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莲踪何往(1 / 1)
紫檀雕花架几案上,墨迹未干,但是本应伏在案前的人却不见了。地上遗落了一张纸笺,昭翎公主朱唇轻抿,无奈地摇了摇头。都道当朝驸马与公主乃是人间仙眷恩爱非常,昭翎却自知自己在方多病心上的分量怕是比不得李莲花的一半。想必是有寻到什么绝世神医能治得了东海那人了,这才又忘了与自己的约定又跑了。
昭翎公主莲步轻移,将手中的炖盅放下,俯身拾起了那纸笺,眉头一紧。
原来那并非方多病惯用的砑花水纹纸鱼子笺,而是一张质地极为粗劣的普通宣纸。纸上只写了四个字——“相夷有难”,干涸的字迹上有零星的墨色点点,细闻之下却有丝丝腥气。
“来人,备车马。”昭翎公主扬声命人进来。
只见一个绿衣小婢蹦蹦跳跳走了进来,“公主,车马早已在驸马踏出良府之时备好,咱们这是又要去那个小渔村吗?”昭翎公主略一沉思,“不,还有些事要做准备。”
当方多病跳下一路上换的第三匹所谓西域名驹一路冲进李莲花住的小院子之时,施文绝正蹲在在李莲花茅草屋后院的那片沙地上研究着些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恨死死莲花了吗?”方多病看见施文绝大奇,又思及那日收到的纸笺,言语未免带了些戒备。施文绝看了他一眼,晃了晃脑袋,扬了扬手。施文绝虽晒了一张似碳黑脸,手指却是极为白皙,那指尖所夹竟然是那张写有“相夷有难”的纸笺!方多病迟疑地看着施文绝,“这张纸怎么在你手上?”
施文绝神色有些尴尬,目光看向别处:“尊夫人担心你,派人来请老子过来看看。”方多病一声冷哼,心里道本还以为这书呆子突然福至心灵开了窍呢,又突然想起些什么,道:“你说......是公主她请你来的?那...”方多病挠了挠后脑勺,警惕地看了四周,生怕从哪里走出个明丽动人的宫装女子。施文绝叹了口气,“你放心,你那美娇娥没有跟来,瞧你那怯妻的样子。”方多病双眼一瞪,盯着施文绝一张黑脸怒道:“老子才不是妻管严,你他妈才是!老子是方氏的大公子,当世无双的翩翩佳公子......”
“你刚刚进来有没有发现什么?”施文绝打断方多病的话,问道。“什么?不对,死莲花呢?”方多病这才想起来他这是收到纸笺过来看看李莲花是否出了事。
“在你来之前,我就在屋里屋外来回找了不止十遍,唯一的发现就是这后院沙地上的棋局。这棋下得,有些奇怪。”方多病凑了过来,用尽平时所学看这棋局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好棋好棋,杀伐决断无一不是干脆利落,锋芒毕露。”施文绝不以为然:“你看另一方的落子,稳重内敛,却自带一股萧杀之气。下棋者的心气品德常常暴露在棋路之下......这对战双方倒是不相伯仲,堪为知己。”方多病恍然大悟:“你个死书呆,果然不担心李莲花生死,反倒拉着我研究这什么破棋局。笛飞声下的棋自然带着肃杀之气,有什么奇怪的?”“你说,这下棋的一方是笛飞声?那另一方不应该是李莲花吗?但是这棋路......怎么也不是李莲花的风格......”施文绝当真奇怪得很,眉头紧皱,竟然破天荒地没和方多病斗起嘴来。方多病一听施文绝所言,也发现了不对劲之处。笛飞声和李莲花下棋的时候他也会在旁边看上几局,李莲花的棋路通常是温温吞吞,不紧不慢的,待到你自以为获胜之际,却会发现他早已布下陷阱就等你自投罗网了。这让他在观棋之时经常冒着憋成内伤的危险保持了他的君子风度。
“我看过他们下棋,李小花那个家伙的棋路不是这样的......”方多病还没说完,从前院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吵闹声。方多病当即站了起来,走了出去。却见“佛彼白石”之三将将踏入屋内,反倒是肖紫矜已扶着乔婉娩在李莲花那张只剩下三只腿的木靠椅上坐下。方多病因李莲花一事已对四顾门之人心存不满,只问道:“不知各位前辈来此,所为何事?”
“我们收到一纸信笺,称李相夷有难,所以过来看看。”肖紫矜沉着脸并不唤李相夷门主,语气上仿佛李相夷只是他四顾门内一个属下。乔婉挽拉了拉肖紫矜的衣袖,肖紫矜只当不察。纪汉佛皱眉,石水阴恻恻地看他,只有白江鹑笑嘻嘻开口:“肖门主好大派头,”言未讫,转身向方多病道,“还烦请方公子告知在下门主消息。”他称肖紫矜为肖门主,却唤李相夷为门主,亲疏远近立现。
方多病此时也不好拿乔,只将日前他收到信笺方到此处之事说了一遍。一时,屋内众人惊疑不定。
“会不会是笛飞声挟持了门主?”石水说话声极低,带着股阴冷。
“绝对不是笛飞声。”方多病肯定道,笛飞声趁他脱身不便早已大摇大摆地住进了李莲花家里,要下手早就可以下手,何必多此一举劫持李莲花呢?方多病虽然有些吃味,却仍替笛飞声辩解了几句:“笛飞声时常来与死莲花下棋,屋后还有他们刚下完的棋局,他挟持死莲花难道是因为输棋没面子?”方多病说完,自觉有趣,还笑了几声。但见众人愁眉莫展,最后变成了干笑。
“方多病,老...老子想明白了,”施文绝从后院跑来,有些气喘,满脸兴奋,“下棋的人除了笛飞声李莲花,还有可能是另一个人!”“是谁?”方多病一抓施文绝的手,急切地问道。纪汉佛白江鹑石水不约而同地往前走了一步,就连乔婉挽也站了起来,肖紫矜伸手揽过乔婉挽。施文绝似乎此时才发现屋里不止方多病一人,扫了一圈众人,微不可见地点了个头,方道:“与笛飞声下棋的如果不是李莲花,当然就是——李相夷!起先我一直在想与笛飞声下棋的人不是李莲花又是何人,直到方才才想起李莲花本是李相夷,当年的故事我也听了不少,这般落子杀敌,也只有他能与笛飞声比肩。”
石水不知何时进了后院,此时又走了出来,沉声道:“极像门主手笔。”白江鹑一张肥脸却未见喜色:“如果,彼丘在这就好了。”那他便能分辨出那是不是门主,而非像不像门主。纪汉佛冷冷道:“且不管下棋之人是谁,当务之急是找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