标准微笑的脸上,我察觉不到一丝心跳加速带来的微表情变化。难道内心已经小鹿乱撞了?这也隐藏得太好了吧!
“哇,好大一束花啊!好美啊!”我想怎么着也需要小小炫耀一下,分享一丝喜悦吧!
但是司荻小姐并未如此,她优雅地从花中拿出了那张卡片,然后对大叔说:“大叔,您辛苦啦!这束花,您如果觉得还行,就带回去送给阿姨吧!如果觉得已经不好了,就麻烦您帮我把它再带到楼下扔掉,要是太重了,就放在门口好了,等下我自己去处理。”
大叔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对她说:“姑娘,这花,你不要了?多好看啊!”
司荻摇摇头:“这花我不要,卡片我收下了。”
“你呢?”大叔问了一下站在她身后满怀期待的我。
“不用了。”我略带丧气和惋惜地说。毕竟是送给司荻的,我拿着也不像话,但是真的很美。
大叔只能很无奈地拿着花,对司荻说:“那我带回家送给我媳妇,她老说我没给她送过什么东西。可是姑娘,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要不我给你钱,省得别人说我拿客户东西,而且丢了怪可惜的。”
“大叔,真的不用了。我还要谢谢您呢!我不要这花,不是因为它有害或者是难看,只是有其他原因,我不好说。您给我钱,这样就不好了。我本意不是为了要钱的。而且,显得我是要把要扔掉的东西给您一样。其实,要扔掉它真的不是因为它不好……”司荻笑着对大叔说。
“姑娘,我知道了。你不需要再解释了,那这束花,我就带回家了,谢谢你。”大叔被司荻有些不知道如何解释的样子逗笑了。
大叔走后,司荻重新坐到沙发上,我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便关上门,重新坐回她旁边。
“你为什么不要那束花?”心里的好奇就像海绵一样,而司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地看着那张卡片的表情就像催化剂一样,我还是忍不住要问清楚。
“我……”司荻似乎想说什么,但是顿住了。是的,这两年追求她的人,其实不算多。因为她外表太过冷漠,追求者都会被吓退,而勇于上前追求的,算起来,这两年有五个。正是因为与她相处后发现她一切的冷漠和别人眼中的高傲都只是伪装,其实,只要她信任的,在乎的,她朝向你的永远是软绵绵的一面,而不是刺猬般的伪装。
我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第一眼看见她时,我也害怕,不敢靠近。因为没有人愿意伸手去触摸一个眼睛里第一眼看见的带刺的东西,因为视觉是最快的感官,在没有真正触摸时告诉了我危险,让我不要轻易靠近。
“你想贿赂大叔?反正不是你自己买的,是莫先生送给你的,对吗?”我凭借自己的猜测对她说。
但是后来发现,这完全就是自己捕猎自己的一种方式,我为什么要做错误的引导呢?
