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十三、爆米花(1 / 1)
这次学校因为听了天气预报的话闷声吃了个大亏。
然后更年期的老头子们恼羞成怒,连发三条短信,像十二道金牌似的玩命催,让学生明天就滚回来上课,周六再补掉放了的那一天。
学校有命,学生不敢不从。
于是这群苦逼孩子就滚回来,连暑期的余韵都没有享受到,开始上课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两个礼拜。
毛里求斯的小国王——毛里求斯有没有国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曾经感叹过:“你们不痛苦吗?嗯?学也好,不学也好,每天都是七点到,九点半退,人家学习还能够过日子,你们睡觉整整睡九节课你们就不难过啊?”
虽然数学老师说来说去就是想让他们好好听课,但理却是这个理,对于学渣,在学校的日子是很痛苦的。后桌每天掰着手指数离国庆的假期。
“今天几号了?”杨砚问他。
后桌把脸压在桌面上滚成了一张鸡蛋灌饼的薄面皮,抬起头迷迷惘惘的看着他:“哦……今天18号了,还有十二天。”
说完就又继续趴到桌上,把胳膊肘一叠,权当临时的枕头。
杨砚看了下班里,第一节晚自修下课,至少有三分之二都昏昏沉沉的倒在桌上,萎靡不振。
他向隔壁奋笔疾书补作业的姑娘借来一面小的化妆镜,瞪着眼睛瞅了半响,发现自己的黑眼圈似乎淡了不少,自我感觉良好的换了个角度,又照了照,越发觉得自己清俊脱俗。
覃政从隔壁班灌热水回来,保温杯里一股浓浓的咖啡味。
他们已经搬了寝室,杨砚本着关心室友的念头,看了一眼说:“晚上没睡好,困啊?”
覃政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疲惫,他摇头笑了笑说:“没有,喝惯了牛奶换个饮料。”
杨砚看了他一眼,毫不在意的应了一声。
快月考了,功课多的死去活来,那个英语抖S女王强横的霸占了一节课,还布置了一张4k的卷子,而且还是造句的卷子。
那字体密的呀,瞪瞪瞪都能瞪出斗鸡眼来。
杨砚心想自己近视多半都是他们的错。
第二节自修课打铃的时候,英语课代表用自己平坦的和胸部一样的声音说:“第二节课下课收英语。”
忘了一个实验还是调查研究证明:狗和主人会越来越相似。
杨砚不厚道的想,英语课代表和英语老师也越来越像了。
作为一条理科狗,当然应该先做理科。
毛里求斯国王又说过:“最后一节课才做数学,还想考个一百五?门都没有!”
杨砚没做数学,滚去做物理。
做物理简直就是跪在神父面前接受新生。
杨砚磕磕绊绊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做完了前面的选择和填空,一见最后一道计算题傻眼了。
光题目就有八/九行,里面的轨道什么形状都有,电场还是斜着的——这些都能忍,不能忍的是题目最后一句写:0.1s后电场方向向右偏转九十度。
妈了个蛋。
能不能好了!
但是杨砚有个特点,是所有自诩聪明的男生都有的,简单的题不屑去做,反而要对难的死磕。
这一死磕就是半个钟头。
时间掐得再准没有了,下课铃叮铃铃一响。
“收英语了。”
“纳尼?!”杨砚眼皮一跳,手忙脚乱却又十分熟练的拿过覃政的英语试卷开始抄,字迹端正,正确率高,这就是极品的作业范本!
杨砚埋着头正抄呢,那头顶的日光灯却突然爆亮,然后眼睛一酸,灯光一闪,只听轻轻的“噗”一声,日光灯全灭。
杨砚一愣,抬头朝窗外看去,发现隔壁的教学楼也是一片黑压压的。
他呆了呆,然后反应过来,没有什么能阻止他抄作业的决心,于是拿出手机,开启照明,凭着这点微弱的光奋笔疾书。
虽然光线暗,但手腕动的却很快,似乎早在艰苦的环境下尝试过许多次。
杨砚抄着抄着,覃政却突然伸出手来盖住了他捏着手机的那只手。
杨砚立马停笔,动作迅速的把两张平摊的卷子叠在一起,然后小心翼翼的转过身看向窗外。
居里夫人正戴着那副圆底的眼镜,目光深邃又悠远,让他想起了“此题略”“全文背诵”和……躲在柱子后面的容嬷嬷。
居里夫人是英语老师的美称。
新世界的恶意铺天盖地而来。
居里夫人朝他点了点下巴,杨砚立刻缩着脖子垂下眼睛,站起来悲伤的看了覃政一眼。
覃政只是伸出手勾了勾他的手指。
杨砚恋恋不舍的和他分开了,一步三回头,后桌被整的鸡皮疙瘩掉满地,朝着杨砚的背影陶醉大喊:“罗密欧啊罗密欧,你为什么是罗密欧呢?”
