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第四章（1 / 1）
徐温缩在自己的位置上，头扎在臂弯里，早在他一来的时候就察觉到有好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在盯着他。果然，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敲响，老师走了之后，方昼和他身边的几个人就一路敲着桌子走到了徐温身边。周围的同学一看这种架势也都知道大概要发生些什么，都纷纷的离开了教室。方昼一把抓住徐温的头发把他的脸露了出来，看到徐温脸上的青紫有些要好转的痕迹之后，咧嘴轻笑了一下。
“哟，这药还挺管用的。”方昼说着捏着徐温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向了他旁边的那些人。“你们看看，是不是管用？”还没等身边的人回复什么，方昼就一拳打在了徐温的脸上。拳头落在眼角上有闷闷的响声，徐温因为惯性作用，额头又重重地磕在了桌子上。
旁边的男生们都开始起哄，徐温努力地支起胳膊把自己撑了起来，但很快就又被方昼旁边的一个高个子一把攥住了衣领。
“谁呢，还贴心的帮你涂药了，怎么，遇上圣母了？”高个子语气轻挑地说着，徐温眼里突然闪过的一丝诡异的光芒，震慑的高个子手有些发抖。他恼羞成怒的就这么揪着徐温把他从课桌上扯出来扔在了地上。徐温刚打算爬起来，就被一脚踩住了手。
“今天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方昼嘴角带着笑，但是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
“知不知道学校附近有一条小巷子，昨天晚上死了人啊？”徐温的瞳孔骤然放大，方昼看到徐温的表情之后，嘴角笑意更浓。他低下身，然后看着徐温的眼睛，故意将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了踩着徐温手的那只脚上。“我得到的最新小道消息哦，那个人就是被杀人魔杀掉的。从后面抓住死者的脖颈，然后撞在墙上，一击致命。头盖骨都被撞碎了，而且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也就只有杀人魔能做到这样了。学校里巡逻的大爷太认真敬职了，三更半夜的了还来查房，把你给就这么放了出来，我们想呢，今天晚上就随便找个小巷子把你捆起来丢在那里，如果有幸没有碰到杀人魔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如果碰到了的话呢……”
徐温脸上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血色，他的手被踩的已经失去了知觉，方昼看着他额头上冒出的冷汗，突然哈哈笑了一下。“骗你的。”随即松开了脚，招呼他旁边的一个人让一让。“你的命虽然不怎么值钱，但是你要是一死，我爸可保不住我了。”徐温还趴倒在地上，方昼走到那边之后抄起了旁边的一条凳子，然后用力一扔，凳角硬生生地砸到了徐温的手腕上。
徐温把嘴角咬出了血，□□声总算是憋在了喉咙里，右手手腕以下已经没有知觉，但是手腕上方传来的剧痛让他身体不停的颤抖。方昼歪了歪头，然后转身走开了。
“大概是断了吧，学校要多少医药费多少处罚金都给他们就是了，不就是要钱吗……”方昼和那些男生的声音从走廊里传了过来，徐温一个人倒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手腕以怪异的姿势扭曲着。他双眼无神的沉默了一会，然后慢慢地撑起身体，爬了起来，一只手清理起了课桌里的东西，然后把包挂在了肩膀上，吊着软绵绵的右手走出了教室。
医院怎么走？徐温这样想着，太阳已经是将要落日的模样，他站在一条不知名的马路上，迷茫的看着前方。眼角被打裂，肿了一大块，压迫的徐温只能睁开半只眼，他身边有车子在来来往往的驶过，心里又充满了那股不知名的闷胀感，几乎要将心脏撑的爆裂开来。小时候有一次他偷偷跑出去玩，因为是陌生的脸孔所以被其他的孩子排挤欺负的时候，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后来他将自己的这种感觉和姐姐说了之后，姐姐一脸说谎的表情看着他。不管是对于尾野或是对于徐，都是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姐姐捏着他的脸，温柔的说道，指甲尖利的快刮破他的脸，但是姐姐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姐姐是除妈妈之外对他最好的一个人了，姐姐是不会骗人的。
所以每次徐温感受到了那种可以让眼眶变得又酸又涨并且往外流东西的感觉之后，都是选择忽视掉，但不得不说，那种感觉真的是……非常的难受。比手臂被折断都要令人觉得痛苦。
徐温用左手擦了擦眼睛，湿润的液体在手背上蔓延。他突然又想起了秦苏阳，那个让他觉得从心底里感觉到欣喜的人。要是能和他一直在一起就好了，这样就会一直都那么开心……但是……徐温侧过头看了一眼天空，突然什么想法都消失了，眼底金色和红色的光带在不断交错蔓延着。
/*/
秦苏阳开着车回家，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人。他看着后视镜把车倒到了那人的旁边，摇下车窗，然后敲了敲玻璃。
“徐温，过来。”
徐温正抬着头看天，突然被秦苏阳叫了名字，他小跑着到了秦苏阳的车旁边，脸上带着一点兴奋的笑。秦苏阳从车子里伸出手点了点徐温的左眼角，表情看上去有点生气。
“又被打了？这次有没有还手？我记得你力气挺大的。”
徐温看着秦苏阳，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接着一声不吭的站在路边，就这样看着他。秦苏阳弄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徐温点头是他确实又被打了，摇头是他并没有还手。看了眼前面的路，秦苏阳指了指车后座。“先上车，我送你回家，你家是在我住的小区附近对吧？”