“对啊!大叔负责这块的,以后找他办事不是更方便吗?而且莫终送我的,就算借花送人也不为过啊!”司荻果真抓住了这句话,将它用来回击我。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强求了。”
“其实……我对玫瑰过敏。”我确实没有强求,但是司荻还是说了,而我似乎成了一个罪人,勾起了她不愿提起的回忆。
司荻不仅对玫瑰过敏,而且还有关于玫瑰不美好的回忆。她告诉我,其实她没有真正特别喜欢的花,玫瑰确实很有魅力,但就如她对别的花的感觉一样。
我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她给我讲了另外的事情,关于那个人。
高二上学期的情人节,在开学后没多久便来临了。经历了高一下的第一次尴尬而被人安排的表白后,司荻再也没有跟乔野说过话。
“司荻,情人节快到了。”敏敏对司荻说。
西瓜头的司荻笑了笑:“嗯,我知道。”
敏敏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露出了喜悦的神情,她那么美,也难免会有男生追求,情人节自然是很开心的。但是司荻已经没有跟乔野说话了,小西瓜的情人节自然也是当成平常来过。
情人节当天,司荻什么也没有准备。那天还要上课,体育课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上完课后,同学们就直接回家了。
而因为回去得早,司荻很早便到学校了,她到的时候教室只有她一个人。
有时间,我们会反驳命运,觉得什么命中注定,什么机缘巧合无非就是两个人同时做一件事而顺着事物发展,到了同一个轨道上罢了。但是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相信。因为在心里的疑问太多,没有办法都用这些理论来解释,而无法解释的,就是命运。
司荻坐在椅子上,看见敏敏的桌下放着一束玫瑰花,她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来过。而想想,也不会是体育课的时候送的。那肯定是后来敏敏说要回教室一趟的时候送的,又或者是后来送的。
她低下头去,深吸了一口玫瑰的香味,又看了好久,无意中看见了那张露出一角的卡片,但卡片上的字没有露出来。
司荻心里没有羡慕,也没有嫉妒。司荻相信而且乐于接受一切顺其自然的事物,敏敏有男朋友,而且也有追求者。但是,如果有时候,有些事本来就是发生了,但是我们却不愿接受了,因为有时候所谓的顺其自然,只因与你无关。
“司荻,那么早就来了。”是阿明的声音,阿明是班上的优秀学生,上学早每天第一个到自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司荻来那么早,比他还早,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了。
“啊?嗯。”司荻立马坐了起来。
阿明看见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但是没有人规定好学生就不能八卦了,而且八卦也不是女生的专利。
阿明放下书包,走了过来:“你是在看敏敏桌下的花吧!”
“对啊!她男朋友对她真好,不过可别被监控看到才好,不然可真的不好办了。”司荻看了一眼监控器的方向,闪着红灯的小哨兵尽职尽责,360度无死角拍摄,就连同学抠鼻屎都能拍到,小纸条简直小菜一碟。这强大,司荻亲眼看见过。
阿明点点头:“对啊!不过我看见敏敏捧着进来的。老师就算追查,也不知道是谁。而且我每天都要写完作业再走,走时关门,敏敏是在大家都走了以后回来的,放下花就走了。”
“敏敏捧着它进来的?那只可能是敏敏说要回教室的时候送的。保密工作真的得做好才行。”司荻又看了一眼那束玫瑰花。
阿明点点头之后也没说什么,回到座位上继续开始学习了。司荻也在玫瑰花香中开始学习,只是觉得脸很烫,而且冒出了一些小疹子。以为只是普通的疹子,便没放在心上。
大家也陆续都过来了,司荻也在阿明的带领下开始埋头看书。但是只要进来人,司荻都会偷偷抬头看一下,就算没再说话,她又怎么放得下。
“司荻。”敏敏终于来学校了,带着一脸笑容。
司荻站起身来,让她进去坐下。但是敏敏没有进去,而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地上的花:“咦?这是谁送的,司荻,是谁送给你的?”敏敏的声音有些大,教室里的目光都投向这边。很多人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敏敏不是捧着它进来的吗?这表现为什么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一样?可是阿明亲眼看见了呀!
“阿明说是你捧着它在大家走了之后进来的。”司荻有些不理解她现在的表现,但是阿明不会撒谎的,而且阿明也没有理由撒谎。
“哦!是的,我有些不认识了,看我健忘了,不过这个是别人转交给我的,我都还没看是谁送的呢!”敏敏在司荻说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进去。
“哇!好美啊!”“好大一束玫瑰啊!”“敏敏好幸福啊!”
