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右眼跳灾难躲（1 / 1）
沈初昨晚并没有喝多，可兴许晚上失眠熬了夜，早上起来很没精神，脑袋宿醉般地疼，右眼皮还不停地跳。老人家说，左眼跳福右眼跳灾，她在卫生间攥着牙刷面对镜子里憔悴的自己，手一伸，冷不防就把梳洗台上的刷牙杯给摔了。
得，这迷信有时还不得不信。她弯腰拾起那个塑料杯，漱了漱口，心中这么暗叹。
岂料这在公司的一日却十分安好，有同事在休息时间聊着昨个会餐遇见的美女高层，她眨了眨眼充耳不闻。朱梓墨从中学时代就一直是大众讨论的对象，如今光阴匆匆，她却出落地愈发别致。总有一些人，拥有寻常人不会有幸得到的上帝的眷顾，岁月也无法惊扰。
临近傍晚的时候，她接了一个电话，这才猛觉不好。可这不好也不是落在她的身上，但也难说没有关系。总之，情况有些微妙。
到了下班的时间，她拽着皮包匆匆忙忙就从写字楼里奔出来，街上来往的车辆很多，可就是没有一辆空车。晚上下班时都是高峰期，这个点一般很难打到车。她叹口气，折身朝离公司有段距离的地铁站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才买的鞋磨脚，沈初蹬着她的高跟鞋感觉很不舒服，加上心里有些急切，这走着走着便不防崴了脚，刚好一个不稳倒在亮着红灯的路口边。
她一倒，好巧不巧地旁边一辆汽车经过，只听“噌”地一声，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难听的响声，原本移动的轮子猛地停了滚动的步伐。车里的男士赶忙松了安全带，慌里慌张地从车里走出来，看样子好像误以为是他撞了她。
沈初背对着汽车倒在地上，好在她很快反应过来，在来人走到她跟前时就先起了身。她理了理衣服，自觉目下模样很狼狈，也没抬头，就垂首对着来人随意道，“没事我没事，对不起了。”
来人没说话，就挡在她面前没有让步，沈初低着头偷瞟那辆车，琢磨着难道自己不小心把车给撞了？不至于吧！
这时，面前的人才谈谈开口，“沈初？”
她抬头，望见了熟悉的人。一瞬间，她觉得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干干地念出对方的名字，“……齐贤。”
齐贤欠下身来查看她有无受伤，嘴里又是担忧又是责问，“你有什么事急成这样？这是红灯你没看见啊？你脚没事吧？”
沈初踮着脚尖，动了动脚踝，笑笑，“没事啦，我都说我没事了。”
见她一直重复摇头，齐贤叹口气，问，“你要去哪儿？”
“市医院。”
齐贤疑惑，“去看病？”
沈初连忙摆手，“不是，去看朋友。”
“哦。”齐贤点头，“好，你上车吧，我送你过去。”他钻进车里，把车掉了个头，往前行了几米，不致挡路，再下车扶着沈初往车里走去。
沈初被扶着有些尴尬，她动了动胳膊，解释说，“我都说没事了。”
齐贤仔细地看了看她，才松开手，绕到车身右侧替她开了车门。沈初怔怔看着开了门的前座，有些挣扎——她本来是想坐后面的。齐贤不发一语地走到另一边，沈初咬了咬下嘴唇，还是默默地坐了进去。
齐贤车里开了空调，车窗紧闭，冷空气在诡异的气氛里流动着，连呼吸声都算一种打扰。沈初低咳一声，想打破这份尴尬，“你……怎么在这？”
“我下班经过。”
“哦。”沈初也干巴巴应着，“你找到工作了？”
“嗯。”齐贤简单应着，手里轻转着方向盘，过半晌补了句，“不过住处还没找好。”他偏头一笑，“嘿，要不你帮我打听打听？”
沈初低着头，嘴里糊弄地哼哼。
齐贤也不在意，只笑笑，片刻后想起什么，敛了神情，有些郑重地告诫，“你下次走路注意点，十字路口又是红灯，你不要命啦连路都不看？！”
“我不是不小心崴了脚嘛！”沈初辩解。
“那你倒是走慢点啊，像你这样，非得被车撞一次才长记性！”
沈初撅嘴，“你别咒我！”
齐贤嗤笑，“那你倒是小心点啊！”
沈初呼了一口气，侧过头看车外风景。齐贤也不再跟她嚼舌，专心开自己的车。
二十分钟过后，车子稳当当开进医院，齐贤在停车场里细心找着空的停车位，沈初等得稍微有些不耐烦，她急着说，“谢谢你啊，我在这下了就好，你有事就直接回去吧。”
刚好这时，齐贤眼尖找到空车位，他余光瞟着沈初，关切地问道，“真的不用我陪你？”
“嗯嗯。”
“好。”齐贤停下车，沈初推开车门，反身道了一句谢，便急匆匆朝着住院部跑去。
齐贤皱眉望着她奔跑的身影，察觉她步伐还是不太平衡，可能刚才崴脚的地方还没好，照她地性子，估计就要这么糊弄过去，脚踝少不得要疼些日子。他到底还是不放心，熟练地把车开进空车位，便下车抓紧步子跟在远处她的后面。
沈初奔到病房楼前，周清正在楼下面等着她。
“怎么了，薛金洁她还好吧？”她慌忙问着。
周清面有难色，“十五分钟前刚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孩子没了……”