徐温愣了愣，像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什么都没说。他跑到后座，然后用左手打开车门，动作看起来有些别扭的爬了上去。秦苏阳边开车边从后视镜里看着徐温额头上有一块头发好像有些奇怪，他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对应的地方，开口说道：“把这一块撩上来我看看。”
徐温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伸出手撩起了头发，血液凝固后头发也跟着被黏在了上面，秦苏阳立刻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赶紧命令还在扯着额前刘海的徐温住手，然后在路边停下了车子，自己从车座位上翻到了后面去，小心检查着徐温额上的伤。“有头晕的感觉吗？怎么撞的？”
“磕在了桌子上面，头不晕。”徐温老实的交代道，此时秦苏阳终于注意到了徐温的手放的方式有些诡异。他抓起了徐温的手腕，果不其然徐温呲牙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秦苏阳抓着徐温的手四周轻轻地活动了一下，徐温干脆流出了生理泪水。他摇着头，说话的声音带着鼻音。“老师……疼。”
秦苏阳咬了咬牙，小心的放下了徐温的手，接着一把把他按到了座椅上。“你到底是打不过还是不想打？”
徐温看着秦苏阳的眼睛，眼角的泪水还有残留，他小声的回问了一句。“老师希望我动手吗？”
“是的。”秦苏阳紧紧的锁住徐温的视线，“最起码的正当防卫都做不到的话，你怎么说也要会跑！”
徐温低下了头，秦苏阳看他一副不做声的样子，心里更多的是对这个孩子的无奈和心疼，他直接撑着跳到了主驾驶上，车头一转朝医院开去。这才一天的时间，伤势就又加重了这么多，秦苏阳郁结的看着前面的路，对方昼的人品和看法简直降到了冰点，这么小的孩子倒真是够心狠手辣的。
和徐温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下班高峰期的堵车还有漫长的挂号排队，以及后面的打石膏吊消炎水都花了很长的时间。在医院这种人多的地方，秦苏阳一离开，徐温就不安的要命，又死活不肯在这里住院，所以两人直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秦苏阳操控着方向盘，即便是凌晨时分，f市依旧是车水马龙，虽然很多店面都已经关了门，但是位于市中心的快餐店基本上都还开着。徐温刚刚在吊水的时候稍微睡了一会，现在看起来精神满满，他打开车窗吹着从远处刮来的夜风，一脸兴奋的看着外面的灯景。秦苏阳也没什么睡意，在过三大桥的时候，徐温转过头指着外面那条大江，“老师，好漂亮！”
“手给我缩回来，另一只手也不想要了是吧。”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看着绑着白色绷带刘海被风吹的中分而且往上翘的徐温，秦苏阳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徐温缩回了手，趴在车窗上，兴致勃勃的看着窗外的景象，秦苏阳伸长了手把他捞了回来。
“从上面看。这样看多没劲。”秦苏阳嘴角带着一丝笑，手指了指刚刚打开的车顶，越野车的车顶有一块是可以打开的地方，看到了这么好的观光点，徐温一下子扑到了秦苏阳的身上，在他的侧脸上印下一个温热的吻，然后激动的爬了起来站到了座椅上。
“小兔崽子，你舔到老子的嘴了！”秦苏阳被抱住亲了一口，整个人有些呆住，半晌冒出这么一句话，还有以前在部队里的时候说话带着的惯用军痞气息。徐温的声音从车顶上传来，少年独有的干净的声线还带着夜风的清凉，他郑重的喊道。“老师，对不起！”
“闭嘴！叫唤什么呢！”
“老师，谢谢你！”
“……”
“从来都没有人带我游过车河，这个还是我在书上看到过的，没想到这么好玩！”徐温难得的一扫之前的病态，身上更多了些正常少年该有的活力与朝气，过完三大桥之后，徐温坐回到了位置上，他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漂亮的脸上因为激动地模样看起来显出了男孩子的飒爽帅气。“老师，我饿了。”
“知道，我也饿了，这不正去买呢。你想吃肯德基还是麦当劳？”
“那是什么？”徐温歪着脸看着秦苏阳，秦苏阳一挑眉，转过脸看向徐温，“日本没有这个吗？”
“我不知道，家里的人不让我出门，直到姐姐送我到中国之前，我都没有独自到这样的地方来过。”
“不让你出门？为什么？”秦苏阳疑惑的看向了徐温，但是徐温却转过头看向了车窗外。“老师，还要多久才能到啊？”
秦苏阳看了眼周围，结果麦当劳的标示就在前方赫然地亮着光。把车停在了临时车位上，秦苏阳下了车。“这就到了。”
徐温跟着秦苏阳走进麦当劳，看着秦苏阳点了几个东西，然后掏出钱包刷了卡，接着招呼徐温过去一边坐着。徐温坐在秦苏阳对面，看着秦苏阳收好了钱包，开口问道。
“老师，我的医药费是多少？”徐温想了想，看着秦苏阳说道。
“我这边的钱你就不要给了，伤的是右手去学校也没什么用，在你的手能自由活动之前就先请假吧，洗澡不能碰水，还有医生和你说的一些注意事项，药也要及时吃，方昼那边我会去帮你交涉……”
徐温坐在那里，就一直一脸认真的盯着秦苏阳。秦苏阳又看了看他脑袋上的伤，叹了一口气。“算了，你自己在家里也不方便，这几天先来我家住着吧。白天我不会一直在家，你一个人无聊的话，也可以时不时的出去走走。”
徐温一听秦苏阳让他住在自己家里，眼底的光似乎都变得更亮了一些。“不……不会无聊！”
这时服务员把秦苏阳刚点的东西送了上来，秦苏阳和徐温都饿了一晚上，也不再说什么话，埋头吃起了东西。秦苏阳觉得有些无奈，摊上这么个小孩，偏偏每次他落魄的时候都能被自己遇上，而且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秦苏阳心里叹了口气，可怕的是自己好像还挺吃这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