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相见一如初见（2）（1 / 1）
“哥，你在干嘛？”
刚洗完澡，发丝还在滴水，带着防辐射眼镜，一手塞好蓝牙耳机。“上网”
“哥，今天好多人跟我打听你嘞”千金语气狡黠，不由自主就想到那个初次见面就挑衅他的人，嘴角勾了勾，单手打字——网络配音。
“嗯”
“哥，你怎么这么敷衍啊，问你什么你才答，不问就嗯”。
敷衍啊，千烈笑笑，嗯来嗯去的确很敷衍。
扫过一张张帖子，把有可能的名字都记下来了。
“嗯…那你怎么说”千金觉得这个哥哥简直就是最完美的私有，他从来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只关心关心的人会想什么，比如现在千烈问的就是她而不是“她们打听我什么了”。
“我当然不敢说你是我亲哥哥了，不然以后得多麻烦，我只说是父母托的国内朋友的儿子来照顾我这个五年没回国的洋妞儿，这样她们再问什么我都好打马虎眼了”
“聪明了不少”
“那是，哥哥的智商有190，我这个做妹妹的少说也有个170吧”
“嗯，智商170的人在英国5年，回来过不了公英三级的，也算是稀有物种。”
“……”
腹黑神马的…最讨厌了。
“好了，明天开始军训准备好了吗？”
“你都能训练成空军，不要小看了你妹妹我的意志力！”
“I大的军训是出了名的严格，本来还想说正好这次来的教官是野地的战友…看来不用我做什么了，你这么坚毅”，千烈的语气有说不出的慵懒，微微的嘲笑也显得那么恰如其分。
“……哥”千金的小心脏有点微微的飘摇。
“放心，我很看好你的意志力”
“哥……哇啊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你花见花开堪比林妹妹的亲妹妹呢？哇啊啊，爸妈不是托你来照顾我的吗？”千金嚎啕大哭，委屈死了。
千烈在电话这边笑出声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你比谁都厉害”
“那是，哥哥我爱你，恩么”
千烈就算会逗她，但绝不舍得让她吃苦的。
“对了，哥，你有姐姐的电话么？”
“想做坏事？”左手边一叠资料，是8月29日的乘客资料，第一张赫然写着子言一，身份证手机号学号电邮乘机班号时间都有。
“才不会，我是想万一有什么问题可以有个学姐来教啊”
“问我也可以”
“……你的记忆还是八年前的，我要的是最新资讯，最新！再说我也不能老靠你来解决问题啊”
该长大的终于都长大了……
“我没有，不过下次遇到她，我会帮你问”，他要资料只是想知道她的名字，没有挖人隐私的想法，她的联系方式要她自己给，他才会用，虽然这么想，但是拜良好的记忆力所赐，不小心记住了也实在是……
同千金说了些杂七杂八的话才挂电话，千金刚回国，对一切都还很新鲜。
夜间的I大很静谧，三层楼的房间，只有暖色的灯光，倚在窗边，桌上的笔记本来搁浅了一段广播剧。
《十一言》，作者：十一。
“你爱我？笑话，我何时要你爱了”
“以命换命？别指望我记得”
“我的仇凭什么要你来报！”
“所以，曾经的诺言，都是骗我的？”
“你儿子死了？然后你找上了我？”
“恨？对，我是恨，今日你不杀我，总有一日你会死在我手里”
“忘？哼，你我二人情义已尽，不死不休”
“堪不破，是相逢早铸因果；待消磨，却成谁心魔；纵难舍，旧时月色亦蹉跎”
“你可知，我在这流水亭守了你十八年？”
“我早就死了，之所以还活着，是为了，让你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
“记得，下辈子一定不要去流水亭，尤其，不要管那雨中的红衣女子”
三分钟，十一句话，一个人的独白，有挑衅的满不在乎的，有轻蔑的无所谓，有质疑的不可思议，有痛彻心扉，有伤心欲绝的，有泫然欲泣痴心不悔的，还有生死淡漠哀至心死，有追忆往昔渐行远去，有孤独寂寞，永世遗憾，明明那么简单，却可以那么悲伤，凉薄到骨子里，而那种怅然若失、生不如死真的可以长久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曲起膝盖，徒留笔记本的暗光在书桌，播着悲情的余音，窗外明月朦胧如笼轻纱，似明非明。
