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无你，寸步难行；（1）（1 / 1）
VIP候机室。
“机长，你可真舍得，什么时候改了头等舱啊？”这头等舱的机票甩在手里，分量都不一样。
眉眼弯弯仿佛新月出海，含笑非笑，似说还休：“昨天晚上……”
“噗…”一口水直接喷出来，昨天晚上……
千烈帮她擦了擦嘴，又开始坏笑，“对了，今天中午，我很难受，打算怎么补偿我？”
“噗…”今天中午……
果断不再喝水了。
怒视！这人故意的！
“不喝水了？我再帮你换一次药，这些都带不上飞机。”
拨开牛仔帽的长皮绳，端起她的脸，小心翼翼地清洗消毒，一边吹气减轻辣痛，然后仔细贴上刚买来的不留疤创口贴，小小的肉色正方形，贴上去几假弄真，可是看着还是心疼，踩在生命的边缘……这种感受他有过，他习以为常，只是换做是她，心里便是缺缺一阵，只想抱着她，放在手心里好好疼着。
“阿烈？”身后传来浑厚男音，顺着声音源头看去，是一个身姿挺拔、伟岸，颇有威严，却带着慈祥笑容的军官，身后还跟着三个小兵。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千烈刚刚的动作好像停迟钝了一秒。
军官大人跨步走来，立定身前，他们也站起来了，三个小兵见到他们立刻敬了个军礼。
“这个小姑娘是？”
千烈温和地笑着，将她搂在怀里，“我女朋友，一一。”
“一一？是上次那个子言一吗？”
千烈搂紧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让她叫“觉叔。”
自从遇见高觉，千烈心里的担忧与慌乱一直缠绕心头，高觉是沈司令的得意门生，更是位居将军之位，而他不像大舅妈那样好商量，和外公一样的脾气，是一就是一。
只是他的担心终归是出现了。
垂死挣扎麽…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觉叔是到军区去吗？”
高觉点头，目光仍然停留在子言一身上，片刻抚着下巴轻笑出声，“小姑娘看着乖巧，怎么这么顽皮，上次的斗殴事件，若不是阿烈帮忙，只怕你有好果子吃，也幸亏阿烈拦住了舆论，不然，沈司令知道了肯定就不会接受你，怎么这次又弄一身伤？太皮了，沈司令可不喜欢哦，还是乖些好，也省得阿烈担心。”
子言一身形一怔，仍旧保持乖巧的微笑，“多谢叔叔提醒。”
身后的小兵提醒，“首长，时间差不多了。”
高觉点点头，再次微笑地打量一一，“这小姑娘不错，我看着喜欢，看来我那小侄女也没什么希望了，好好把握，阿烈真的非常优秀，我先走了。”
“叔叔再见。”
“觉叔再见。”
一一退开一步，和千烈保持距离，“沈司令…是你？外公么？”
失了怀抱的手依旧僵在那里，握了握拳，心中一片怅然，挂起他惯有的微笑，没有任何异常。
只是…他走近一步，她便不露声色地躲一下。
是失落，是不敢置信…如一汪海泉，面上平静无波，海底波浪翻滚，深蓝海水汩汩涌动，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水网，逃不开，甩不掉…被网住，在浮浮沉沉，却永远浮不上水面。
“你之前说的，瞒着我的事，就是这个？”
想拉住她…却被抽走。
退了一步，自嘲式笑，语气却不是自嘲，只是异常平淡，“瞒得好…是欠欠告诉你的吧？”如果一早告诉她，他们一定无法开始。
千烈还想说些什么，广播已经在提示登机。
头等舱的待遇的确豪华，他们是双人单间，帘子一放，完全是封闭的空间，脱掉鞋子，就跟躺在床上一样。
一样的程序，机长致辞，然后千烈剥开口香糖递过来，被她有意忽略…
脑子一片混乱，像是被小猫摁在爪下的毛线团，越动越是乱…在她决定真正开始的时候……纵然早就猜测他不会是普通的家庭，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差距……
她舍不得他，可她亦…更不敢要他！
门当户对就算了，可天差地别……就……
千烈捏了捏被角，手掌覆上她手背，在她条件反射要抽开的时候，修长五指插、入指缝间，紧紧握住。
如同心头被剜去一块，缺缺的，但是他不敢放手，不能放手。
“上次打架的事…谢谢你，我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感性上舍不得，理性上…“先让我想想”
谢谢…这真是他最不喜欢的字眼了。
暗红色的牛仔帽垂下一片阴影，隔绝了他的视线，却增添了另一个人的不安。
“一一，我不想逼你，但是…”付出的不只是真心…是不可割舍的…全部，不敢奢求更多，只是…“真的好好想想好吗？”
片刻之后才有嗫嚅一般的回应。
一一答应交往的当天，任茜就打了电话给他，问了他一些想法，然后思索了很久才开口说：“第一，先别告诉她你出身高干，第二，不要告诉她东境是你家的，她不是仇富，她只是因为家里一些原因不接受差距太大，何况你…两个都是，第三，不要谈结婚，这个话题她不喜欢，也不会谈，你一定没见过她全部的家人，所以你暂时还不能体会，我和她同居了六年，现在一定是我比你更了解一一，第四，这三个问题不要想一起解决，绝对不可能的，不然你会一点机会也没有，真的，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一定要信我！”
他当时并不觉得这是很严重的事，但是他还是不敢冒险，尤其是相处得越久，自己都主动回避这个话题。
只是没想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拦住了舅妈，没能拦住觉叔。
在任茜看来，千烈绝对是最适合一一的人，只是人是无法撇开身份的，一一最适合的人，有着她拒绝跨越的横沟。
返校的车上，依旧是熟悉的颜色，熟悉的味道…可心境终究是变了。
怎么会这么难过…明明一开始就告诉自己迟早会分手，不要陷得太深，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
