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们刀光剑影闯天下(九)(1 / 1)
大三那一年,是我大学中最安分的一年,那一年,爆发了两件大事以前我一直过着和林深乔平静而甜蜜的爱情生活,他像当初的江宇城一样天天往我学校跑,在我的磨砺之下,他越来越被磨成一颗平滑的石头,处处迁就着我,那个时候我觉得,天堂的生活大概也比不上我,幸福来的太汹涌。
然而,再此之前……
在林萌萌离开之前;
在张悠然被打,老胡进监狱之前;
在林深乔突然告诉我他要去英国读什么3+1之前。
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
那年夏末,我一个人闲散的在大街上走着,漫无目的,林深乔刚刚坐上10路公交,他一走,我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半,像是被抽走了一块儿记忆,心里满满的填的都是空白。我看见路边的咖啡厅的灯亮着,这么晚还营业,不禁的想进去坐坐。进去之后,服务员并没有招待我,我看见那个小姑娘已经爬在桌子上迷糊着了,我没有打扰她。幽暗的灯光像是黄昏时分太阳马上要掉落之前的样子,欧式的银漆沙发折射着淡淡的光,我看见文艺一人窝在角落里,点着一只烟,脸上的表情很像是一颗孤单的星星,她闪耀,却孤独。她见我走了过来,马上掐灭了烟,她甚至有些紧张。
“让你看到我抽烟了,这样是不是很坏。”
我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从她的烟盒里拿出一支烟,顺畅的点上。其实我真的没有抽过,所以我便被烟重重的呛了几口。我们俩人都笑了,我扭头看向外边,突然发现,这里刚好能看见10路公交的站牌,然后我就又想起了他。
“我们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安静的单独在一起过了,每一次的聚会都吵得让人心静不下来。”
我点点头。
“高扬刚刚走,他约我见面了。”
“什么情况?他又回心转意了?你呢?你怎么想?”我急不可耐的问道。
“有一个人,会在吃饭的时候给你把卫生筷剥开,然后刮掉上面的毛刺儿,怕你刺伤,会在你进门的时候提前把门为你推开,甚至舍不得你干这么一点活儿,你打他的电话只响了一声,他还是会担心的拨回来,他细心到让你无法不陷进去……”
“文艺,你还爱他吗?”
“所以,我不爱了,我不爱高扬了。”
当时的我并不理解她当时说的“所以”是什么意思,好像完全没有逻辑性,而弄明白这个问题,我用了很久很久。
奇怪的是,那天晚上林萌萌和叶知梦也随后过来了,林萌萌看见我之后说:“正想打电话让你过来呢,猜你应该约会完了。”
“她约起会来哪有个完。”叶知梦说。
我没理她,问萌萌:“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林萌萌抿了下嘴,目光往文艺那边看了一眼,回答我:“文艺每天这个点儿都在这儿,也就你还不知道。”
其实那是林萌萌故意促起来的一个局,那天她对我们宣布说,她要去北京,第二天一早的火车。那里有一个发展的机会,说是去当演员,先从平面模特做起。她这么漂亮,我想迟早都能出人头地。即使她不说,我们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只是想去逃避,想去那里重新开始,校园里的流言和排挤,和江宇城的分手,已经足够将一个女生打败了。
叶知梦:“萌萌,如果有一天你还能有机会,我挺希望你能把江宇城追回来。”那是我少有的看见叶知梦脸上挂着沉闷的表情,说出这么正儿八经的话,大概是离别的氛围把她的情绪也拉了出来。
林萌萌:“我们的缘分大概已经就这么尽了吧,我不安分,和他根本不合适。”
文艺:“没有什么是注定的,不是吗?”
我说:“终究是你负了他,他不是会回头的人。”
我的话大概刺激了林萌萌的泪腺,看起来她很想哭,我不是文艺,我不懂虚伪的安慰,一语道破事实,是我向来的做事风格。
那晚我们聊天就好像在谈论一些简简单单的家常话题一般,很温暖,很温馨,林萌萌叫醒了睡着的服务员,要了红酒,我们举杯:“愿友谊永垂不朽!”杯子被清脆的碰响,我听到那个吧台上小妹妹长长的嘘声,大概在她心里,我们的举动显得很浮夸。
杯子碰响的瞬间,我们听到了叶知梦的手机响了,她放下了杯子去接电话:“喂?”
“叶姐!张悠然住院了,现在交不上医药费,你能不能来一趟……”
她挂掉电话以后颤巍巍的对我们说:“张悠然……住院了……”
我催促道:“那还不过去啊!”
叶知梦:“可是为什么是毛毛给我打电话?他和张悠然有什么关系!”
空气中弥漫上来一层黑色的雾气,将刚刚那些充满浪漫色彩的灯光一点点的侵蚀,蔓延开来。我们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们打着车一起飙到了医院,咖啡厅桌子上,红酒杯里面的酒,谁也没喝下去。
那么,友谊还会永垂不朽吗?
那么,我们还会友谊长存吗?
毛毛在走廊里焦急的徘徊着,走来走去不知所措:“叶姐,我拦都拦不住!拦都拦不住啊!今晚老大喝多了,看了你写给张悠然的情书,恼羞成怒,追到他宿舍里把他宿舍砸了个稀巴烂,打起架来这个小白脸哪是对手,根本还不上手……”
叶知梦急的眼睛也要红了:“是老胡打的?学校知道了没?他受伤没有?”
毛毛顿了顿:“叶姐,你还记挂着老大……”
叶知梦:“少他妈废话了,老胡有没有事儿?”