“孩子？”沈初挑眉，“她怀孕了？”
周清点头，“走，快进去看看吧。”
沈初跟在他身后，还是不迭发问，“怎么她怀孕了谁都没告诉呢？这么大事也不晓得小心点！”
周清摇头，“好像都不知道，她晕吐的症状很轻，都以为是脾胃不适，连薛金洁外出出差，也只以为是水土不服。”
沈初“啧啧”咂着嘴，发自内心地替高明然他俩感到不值，好好一条小生命就这么莫名其妙没了。
转眼间，他们已经来到三楼病房外，见徐文浩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你来了……”徐文浩站起身，向他们走来。
“嗯嗯。”沈初应着，眼神示意病房内，问，“薛金洁情绪还好吗？高明然守在里面吗？”
徐文浩皱着眉，显得有些纠结，难以措辞，“……高明然回家给她拿换洗衣物，我不方便守着，就出来了。”
沈初激动地要拧动把手冲进去探望，徐文浩却莫名拦住了她，“你等一下。”他压低了声量，很小声地对她说。
沈初奇怪地挑眉问他，“怎么了？”
“我跟你们说啊……”徐文浩咽了咽唾沫，“我是跟高明然一起送嫂子过来的，她还清醒的时候，嘴里一直在骂他，听内容，好像是高明然在外面……”
“你胡说什么？！”周清打断他的话，面目凛然凝重。徐文浩讪讪，止住后面要说的“有了人”三个字。
沈初骤然一阵窒息，她有些紧张地攥住自己双手，尽力平复内心的情绪，努力不让自己看上去有异样。但她停在病房外的双脚却的的确确再难进一步。
她很害怕，也很不安，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跟高明然那一夜糊涂被发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进去该如何面对薛金洁？毕竟，她是从大三开始就目睹他们在一起的，认识了这么多年，虽不说多么交心，可有着高明然这颗枢纽在，她们的关系一向还可以。
“好了，我事先可跟你们打过招呼了。他俩的事我们不要过多干预，毕竟高明然是我们兄弟，我们仨掺和进去不好……”徐文浩在旁有条有理地分析着，沈初呆愣愣立在原地，一句话也没听进。
“我们进去吧……”周清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半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推进房门。
“扑通”、“扑通”……
沈初只听得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双脚僵硬地朝前移动着。
躺在病床上的人听到响动，微微侧首睁开眼睛，秀丽的面庞上血色顿失，肌肤苍白得像一张纸。薛金洁瞧见来人，勉强攒起虚弱的笑，缓慢地眨了眨眼，温柔可怜。
徐文浩走到她的右侧边，周清停在她左手边，沈初低头跟在他的旁侧，不忍心看到她惨白无辜的脸。
“你怎么样？”沈初既是担忧又是安慰地朝病人望去。
虽然一时之间可能难以接受滑胎的事实，但薛金洁的面色由于太过虚弱和苍白，几乎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她半张着毫无血丝的唇瓣，嘴唇边的肌肉轻微扯动，低低地突出两个字，“没……事。”
“你先歇着吧，不要多说话，也注意别着凉，等高明然过来，我要好好说一说他。你反正现在专心养好身子，其他什么事也别操心，你现在也算是坐月子，要叫高明然千万照顾好你。”沈初一遇这种事就嘴拙，乱七八糟胡说一通，也不知能不能安慰得上。
薛金洁定定望着她，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是身体太过虚弱，估计心伤也很严重，她蹙起眉头，有些懒懒地眨了眨眼，算作对沈初的应答。
这时，房门突然开了，高明然拎着大小包袱走进来，大眼瞪小眼盯着室内一群人，最终从沈初身上一瞟即过，目光复杂地顿在病床上的薛金洁上。
可病人许是累了，不知不觉偏过了头，合上眼寐了。
徐文浩朝边上两人使了使眼色，周清先反应过来，急忙道，“我们心急就先来看看，路上也什么都没带，薛金洁身体虚弱，我们就不打扰了，等明天有空我们再来吧……”
高明然也不过多寒暄，放下手里的东西，把他们送到门口，委婉说道，“我知道你们上班忙，小洁这边我照顾就好，你们费心了。”
沈初有些不安地望向他，高明然却并没在意这道目光，片刻后，她讪讪地转过身，跟在徐文浩身后，木偶般移动着脚步。
高明然悄然掩上门，关门的瞬间，躺在病床上的病人缓缓睁开眼，他暗自叹了口气，眉头拧的很紧，一言不发地走到她身边，轻轻拉着她的手。可薛金洁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狠地挣脱开来，把手揣在白色被子里。极度明显的躲避意味。