一个心脏想被五指揪住，深陷到肉里去了…堵着、憋着、痛着…
分手……是真的不舍。
很不舍…
难得车里尴尬如此，各怀心事…
手机一震一震提醒着主人。
扯了扯嘴角，装作平常地接起电话，“妈妈，怎么这个时间打给我了？”侧头靠着车窗，尽量压低声音。
千烈只是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却平白觉得心虚…
“一一啊，你大姐噢，又在闹离婚，都打起来了…”
“啊？”急忙按低了手机的音量，余光瞥见千烈没有异色，才有专心询问，“谁打谁了？”
“都打了，一家三口都进医院了，我们刚从医院回来，哎哟喂真是作孽啊，把小孩子吓得…”
进医院了…这么严重…
“你大姐说，过段时间可能会来S市找你，说是什么要唱歌什么的啊，会带贝贝过来找你玩，你看虽然你们不亲，但是毕竟是一家人，到时候你招呼一下她们，让她们散散心，顺便劝劝她，要么干脆一点离婚，不要半路又反悔，折腾谁呢，要么就不要每天打架好好过日子，这次都打得进医院了。”
“过段时间？什么时候呀，我明天就要去L市，欠欠6月6号就结婚，这段时间我都会在L市的。”
“啊？对对对，差点忘了，那我到时候再问问看，欸…我们那时候都说两个人不合适，就是不听，有钱人家有什么好的，背景差距那么大，什么观点都不一样，年轻人知道什么…以为互相喜欢就可以了？恋爱的时候什么都不考虑，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你伯父伯母都气得吐血了，现在好了，病床就挨着挨着，什么都不懂！”
那边好像传来爸爸说话的声音，“这么晚了，你还打电话说这么多，一一又不让我们操心，跟那几个女孩子不一样又…”
“你懂什么，我这是提醒她，前车之鉴，这几个做姐姐的，感情上没一个处理好的…”
“我又没说什么，我就说太晚了，不要耽误人家休息啊…”
这个电话…还真是应景啊…
真是警醒。
年轻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姐姐们是这样，意婷也是这样…
恋爱中的人，果然是迷茫的，什么都忘了…
连我都忘了。
再次回到I大，暗影灯光，突然觉得这一趟出去的，很沧桑。走丢了，落水差点死了，现在…要分手了。
千烈越过手刹，撑在她两边，低头贴向她的唇瓣，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在距离只一张薄纸的时候，一一偏头，这样亲密地保持着拒绝与被拒绝的姿势。手掌贴着她的脸颊扳回来，然后吻上去，一如他经常做的那样，喜欢着、呵护着，哪怕只有淡淡的回应，也会因此心花怒放。
好一阵缱绻，千烈退出去，盯着近在咫尺的眼睛，心疼地抚摸她脸上的伤，他的侦查能力极好，电话音量关得再小…他确实听到了…
那么他的宝贝是不是勇敢的？也舍不得他……
“千烈，我们……”
像是后颈被提住一般，勒住呼吸和动脉…那样难受，也那样小心翼翼，“我们，不合适…”
清秀的眉头皱起，眸中神色在一片阴影中避无可避地暗沉下去，死盯住她，额头抵靠，“不合适？什么意思？”语气已接近危险。
受不了这样的注视，会让人心虚和难受。
视线刚一偏离，下巴一痛，视线就被扳正。
深吸了口气，“不合适就是…我们，不适合交往。”
心灰意冷…
露、骨的神色中，已经不能用危险和难受来形容了，“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心里的苦酒说到底都是自己给灌的。
最终，还是她的理性胜过了感性，她的谨慎斩杀了连日累积的情愫。
双手支撑住身前沉重的胸膛，想到他们可能的未来，想着意婷和姐姐的遭遇，眼神便不再闪躲，闪着某种坚定的光芒。
“我没有开玩笑，对不起千烈，任茜既然让你瞒着我，就应该告诉过你，我的心理…”
是我的错，我太谨慎，太胆小。
“我……”淡然近乎到冷漠：“我接受不了你的全部，就接受不了你，我们…分手吧，正好…好聚好散”。
我的错，对不起。
好聚好散？！
“哼，我不会接受因为这样的原因和你分手！”语气不可忽略地夹杂着怒火，“子言一，我不会和你分手！”
八个小时前，她还因为恐惧蜷缩在他怀里，全心全意依赖他，现在这个女人带着吻痕要和他分手？！
不顾她的反抗，直接把人抱紧怀里…强劲逼人的气息欺面而来…炽热的气氛在车内升腾，被亲吻的地方带着疼痛夹杂着火热…
好不容易挣脱，嘴唇还生痛地轻颤，“那我不喜欢你了！这个理由够不够？”
幸亏是在阴暗的车里，眼圈泪湿也不那么明显。
千烈的身形一顿，良久，松开她，“今天我们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了。”
“你的礼物还在我家。”
“……谢谢你。”
又是谢谢！
“不要跟我说谢谢，我不会和你分手，晚安”，明明说着晚安，可是拽住她的手掌却丝毫没有松力。
顺着修长的手指往上…他只是随意地用手撑着额头，闭着双眼，似苦恼，似愤怒，又似面无表情，可是分明看得她心惊。
因为此时，她只读出…失意落败…
心肝挠肺般的难受，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对不起…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料他却是轻笑一声，即使只是侧面她也看得出，这不是他平时的微笑。
落寞揪心又自嘲的语气：“那就别伤害啊。”
每一个字落在她心里，都是掷地有声。
鼻子酸酸的难受，甩开他的手，不忍再看他，躲避他的视线，飞奔下车，连晚安也没说。
是我的错，我太自私了，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自私…
伤害了最喜欢的人…
害己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