敏敏不好意思地笑了,司荻只是坐在旁边看着书,用手摸着痒痒的脸,觉得身上也很难受。她有些想不懂,有些事情,我们选择了相信,而且收获了开心,因为我们是朋友。但是有时候,当让我选择而不是真正相信的事情发生太多的时候,我逐渐有了选择恐惧症,因为信任快要透支了。
老师进来了,大家都散开了,司荻还是在看着书,敏敏也用纸将这束玫瑰藏好了放在下面。
她递给了司荻一张纸条:“荻,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司荻看见后,看来敏敏一眼,她大大的眼睛中透出些许无辜的眼神。
司荻写着:“怎么会,你男朋友送你花那么正常,我怎么会生气呢?”司荻没有生气,她只是有一些怀疑了,但是往往就是这样,因为是朋友,所以有时候一句问候就能让心里的所有疑惑烟消云散。
敏敏又很快回了过来:“你没有看见那张卡片吗?”
司荻对她摇摇头,敏敏拿过那张纸,继续写道:“对不起。”
司荻根本不知道敏敏怎么了,为什么无缘无故说这种话呢?司荻现在就像在利用黑盒思想做实验一样,她只知道自己和敏敏写了什么,却不知道敏敏到底真正在想什么。
“敏敏,怎么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呢?”司荻回复了敏敏。
敏敏过来好久才回,司荻此时抬着西瓜头看着黑板,感觉到有东西戳自己放在桌上的手肘。
她看见了那张露出一角的卡片,上面写着:敏敏,一个月的时光很短暂,但是却足以让你走进我心里,我喜欢你。
后面署名:乔野。
“啊?”我听到后吓了一跳:“怎么会?为什么?我不相信。”
司荻看见我的反应,对我说:“这……不夸张吧!”
“乔野真的喜欢敏敏,而且为什么非得情人节那天说呢?以前为什么不说?而且你第一次表白你也没说呢!而且有可能是造假的……”我一大堆的而且,最终换来的是被司荻的斗牛抱枕捂住了嘴。
“听我说完,我会让你相信的。”司荻对我说。
“他喜欢你啊!那很好啊!干嘛说对不起,他喜欢你很正常啊。”司荻对敏敏笑着说。有时候,在一段感情中,有人喜欢装圣人,装无所谓。其实内心比任何人都更加难受,而有时候,因为这些故作坚强的无所谓,造成了许多误会。我们都不是圣人,我们只是不善于表达感情的孩子,我们以为坚强就可以给伤心伪装,其实有些时候,只会欲盖弥彰。因为以前喜欢得太过明显,没有办法抛弃得干干净净,也没有办法让别人相信,你真的已经无所谓了。
“司荻,你别骗我了,你放心,我不会答应他的,毕竟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你又喜欢他。”敏敏对司荻的许诺,司荻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是真是假,对她而言又有什么不同呢?敏敏刚才那样说,是为了假装是乔野送给司荻的,让她开心一些吧!司荻是这样想的。
“我真的没事,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下课铃声响起来了,司荻的纸条还没有递出去,班主任便喊道:“乔野,敏敏,你们出来一下。”
“有可能就是正常训话呢?她可能是骗你的呢?”我还是不相信,毕竟乔野没有亲自承认,怎么一下子就断定是他送的。
班主任训完话进来后,他们也回到了座位上,班主任对全班同学说:“就算今天是情人节,学校不准谈恋爱的规定也不要忽视了。我今天看见某个男生给某个女生送花了,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劝你最好不要顶风作案。不然后果自负。女生也不要一味恋爱,不然最后吃亏的是你。”
司荻看了一眼乔野的方向,他低着头,默默地写着物理作业。
“司荻,你是不是不舒服?”班主任叫了一下司荻。
“啊?”司荻抬起头来。
班主任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你的脸怎么回事,要不要去校医院看看?”
“啊?”司荻摸了一下,此时的脸上,手上都长了小红疙瘩,而且发热,脸也能看出肿了。
“你快去一下校医院。”班主任对司荻说。
“老师,没事。”司荻用猪头般的脸笑了一下。
“快去吧!看看是不是过敏了。”全班同学都看向她这里,乔野也看了一眼,司荻看见他表情似乎有些奇怪,便起身去了校医院。
到了医务室,医生一看吓了一跳:“你干什么了?是不是过敏了?怎么现在才来?”