到底是怎样的心境，连手里的温水沾染了甜甜苦苦的味道。
清晨7点，飘了点小雨，千烈坐在窗边的台子上，手中热咖啡冒出淡淡的水雾。
轻轻地吹凉，再抬头，人来了。
每天7点10分到25分之间，她会从楼下经过去往艺术楼。大红色的裙子，胸前一排金丝的扣子，踩着一双半裸的白色高跟鞋，背着一个乳白色的书包，撑着墨绿色绘的雨伞，头发盘得干净利落，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塞着耳机，很认真很专注，把所有人都隔开，只允许自己在这个世界，突然就想起昨晚那个广播剧中的女子，“记得，下辈子一定不要去流水亭，尤其，不要管那雨中的红衣女子”，那样寂寞悲痛的语气。
她是怎么做到的。
低头慢慢喝着咖啡，待她离开视线也没有去追，等喝完了这杯苦水，才起身，然后做自己的事情。
千烈也不知道这个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目前没有想把它结束的想法。
“早”，清亮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又豆浆？
“早”，意外有之，惊喜有之，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跟自己打招呼。
今天心情好，连带语气都是灵动的、俏皮的、愉悦的。“阿姨，麻烦，一份豆腐脑，多点糖”。
“这段时间忙什么了？”两个人互不了解，千烈除了这句话还真不知还能问什么了。
“新生迎新晚会”，仔细看才发现他的手指真是修长，漂亮，不愧是玩飞机的，想想那时候她还握住过这只手，那手感…渍渍，还真是……
抬眼一瞥，发现他一直看着她，不愠不火的笑意……这，她不是故意犯花痴的好么，至少从不带这样光明正大的犯花痴哒……
定了定心神，抓了抓发尾，食指戳了两下，掩饰尴尬，“额…一起吃早饭吗？”
千烈惊了一下，他只是随口慰问了一句，居然被邀请了，怎么说呢，有一种滴水之恩被涌泉相报的感觉。
“好，有没有推荐的早点？”
“嗯？你每次来食堂只买豆浆的吗？”好几次都看见他安静的站在窗口边等现榨的豆浆，远远看去跟拍海报似的。
额…不对，她怎么不打自招了，偷偷看一眼，幸好没注意。
“嗯，没在食堂吃过其他的”，事实上也不需要到食堂，他自己会做早饭，只是正好每次出去时会路过食堂，顺手买一份豆浆而已。
“哦，我觉得吧…你真是明智，I大的食堂确实还不错，但绝不包括早饭，这里的早饭，只有酸菜牛肉拉面炸酱面吃得下，你可以试试”。子言一愿意说话时，会把丰富的感情变化放在脸上，一双眼睛尤其漂亮，眼睛好像也会说话，千烈看她一脸鄙夷玩笑的表情，说话间若隐若现的酒窝，还有伸出的两根手指解释的模样，或许她也不是那么难以亲近。
“酸菜牛肉好嘞”食堂大妈吼了一嗓子，立马就调回了子言一的视线。
“啊，我的面，我先去…”子言一刚要起身却被提前站起来的千烈按住了肩膀，肩膀顿时有点紧“我去，等我一下”
“哦，谢谢，记得拿筷子”
背影都是那么完美，“真绅士啊”，嘴叼着吸管戳杯子里的豆腐脑，脑子里想的却是不相关的事情：“我就闹不懂了，为什么有人穿一身黑色显得高挑漂亮，有些人穿得就跟黑乌鸦似的”，不远处正要走出食堂的某“黑乌鸦”凭空打了个喷嚏，惹得子言一好不开心啊，心情大爽。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飞机上的光线极好，像是处理过一样，照在他的侧脸，他修长的身形半倚着靠坐，周身黑色的制服让人不住地诱惑，衬得皮肤愈加干净细腻，而他就那样从容又随意地向她伸出右手告诉她，他叫千烈。
“在笑什么？”千烈削瘦的身材穿着黑色一套真是漂亮的很，一举一动都能吸引众多视线。
子言一笑笑摇头不语，从托盘里端出一份酸菜牛肉面，从他手中抽了两根筷子出来，“你也是酸菜牛肉啊”，子言一就是说说，没想要回答的那种，不过千烈也没回答。
“要快点吃，等8点一到，军训的孩子们就会杀进来”，忙不迭地吹气然后吃面，很斯文，但也吃得很快。
“很凶残？”相比子言一这个饿货，千烈就显得漫不经心了，动作优雅闲适，主要都在喝豆浆。
“无比凶残，你会看见什么叫饿狼扑虎”
轻笑一声，“…不知道千金会不会也扑虎”
