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1 / 1）
黛色将手机放回包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或许是黛色的眼神太过冰冷，方池雨觉得喉咙像堵了什么东西一样，想好的理由一个也说不出来，他很久没有过这种难堪的感觉了，尤其给他这种感觉的还是一个曾经被他折腾的死去活来的小丫头，方池雨的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丛怒火，他阴沉着脸，半是警告半是解释的说：“先生觉得现在不是您回家的最好时机，这些年虽然外界不再有什么言语，但是他还是不希望您回来之后，给别人留下谈资。”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方池雨心里的还是有点发虚，这种理由他自己都不相信。
果然，听完他的解释，黛色脸上露出不掩饰的嘲讽，她习惯性的抬起左手去握右手的手腕，触手却是一片冰凉，这才想起右手腕在见绍楚的时候就被自己弄伤了。
黛色暗自深吸一口气，平复胸口翻腾的情绪，极其勉强的挤出微笑，她觉得她的笑容一定非常扭曲，因为她看到方池雨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略仰了一下，好像是想后退一步又生生的止住了。
方池雨的确有被惊吓到。他从没见过黛色露出这样的笑容，那种极力想平静，但是压抑不住内心其他的负面情绪，在自我控制和放任自流中挣扎，内心的天平左右摇摆，若是再施加一点外力，就会导致情绪崩溃。
这种矛盾和挣扎，他以为只会在绍楚身上感受到。那个瞬间他觉得害怕，在身体不由自主的做出动作的时候，他的理智及时制止他，没有出丑。
“方秘书，下次如果我父亲再用这么蹩脚的借口，你就不要替他转达了，这样不仅你解释的艰难，也侮辱我的智商。”黛色收起笑容，尽量放缓了声音对方池雨说。
说罢，她转过身向门口走过去，抬起右手握住门把手，刚打开门，方池雨的声音又响起来：“大小姐，宴会还没有结束，先生希望您等结束之后再离开。”
黛色有些无奈，她略微转过身体看着方池雨，神色有些许的不耐烦，语气却依然温和，她看着方池雨的眼睛，非常真诚的劝说：“方秘书，我从不怀疑您察言观色的能力，但是凡事量力而行，不知道这句话您听过没有。我不希望我父亲失去您这样一位优秀的员工，相信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对不对？”
她在威胁他。方池雨的脑子里蹦出了这个念头，不是虚张声势，而是她真的这么想的，黛色在今晚给他画了一个圈，在圈子里他随意执行绍清文的命令，但是超出这个界限哪怕一点点，她都是不允许的。
他不知道黛色从哪里得到的帮助或是能力，但是刚才黛色淡定的过分自信的口气让他心里莫名的不安，只一个瞬间他就做出了权衡，他收敛起所有的情绪和想法，露出一个秘书应有的得体微笑，说：“谢谢您的劝告，我会放在心里的。再见，大小姐，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黛色没有说话，转身拉开房门离开了房间。
她从会所另一边的电梯下了楼，尽量避开人群，从侧门离开了。她刚离开会所，手机收到简讯的提示音就响了，黛色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方池雨非常尽职的把酒店的地址和房间号告诉了她。黛色心里琢磨了一下，决定再走过一条街道，在下一个街口打车，免得再碰上什么熟人。
黛色这边走的轻松，方池雨在房间里开始头疼，绍楚来了，绍清文一定会更注意黛色在哪里，来见黛色之前他刚刚向绍清文报告了一次，这么长时间黛色都没有出现在绍清文的视线里，方池雨敢肯定，老板现在心里非常不满意。
还没等他想出个好的理由去解释黛色的消失，绍楚的电话打了进来。
方池雨整理了一下思绪，接起电话放到耳边，说：“少爷。”
“都什么年代了，还少爷小姐的。”绍楚短促的笑了一声，说：“老爷子问我妹妹在哪呢，不是被你带走了吗，方秘书不会被美色所惑，带着我妹妹私奔了吧。”最后这句话已然有了点阴森的味道。
“不敢。”方池雨打起精神，认真地说：“大小姐今天刚回国，有点累，先走一步回去休息了。”思前想后，方池雨找了个最简单的理由，听起来也比较合理。
绍楚倚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换了一只手继续讲电话，漫不经心的扫了会场一圈，说：“是吗，这么累还有心思出来见男人，我有点儿不大相信啊。”他的声音懒洋洋的，拉长了尾音，听的人心里发颤。
方池雨不敢接他的话，只能默默听着，心里不断思考怎么结束这通让他累心费脑的电话。
没想到绍楚先放过了他：“行了，回去就回去吧，秦川也走了，她留下也没什么用，我去和我爸说，这里不用你管了。”
方池雨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绍楚因为什么目的帮他，但是这种时候，显然还是他去和老板解释比较好。
“多谢少爷。”方池雨恭恭敬敬的道了谢，方才小心的挂了电话。
绍楚收起手机，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起一杯香槟慢慢缀饮，冷眼看着绍清文不动声色的扫视周围两次，脸色已经明显有些难看之后，他才慢慢的站直身体，向他走过去。