司荻没说话,只是坐在医生对面,想着今天的事情。
“你有没有吃什么东西?你有没有接触花粉?同学……同学。”医生大声地对她喊了一句。
“同学,你过敏很严重,不觉得痒吗?怎么还发呆了?”医生看着司荻的样子,有些不理解地对她说。
司荻这才慢慢说出自己今天的经历,包括……那束玫瑰花。
“以前闻过玫瑰花吗?接触过吗?”医生问她。
司荻摇摇头:“我们家没有人喜欢玫瑰。”
“那就对了,先吃些抗过敏的药,不要再接触就行了。要不然再严重,就得输液了。”医生对司荻说。
司荻点了点头,此时班主任走了过来,问刚出来的司荻:“你没事吧?”班主任准备进去问医生,但是司荻拦住了他。
司荻对他说:“谢谢老师,我没事,医生开了药,吃了就好了,老师您还得上课呢!让您担心了。”
司荻和班主任一起进教室,班上人的注意力自然都投到这里。司荻低着头回到了座位上,坐回了座位上,看了一眼那束玫瑰花。
“别再接触了。”医生的话回响在耳边,但是司荻并没有任何让敏敏将花拿走的想法。她也没有一丝嫉妒,说实话,她由衷地羡慕。但是这辈子,有些东西注定只能看着,因为终究无福消受。
她握紧了笔,在玫瑰花香中开始做题,她根本不会开口,敏敏问也只说是皮肤病,没什么传染作用的,但是脸还是很痒,身上也痒,她只能服下两粒药丸。而抗过敏的药是特效药,见效快副作用大,她只能在痒与头晕中度过了后面的课程。
而后来,班主任又把敏敏叫了出去,不知道说了什么,敏敏回来后就再也没跟司荻说过话,无论司荻怎么跟她说话,她都没理她。
放学后,教室只剩她们两个人。她问敏敏:“敏敏,这束花……你带回家吗?”
敏敏面无表情地对司荻说:“你觉得……我敢带回家吗?”
司荻这才想到高中不能谈恋爱,立即对她说:“敏敏,我不是这个意思。”
敏敏转过头,用带着憎恶的大眼睛看着她:“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也不是我愿意的。你何必将罪归结到这束花上,他喜欢我,难道是我能够控制的吗?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也没打算留着这束花。你为什么还要跟老师说你对玫瑰过敏?要我扔掉,你就自己跟我说啊!你不是过敏,你自己说的,跟老师为什么不说实话?”
司荻听到后觉得很委屈:“我没跟老师说过,我也没提过一句。我确实是对它过敏,但是我还是没有说出来。老师怎么知道的,我也不知道。”
敏敏抱起那束玫瑰,站起身来:“我要回家了,让我出去。”
司荻起身让她出去,敏敏抱着那束花走到垃圾桶旁,将它重重地砸到了垃圾桶里。而随着那束花砸下的,还有她和司荻的友谊。
“你和敏敏难道就这样?”我看到司荻眼里闪过的一丝遗憾。
她转头看了看我,点了点头:“是的。所以,我很害怕误会,有时候,误会真的很可怕。像一张纸蒙住了心神,让人不去理会任何真相。”
我问她:“后来你和她……”
她依旧微笑着:“后来换座位,我们就是天南地北了。就好像离散的座位一样,我们也越走越远。我从来都不敢相信,一个我最喜欢的朋友,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生命中的过客,而且还是最不愿意留下痕迹的那种。”
“对不起。”我为自己勾起她伤心回忆的事情感到抱歉。
“别说对不起呀!你补偿补偿我吧!”司荻有些坏坏地对我说。
“嗯!我补偿你。其实我有一个喜欢了四年的学长。”我对她说。对于感情,我和她一样,没有什么羞于坦诚的。喜欢并不是什么羞愧的事情,别人问起,也可以很开心地说出来。
“四年?学长?我见过吗?”司荻撞了一下我的肩。
我脸有些微红了:“当然没有,其实,我也只见过他两次。”
司荻惊讶地看着我,眼睛瞪得和她的斗牛抱枕一样大:“两次面?你就喜欢了四年?”