毛毛神色有些为难:“叶姐,老大身体没什么大事儿,但是现在他蹲局子了,又查出他有很多起打人事件,估计得坐些时候了。”
叶知梦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倒,我扶着了她,告诉她没事儿,会过去的。我发现我在关键时候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叶知梦:“张悠然严重吗?”
毛毛:“脑部受到重创,手筋也断了,能不能醒来还不一定。”
叶知梦用力的踹了一下长椅:“妈的他是不是疯了!他是不是有病!”
这大概是这些年来叶知梦最失控的一天,我听见她在一边喃喃自语:会没事儿的,会好的,我经历了那么多,这点事情根本不算什么……我坐到她跟前,搂住了她的肩膀,她顺从的靠了过来,我发现她瘦骨嶙峋,身上根本就没有多少肉,不,是根本就没有肉。林萌萌替叶知梦交了钱,然后回去了,她要收拾第二天的行李,没有继续陪我们。而文艺,一直都没有过来。我陪着叶知梦,在医院坐了整整一夜,她在张悠然的病房里不时的盯着他看,希望他能醒过来。
张悠然是叶知梦前些日子说过的那个她很感兴趣的男生,看上去他长得白白净净,我觉得不像是她会心动的男生了,过去的叶知梦可能会对这样的男生感兴趣,但是如今,她一定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我问道:“叶知梦,你真的喜欢这个人吗?”
叶知梦似乎很烦躁,根本没有兴趣回答我这个问题:“想重回一下记忆不行啊!”
我说:“那你又何必非要把他踹开,在一起不就好了!”
叶知梦:“他以后要留在部队,八年,你要我等吗?我等的起吗?”
我说:“可是现在,四年已经过去了,再过个四年不就是一转眼的事儿吗?”
第二天一早,我被浓重的消毒水的刺醒,看到了手机上林萌萌的信息:走了顾青桐,虽然以前有过争吵和冷战,但我知道,你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是在为我而说。如果可以,北京见。
但我知道,你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是在为我而说。
看完这句话,我便冲出了楼门,赶向了机场,不管能不能去,我都想像她证明,我为她努力过。
我到机场时候,打了她的手机,她的电话已经关机了,想必已经登机了,茫茫的人海,全部都是陌生的面孔。
直到我看见了他——林深乔。
他戴着个大墨镜,拉着一个那么大的行李箱,身边是一个贵妇人一般的中年女人,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头发明显的精心整理过,浓浓的眉毛露出半边,柔和的曲线勾勒出清晰的侧脸,在人海之中鹤立鸡群一般那么的惹眼,我朝着他大喊:“林深乔!”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那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后一次喊出他的名字。
他大概是听到我的声音了,身体僵直了一下,环视了一周,他没有看到我,一个穿着帆布鞋和白衬衣的我,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实在是没有办法在人群中区吸引他的目光。可当时的我并没有难过,我冲了上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抱着我,没有用力,我感受到胳膊被人揪着,我从他怀里出来,拧头凝视着那个贵妇:“你好,我是林深乔的女朋友。”
“你好,我是林深乔的母亲。”
我瞬间就石化了。
“妈,让我和她单独谈谈。”林深乔及时的制止了她妈朝我发射炮弹。我看不见那个贵妇的眼睛,是温柔的,严厉的,还是鄙视的。她妈转身走了,我真想有透视的眼,看看她目光里到底透出来的是什么光。
我问:“你这是要送你妈上哪儿啊?”
林深乔摘下了眼镜,他诚恳地看着我,轻声细语道:“顾青桐,对不起。我要去英国,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念的是3+1,最后一年要出国的。”他一口气说出了一串我接受不了的话,大概是因为他要赶飞机,来不及和我慢慢聊天。
我不要听对不起。
我说:“林深乔,你要去英国,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林深乔急着说不出话,但他还是说了:“我怕你难过,我不敢面对你难过的表情。”
我说:“林深乔,不要走,毕业以后我们就结婚。”
直到这句话从我嘴里出来,我才知道我到底说了什么,这绝对是我平时说不出来的话,我一定是疯了。
林深乔在人群涌动的机场里化成了一尊一动不动的雕像,我轻轻的摘下了他的眼镜,看见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歉疚与恐慌后,我像个傻子一样笑了。
我说:“你同意了对不对?”我心里明明知道,他会走,可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欺骗自己。
林深乔:“顾青桐,如果我平白无故的消失了,你会等我吗。”
我猛地点点头,生怕转身以后就是再也不见。
他柔和的笑了,又是那种能化解我所有悲伤的微笑,真切的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伸手触到了我的脸,双唇微启:“这就是我没有告诉你的原因,因为,顾青桐,你和别人女孩儿不一样。”
我细细地去想他刚刚说的话,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反复琢磨,他忽然低头,狠狠的吻了我,那一刻,我只希望时光可以停住。他放开我后轻轻说道:“顾青桐,现在,我们要分手了,我给你自由。我知道,你最害怕没有它,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去做一切你喜欢的事情。”
听到广播上飞往伦敦的飞机即将起飞的时候,贵妇拉着行李箱从我们身边走过,滑轮重重的声音好像在催促他的离开,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女人逼人的气势和说不出的威严,和温柔版的林深乔一点都不一样。
然后,他冲我微笑的说了声再见。阳光帅气的样子好像不是再进行告别,也不像是在分手,就好像在十路站牌那里坐着公交离开的样子,明天他还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