“爸。”绍楚走到绍清文面前，轻声打断他和其他人的谈话，说：“妈找你有事，打你电话不通，打到我这里了。”
绍清文想了想，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说：“我手机没电了，交给池雨了，难怪你妈妈找不到我，绍楚，把你电话拿给我，我给你妈妈回个电话，别让她担心。”随后他对周围的朋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开了个玩笑，说：“各位，我先失陪一下了，内人急召。”
云国栋哈哈笑了两声，揶揄他：“老绍，这么多年你这惧内还没好啊。小楚，你以后可别和你老爸学啊。”
绍楚礼貌的笑着，做讨饶状，说：“云伯父再开我爸的玩笑，我爸回去可就得找我算账了，云伯父饶命。”
“你小子这么一说，你爸还好意思对你不高兴？快带你爸走吧，我看他担心老婆快要急死了。”云国栋指着绍楚笑了笑，最后还不忘捎带上绍清文。
绍楚也不说话，只对几个长辈道了别，跟在绍清文身后往僻静的角落去了。
等两个人找到了安静的地方，绍清文心里一直藏着的不悦终于显露出来，他皱紧了眉，面色阴沉的看着绍楚，问：“黛色呢？”
“她说有点累，先回去了。”绍楚的目光在会场里游荡，完全不去看绍清文的脸色，语气显得十分敷衍。
“回去了！？”绍清文的脸上开始有遮掩不住的怒色，他看着绍楚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一下子烧到了顶点，压低了嗓音斥责道：“她说回去就回去了？方池雨呢，怎么也不来和我说一声，还有你，每天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给谁看呢！黛色一回来你就巴巴的跑过来，忘了当年怎么答应我的了是不是！”
绍楚终于收回目光看向绍清文，他的父亲已经不可避免的显现出老态，眼角的皱纹慢慢增加，眼神也不如当年锐利了，可是还是一副想要掌控一切的姿态，这让他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厌恶，他双手抱胸，不耐烦的撇撇嘴，说：“我当年答应你的时候可没想过你会再把她弄回来。爸，黛色好歹是你女儿，你就算把她当货物卖，也得让这个货物保养保养吧。”
绍清文冷笑一声：“我怕还没保养好，就被你截走了。”
“不敢。”绍楚略欠了下身，语气嘲讽的说：“我怕再被您的好秘书坏了好事。”
绍清文抬起了胳膊，看上去好像马上就能给绍楚一个耳光，下一秒却又克制的放下了，他紧咬着牙，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扭曲，说出的话好像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盯着绍楚冷淡的眉眼，恶狠狠的说：“要是没有方池雨，你做的畜生事能隐瞒下来？当年要不是你妈拦着，我非打断你的腿！”
“我再畜生也比您强啊。我起码知道黛色是个人，您可一直没把她当人看，您说，要是我妈知道，您这么多年背着她都是怎么对待黛色的，我妈会不会原谅你？”绍楚面上一片温文的笑，眼神却是十二分的挑衅，说出来的话直指绍清文要害：“我妈真是可怜啊，当初嫁给你这么个伪君子。”
绍清文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咬着牙，断断续续的说：“滚！别在这……别在这丢人现眼！逆子！”
绍楚无所谓的耸耸肩，双手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就走，一点都不关心绍清文的样子。
这世上他在乎的东西不多，其中一个便是黛色，谁伤了她，他都要千倍万倍的讨回来，等他收拾了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他就亲自去给她赔罪，哪怕黛色要了他这条命，他都不会犹豫一秒。
黛色完全不知道她回来的几个小时里就引起了父子反目的大戏，她低着头慢慢的走在小路上，路灯的光将她的影子拖得很长，看着有些扭曲。
她一直有低头走路的习惯，曾经因此多次被绍楚训斥不安全也没有改过来，她认真的看着脚下的路，却从不抬头看看前方，脚下的路会让她觉得安全，她对前方有莫名的恐惧，因为有几次她抬头看的时候，都是深渊。
黛色的心在慢走中平静下来，她已经很少回忆过去不愉快的记忆，萧然说这样对她的病情有好处，其实都是胡扯，有时候不去做某件事是因为不值得，等哪天这件事有价值了，她就一定会去做。
黛色扯扯嘴角，有些愉悦的想，那么今天从哪开始回忆呢。
“看来你今晚的心情不错。”有些熟悉的声音打断黛色的思考。
黛色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着站在路灯下，影子同样被灯光拉的很长的男子，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完美笑容，礼貌的打招呼：“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秦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