杨砚回头对他竖了个中指,然后又在居里夫人如有实质的目光下安安分分的像个小媳妇似的低下了头。
居里夫人的办公室在底楼。
杨砚胆战心惊的跟在她身后,这时候电路恢复正常,灯又亮了起来。
直到她在办公室坐定,他才轻吁了一口气。
居里夫人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目光在他的脸上滴溜溜的打着转,迫使杨砚把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衣领里。
居里夫人看了他半响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说你该怎么办?”
杨砚不说话。
居里夫人又说:“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个学期要会考?现在会考和高考挂钩,难度也加大了,你说你该怎么办?你数学你理综可以考到一百五三百分吗?不行吧,既然不行就老老实实的做英语,英语和语文不一样,英语能把分数拉得很大……”
杨砚听她口水乱喷叽里呱啦的说着,思绪不禁神游起来。
那天他从后桌家里跑回来,回自个儿家的时候就在想: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些事,然而那些所谓的线索如今乱成一锅粥。
他是被一个乌漆抹黑的东西给击中,然后像媒介一样传递到了另一个空间。
但这是不是个空间还有待确认。
毕竟一个电话就能给拖回来的空间,未免也太弱了些。
这更像是一种……思维的欺骗。
但是在后桌家吃早饭的那天,杨砚就验证过,覃政是不能改变他的记忆的,相反,他甚至害怕他拥有那一段记忆,从侧面证明了那段匪夷所思的记忆的真实。
杨砚自认为从小到大记忆力极佳,如果不是觉得政治的内容实在恶心,大概也能成为文科班一根鹤立鸡群的独苗苗,坐拥后宫,独霸一中。
覃政后来“不经意”的透露说能够消除记忆。
他问后桌的时候,确实是不记得被莫名其妙吸进去的事,但这是不是装出来的还是个未知数,杨砚觉得自己的记忆很连贯——这时候他能相信谁呢,也就只能相信自己了。
现在问题是,怎么才能从它那里逃出去。
打蛇打七寸,得研究明白它是由什么构成的。
那就得说到那个电话。
打破那个空间——暂且称之为空间,打破它的是什么。
是通讯电话或者铃声。
铃声,也许是某个音符触动了空间的结构。
但杨砚记得他是听到铃声的一瞬间就开始旋转着回来,这点未免有些站不住脚。
似乎还是通讯电话可靠一些。
通讯电话中的电磁辐射。
手机是一直有辐射的,他的放在口袋里一直待机,如果是电磁辐射的话,那就是量大到某一值,才打破了空间……
但这些都是毫无依据的假设不说,他也没找到电磁辐射和思维有什么深厚的革命友谊,况且还有以前吃人的室友,迪迦奥特曼一样大小的怪物……
杨砚痛苦纠结的眉毛都缠住一起,眉头打了十七八个结。
居里夫人一看他那样,朽木不可雕也的长叹了口气:“听的不耐烦了吧?啊?就你这样还想考一本呢,你想考211考918吗?”
杨砚条件反射的回了一声:“想。”
然后眼神慢慢聚焦,落在居里夫人脸上,又不敢直视圣颜似的低头。
女王呵呵一笑:“就你这样还想考918,算了吧,”杨砚垂着眼看着自己的脚尖,漫不经心的等着老师对他的人身攻击,却听见那更年期的女人轻悠悠的说,“考二流的大学,做一流的学生。”
杨砚不太敢问为什么,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半抬眼看了她一眼。
居里夫人似乎知道他的疑惑,一挑眉梢,厚厚的镜片儿也不能阻挡她锐利的目光,她说:“名校自杀率高呀。”
不等杨砚感动她又说:“但你一本总归要考的,我替你班主任说吧,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用功读书,人家在开party的时候你得学习——不过看你那样,一定是第一个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玩的,估计那些玩法地方还是你出的馊主意。”
说罢她又摇摇头道:“狗头军师。”
杨砚无语凝噎,不大明白怎么会被按上这么个名号,他想了想,得有所抗议,于是呆木木硬邦邦的说了声:“哦。”
居里夫人又抿了口看上去就很苦的浓茶水,在乱成狗窝狗也嫌的办公桌上找到了一张空白卷子:“把手机交上来,还有这张,就你刚才抄的那张,你把它从头到尾抄一遍,包括中文。”
杨砚磨了磨牙:“……”
说好的温情牌呢?
他双手捧着那种密密麻麻的试卷,感觉口干舌燥头晕眼花,他舔了舔嘴唇,正准备说些什么讨饶的时候,“啪”,灯再一次灭了。
夜幕四合,魍魉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