四年前,我大学快毕业了,准备去美国读研究生,提前去参观学校。
而在C大的图书馆,我遇到了那位学长。我不知道是否在陌生的环境里,我们会很快分辨并找出熟悉的事物和人,就好比都是中国人,还是他太有吸引力。他坐在图书馆安静看书的样子,一下子从我的眼里,撞到了心里。
我已经忘记自己置身在图书馆了,便走过去,傻傻地大声跟他打招呼:“你好。”
不知道是突然听见中文,还是我真的打扰到了他。他抬起头,没有回答我,只是用帅气的脸庞对着我笑了一下,在纸上写了一句话:“现在在图书馆,这样大声打招呼不好吧!”
与我一起同去的姐妹将我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生拉硬拽地拖走了。
“第一次见面,你一见钟情?”司荻问我。
我害羞地用手捂住了脸:“哎呀,你以为我是你呀!我喜欢他,是因为第二次见面。”
后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但是人总是追求美好的东西的,就好比那天他抬头的微笑,一直在心里挥之不去一样。但是,我入学那天,奇迹发生了。
我又遇到了他,他比我大两届,我不知道为什么上天制造那样的相遇,却还要制造这样的错过。是的,我入学他便毕业了。
“那第二次是怎样的?为什么你就喜欢上了?真的好好奇呀!”司荻平时做事的认真现在在这张期待满满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了。
但是……我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告诉她。她才讲了多少,她可是喜欢了十多年了,我才四年。她见了无数次了,我可才两次呢!第二次的相遇肯定要守住,可是我要用来套话的筹码呢!
“好了,这个得留着,我可不说呢!”我站起身来,撑了一个懒腰。司荻也没再追问了,就这样愉快的周末结束了。
而周一对我们来说,不知道是噩梦还是美梦。最大的boss要离开了,听说新boss要来,是美国总公司派来的。而对司荻来说,除了这个,还有另外一个困扰,那就是莫终。早年都在奋斗了,现在有了小萌动,疯狂地爱上了司荻小姐。不要觉得莫终这个名字奇怪了,我叫有有,是不是更奇怪。爸妈说这样的名字好养活,什么都有。
周一到得真快,司荻把我从被窝里拉了出来,我也不想在第一天新Boss欢迎会上迟到,但是真的,被窝力量太强大,有一点点想起来的冲动,被窝之神就会召唤全身的懒虫,然后全身瞬间被征服了,整个人又沦陷了。
司荻的绝招,就是把时钟调到离上班时间很接近的地方。虽然是室友,但是毕竟也是上司,我怎么可以把她耽误了呢?我还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司机呢!因为司荻小姐不会开车,原因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公司配车倒是给了我和她两个人的便利,真是极好的。
在大boss来之前,我并没有司荻那样气定神闲,而是各种假想,会是一个外国大胖子吗?还是像Peter那样的高瘦小卷毛呢?思维漂移了,眼睛还是不敢有半分怠慢,不然被Tina看见,就又是一顿批评了。
而在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我以为是因为想象而出现了幻觉,但是不是的。而站在Tina后面身旁的司荻也露出了惊讶之色,其他女性包括Tina这样的老处女,也是一脸花痴的表情。
我不得不说,近几年很少有男人能入Tina的法眼,但是这次,Tina似乎真的有些在故作矜持了。
“乔野。”“学长。”我和司荻几乎同时小声说出,但对方听见了,我们对视了一下,谁来为这从天而降的巧合买单?
没错,他回国了。
“welcome!”Tina带领大家鼓掌欢迎,他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但是司荻并没有微笑或者开心,只是在鼓掌欢迎,也没有朝他看。是因为害羞吗?
乔野走过人群后,打了一个电话,略带高兴地对那个人说了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