子言一突然停下来动作，抬头看千烈，“我见过一次”，很认真的表情，千烈有余地微笑着看她继续说。
子言一神秘一笑，一手端着面，一手拿豆腐脑，努了努嘴示意千烈跟上，千烈却将她的面接下放到托盘里，再把自己的面和豆浆放到好，端起托盘，子言一很感激顺手帮他拿滚动的筷子。
子言一轻车熟路地带着千烈从厨房深处蜿蜒上到二楼，因为食堂够大，所以早饭全在一楼贩卖，而楼上的食堂自然而然地就会锁起来，只有这个厨房深处的楼梯不会锁，不过一般也没几个人会这么无聊，走到油烟味这么重，地上还油兮兮的地方去，食堂有三层楼，二楼是中空的，正好从三楼吊一盏华丽的美灯，将二楼这个半壁江山改装成颇有情调的西式餐厅，但是子言一的目的肯定不在情调，而是这个恰好的中空，可以从二楼望尽一楼风景。
“还有5分钟，我们先吃”将手中的一双筷子插在那碗较多的面里推给他，“吃吧”，子言一猛吸了一口豆腐脑，就自顾先吃了。
千烈犹豫了一会，看了看筷子，才拿起开吃，“好”。
“对了”子言一边嚼着面说话还有点含糊，“你知不知道千金跑得很快？”
千烈摇摇头，“怎么了？”
子言一只是笑笑，“没事，吃面”
没多久，楼下突兀地传来一声呐喊：“阿姨，三个肉包两个菜包，还有一碗炸酱面！那边的阿姨，一份现榨的豆浆”，这嗓门大的，阿姨的饭勺都抖了一下，而且这个声音还是千烈极为熟悉的。
看来千氏兄妹都有喝豆浆的习惯……
“你可以去看一下”
暗自观赏了一会千烈一边笑一边皱眉的纠结表情，一句“美人蹙额”竟然窜上心头。
……自己都对自己无语，暗用手掌盖住脸，真是脸皮厚…
千烈起身走到栏边，子言一又吃了一口面才走到他旁边。
“你看，我说了她跑得快吧，我都不用指导你找哪一个才是她”，边说还挺得瑟的。
“的确是跑得快，我以前一直没能发掘她这项潜能，”的确是威力无穷，在千金抵达食堂一分钟之后，才有男生陆陆续续进食堂点菜占座，而此时千金已经在享受一桌子早饭，一口包子一口面，吃得不亦乐乎。
“哈哈…你要知道，我第一次看到都不敢相信”
千烈回头看着她毫不遮掩的笑脸，露出小巧可爱的虎牙，和一浅一深的酒窝，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却是两件事。“我比你更惊讶，我们家的规矩…其实她自小接受淑女教育的”，语气有些无奈，却更多的是宠溺。
“啊？哈哈…她太有才了，咳咳…”由于笑得过于开怀，终于遭报应了…
楼下似是有人注意到了楼上，抬头，惊讶的表情。
千烈比了几个手势，那教官回了几个手势，千烈再比了几个手势，教官再回了几个手势，然后戏谑地笑着走开了。
不懂这鸟语…
“你朋友？”
“战友”，不是同一个基地的，但是野地训练中培养了强烈的并肩作战情谊。
“你还是军人？！”这么美型的军人！真的假的？
千烈只是笑着回应她。
“怎么你不带军训？”
“没申请”
“哦…不对啊，你不是开飞机的吗？”子言一疑惑了，这人怎么比她写的小说男主角的身份还要诡异啊。
“我是空军，去年毕业的”
“哦，空军…”子言一边消化他的身份边转身回座位吃面，楼下已经喧闹无比，愈发显得楼上安安静静。
“你这不是自我贬值吗？”停了一秒，然后语出惊人，“你看”，顺便拿起筷子比划，“本来是搞战斗机的奢侈品变成了开民航的卫生纸？！”
“咳咳…”千烈成功地被呛住了，奢侈品、卫生纸…抬眼看肇事者居然睁大眼睛疑惑地盯着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惊天大秘密一样，看的千烈有些好笑，端起手边的豆浆喝了几口，感觉不会咳了，才说话。
可是还没等他说什么，对方已经道歉“不好意思哦，我就随便说说”，然后笑笑挥手，道别走人了，“我赶课，先走了”，指了指碗，“交给你了，我走后门”。
“一一”
千烈回神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楼道口了，看着对面那碗只剩汤水的面碗，真心无奈了，低头细嚼慢咽解决了自己的面，然后收拾好桌子，将碗放到一楼的桌子上，最后绕着校园走了一圈才消化，惹了不少桃花出来。
至于走路的原因嘛，因为遇见一一之前，他已经做了牛排当早饭，两餐早饭，吃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